作者:孟宋
向赫看到时傅走了,也准备上楼休息,只是他刚走出房间,就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向总。”女人看周围没人,低声开口,“时总刚刚送了我一块表,我不敢收。”
向赫愣了愣,他抬眼打量着面前女人的样貌,突然就明白了,他笑了笑:“既然是给你的,就安心收着。”
“真的吗?”女人再次确认。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向赫说。
“那我现在能离职吗?”女人看着向赫。
闻言,向赫再次打量着她,这是个聪明的女人。
“可以。”向赫没有为难她。
“谢谢您,也谢谢时总。”
女人说完,迈着轻盈的步伐下楼去找经理了,她只是想赚钱,但并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面对这种从天而降的幸运,她刚才也在动摇,但想到刚刚和时傅的聊天,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那种人的心思永远猜不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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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傅从俱乐部离开后,照旧去了公司附近的公寓,对于燕园,他没有丝毫想回去的念头。
之后的一段时间,时傅一直在忙燕北的项目,这天下午他外出办事,在结束后回公司的路上,卫峰的手机响了,卫峰在开车,看清楚来电显示的名字后,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是董事长。”卫峰说。
时傅在后面闭目养神,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卫峰接通了电话:“董事长您好。”
“把电话给他。”时秋铭直接说道,语气有些冷硬。
卫峰微顿,还是把手机给了时傅:“时总,电话。”
时傅睁开眼睛,接过手机看着窗外,声音不冷不淡:“什么事?”
“我现在给你打个电话,还得先通过卫峰了?”时秋铭坐在茶室,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冷了。
“最近忙。”时傅低声开口,懒得解释。
略带疲倦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另一端,时秋铭捏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松开了。其实比起很多老朋友家的那些二世祖,他的儿子已经很优秀了,同辈中没有比他更出众的。
但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这辈子怕是都无法消除了。
“今天晚上回家吃饭。”时秋铭重新泡了一壶茶,茶叶在热水中细细翻卷。
车厢内陷入一片寂然,过了几秒,时傅还是应下了:“知道了。”
电话挂断,时傅把手机还给了卫峰,他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众生百态,久久没有开口。卫峰猜到了要回燕园,但时傅没有说话,他就漫无目的地在附近的路上绕。
“回燕园。”过了片刻,时傅才开口。
卫峰应下,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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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月漾湖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入眼的景色处处透露着原始的自然和人工的精致,附近的住户很少,在燕园建造之前,这里没有人住。
黑色的宾利驶入盘山公路,穿过寂静的梧桐道,又穿过一片青葱的松林,最后抵达燕园。
天色还早,时傅回家换了衣服,在楼下随意散步。
后园有一处鱼塘,旁边的石头上题着三个字——沁芳池,这是他母亲题上去的,池子东头有一棵将近五十年的垂丝海棠,枝干很粗壮,当年他父亲费尽心思,才为他母亲成功移植过来。
时傅坐在海棠树下的木质长椅上,他随意靠着,手臂搭在扶手上,手下的触感很新。
曾经这里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长椅,不过很旧,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那条长椅坏过很多次,也修过很多次,后来他父亲说要换一个,时傅不同意,但最后,那条椅子还是在一个暴雨夜彻底坏了。
时傅抬眼,早春时节,海棠已经冒了绿芽,随风飘落的叶子落进沁芳池,荡起层层涟漪。
小时候,就是在这里,他和母亲买了鱼苗亲手放进池子里,刚开始的半个月,他每天都会跑过来好几次,先数一数够不够,再看看那些小鱼饿了没有。
小时候,还是在这里,他和母亲坐在这条长椅上,听她讲大观园的“曲径通幽处”、“沁芳亭桥”,听她讲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大闹天宫……
小时候,他最喜欢燕园,可后来,他最讨厌的也是燕园。
燕园,是他父亲为他母亲建造的,取意于“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三飞四回顾,欲去复相瞻”,但最后还是落了一个劳燕分飞的结局。
将近二十年了,无论是有关她的记忆,还是燕园里有关她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变得越来越淡了。
到了晚饭时间,时傅回到客厅,周姨已经将饭菜摆在了桌子上,餐桌前就他父亲一个人,时傅走到餐厅,在他对面落座。
吃饭期间,父子两人的话很少,说来说去绕不开公司的项目。
“下周抽一天时间出来,带你去见个人。”晚餐接近尾声,时秋铭终于说出了这顿饭的目的。
“什么人?”时傅问。
“你姑姑给我介绍的一个女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是时候让你见见了。”时秋铭说完,状似无意地看了时傅一眼。
时傅没抬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表情也不曾变过,就像他在说明天去见个客户一样。
“这次比我大还是比我小?”时傅吃完了,他将筷子放下笑着抬头。
而这句话却触怒了时秋铭,他把筷子拍在餐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周姨在厨房听见动静,直叹气,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吃饭就不必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直接通知我就好。”时傅像是没看见时秋铭脸上的怒意,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您——”
