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第74章 另有其人
兰亭暄看向那块白色的儿童画板。
视线在操盘手a和鼹鼠之间看来看去,脑海里不断进行比较。
看了一会儿,兰亭暄走到那个儿童画板前,拿起那支专用笔,开始在操盘手a的投资风投和鼹鼠之间划线。
她一边划,一边说:“两人都很谨慎,也很专一,只投加密货币。都是靠直觉,而且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回报丰厚。”
“操盘手a,阮兴贵说他‘自负’,不听劝阻也要找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做操盘手。这个特征,跟鼹鼠的狂傲有一拼。”
“所以看数据分析,操盘手a有七成概率是鼹鼠。”
兰亭暄放下专用笔,回头看卫东言:“卫总觉得呢?”
卫东言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用手摸着下颌,深思说:“为什么你只觉得有七成概率?我还以为你要说九成九……”
兰亭暄:“……”
她走回沙发上坐下,拿起小虎头抱枕抱在胸前,淡淡说:“那卫总想错了。其实在卫总列出鼹鼠这些特征之前,我确实有九成把握,操盘手a就是鼹鼠。”
“但是在卫总介绍完鼹鼠的特征之后,我又不确定了,所以概率从九成下降到七成。”
“是什么让你不确定了?”
兰亭暄朝白色画板那边扬起下颌,“最后一条,你说鼹鼠的个人行事风格是多疑。”
“如果这是真的,一个多疑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把他努力了这么久的离岸基金给别人操盘?而且这个人一点金融背景都没有,只是个软件架构师。——鼹鼠图的是什么?”
卫东言眼底的激赏一闪而过。
他依然神情平静,一只手肘搁在沙发上,手掌撑着头,身体斜坐在沙发上,重重点头:“兰小姐说得对。我就知道跟兰小姐合作才是最正确的。”
兰亭暄对卫东言的迷汤不感兴趣,追问道:“那卫总也觉得这一点违和?”
卫东言“嗯”了一声,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兰亭暄以前感觉还不强烈,但是现在卫东言一站起来,她突然发现卫东言实在太高大精悍了。
他一走动,本来还算宽敞的客厅立刻显得逼仄。
空气被他搅动得如有实质,时刻要兜头扑下来。
兰亭暄的防御姿势更加明显了。
卫东言眼角余光瞥见兰亭暄那戒备的样子,停止走动,冷着脸在离兰亭暄比较远的地方坐下来,继续说:“兰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操盘手a是鼹鼠,以他的谨慎和多疑,他不应该找你父亲来操盘。”
“但是我记得鼹鼠跟你父亲是多年网友,还跟你父亲亲自见过面。就这一点,足以证明你父亲在鼹鼠心里,绝对跟别人不一样。”
兰亭暄不解:“……跟网友见面就叫绝对不一样?卫总,您对网络时代是有什么误解吗?”
卫东言紧紧盯着兰亭暄:“你父亲跟鼹鼠在十几年前就是网友,那时候的网友,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全世界网络都处于发展初期,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社交媒体让大家实时沟通接触。”
兰亭暄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出生的时候网络就出现了,在她成长的日子里,网络发展壮大。
可是十六年前,网络还只是个弟弟。
卫东言又问:“你父亲有跟你提过,他是怎么跟那个网友联系的吗?”
兰亭暄努力回忆着自己跟父亲的最后一面,可是想了好久,也想不起来父亲说过有关话题。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父亲还真是没有提过他是怎么跟这个网友联系的。而且卫总想必也知道,我六岁的时候,我父亲就跟我妈离婚了。我妈带着我再嫁,我不知道我父亲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网友联系的。”
卫东言想了一下,说:“不管是怎么联系的,但据我们所知,你父亲是唯一一个真的跟他见过面的网友。鼹鼠这么谨慎多疑的人,在网上身份隐藏得这么好,怎么会轻易去见网友?”
“反过来说,他能真的跟你父亲见面,说明他非常看重你父亲这样一个朋友。从这个角度来说,凡是认准了的事,就要一往无前,又很符合他自负又多疑的行事风格。”
兰亭暄迷惑了:“那卫总是觉得,这个操盘手a,一定就是鼹鼠?”
“不,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你单纯因为他性格多疑,就怀疑他不会任命你父亲做操盘手,这一点也可能不对。”
“可如果这一点违和都没有了,那操盘手a就更会是鼹鼠了。”兰亭暄明白过来,“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找八年前的操盘手a是谁?”
卫东言点头:“对了,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要利用机会,从阮兴贵嘴里套出更多的话。阮兴贵虽然说他没有跟操盘手a合作过,可他肯定知道操盘手a到底是谁。”
兰亭暄同意他这个看法:“是的,我曾经试探过他,问他那个操盘手a,是不是就是当时的投资总监。结果他说不是,说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卫东言:“当时的投资总监是王建材吧?这说明那个操盘手a另有其人,而且阮兴贵知道他是谁。”
“明白了,我会继续套阮兴贵的话。”
卫东言继续叮嘱:“还有段潇薇。她直接跟操盘手a合作过,从她嘴里也可能漏出来到底是谁。”
兰亭暄表示记住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亭暄没有着急询问阮兴贵。
她要把那天的失态掩饰过去,不能让阮兴贵起疑心。
因此连着两周过去,开了四次视频会议,她都没有再提一个字有关那三个操盘手的问题。
而且她跟阮兴贵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两人几乎每天上班下班都是一样的时间段。
有时候在一楼大堂遇到了,还一起在电梯里有说有笑。
兰亭暄每次晚上跟国外审计师视频开会