“如果你们结婚了,得搬出去住,除了我妈,谁都没资格住进燕园。”时傅不疾不徐地说完,然后温和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血缘上的父亲。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餐厅的氛围瞬间变得僵硬。
尽管时秋铭从没有想过让哪个女人住进燕园,尽管他已经想到了时傅的反应,但还是被气得胸口疼。
这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好儿子。
“那您大可试试。”时傅云淡风轻地开口,拉开椅子起身。
往外走的途中,时傅看到了几步外的李叔,他停下脚步,李叔不仅是他们家的司机,也管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
时傅走到他面前笑了笑,温和地说:“李叔,别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都放进来,如果连家都看不好,这园子不如一把火烧了。”
李叔看着餐桌前的时秋铭,又看了看眼前的时傅,不敢开口,因为他知道,时傅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敢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谢谢周姨的晚餐,我先走了。”时傅看见周姨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外,朝她笑了笑。
“路上开车小心点,想吃什么就回家……”周姨心里发酸,想去送送他,但时傅走得太快了。
时傅应下,连衣服都没换,就开车驶出了燕园。
黑色的奔驰在盘山公路上开得飞快,四下是沉寂的黑暗,时傅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如墨的眼眸一片幽静,像是绵亘千里的荒原。
时傅知道,在母亲离开的这么多年里,他父亲在外面是有女人的。
时傅一直不闻不问,因为他知道那些女人永远也不会住到燕园,也知道这些年那棵海棠一直是他父亲亲自在打理。
但几年前,有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突然出现在燕园,时傅不知道是她擅自过来的,还是出于他父亲的授意,亦或者是对他的试探。
那个女人比他还要小一岁。
见到那个女人,时傅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更倾向于做我的小妈,还是我的女人?
时傅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他淡淡笑着,看着女人只犹豫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在他面前脱了个精光。
在女人贴过来时,时傅一脚把她踹开了,离开前,时傅朝监控看了一眼,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后来,时傅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甚至从那件事之后,他父亲也很少再出燕园,这次不知道他的好姑姑在他父亲耳边吹了什么风,竟然要他去见。
时傅黑色的眼眸如渊如海,嘴角凉薄的笑随轿车一起没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从燕园离开,时傅回了屿季酒店。
外面下起了雨,他穿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顶级的勃艮第佳酿。
这两个月,时傅一直在一处闲置的单身公寓待着,他们分开后,这是他第一次回这里。
这里还和两个月前一个样子,还记得她当初坐在这里,问过他一个问题——你愿意娶一个像你妈那样的人吗?
他说:愿意。
她说:恭喜你有一个幸福的家。
时傅喝了口酒,矜冷的面庞略带嘲讽,这就是他“幸福”的家。
回到屿季酒店,在这里发生的那些事也都浮现了出来,还是在这里,那天她问:你想过结婚吗?
对爱情和婚姻,时傅和林嘉因有着同样的悲观,但是他也动过下班后有人陪的温情念头,他甚至想过如果那个人是她,好像也不错。
他没有回答她,问了她一句:Jessie想过吗?
她点了点头。
看着她点头,时傅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不是他,时傅说不清楚当时心里的感觉,好像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落地窗映着雨幕中的城市,也映着房间内的景象,时傅顺着落地窗中的倒影,目光落在衣架上的女士睡袍上,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酒店的保洁进来,将林嘉因所有的物品都收走了,而这些东西最后的归属地是垃圾箱还是回收站,没有人关心。
时傅做出这个决定,甚至都没有思考。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从他回到屿季酒店那一刻起,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把林嘉因当成过去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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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安的竞标方案已经到了收尾工作,忙了这么久,林嘉因终于能抽出时间,去医院好好地陪江婉待一天。
她依旧拿起床头柜子上的那本《飘》,一遍一遍地读,一遍一遍地念。
林嘉因的爸妈是在英国读硕士时认识的,他们的开始就像电影里演的桥段一样,既老套又浪漫。
小时候,她听妈妈说,有一段时间学校的放映室经常播放《乱世佳人》,所以有很多同学都去图书馆借读原著,她和爸爸很巧的同时将手伸向了一本书,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可是后来,爸爸偷偷告诉她,他不是因为喜欢那本书而遇到了她,而是因为遇到了她才喜欢的那本书。
爸爸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妈妈,所以江婉到现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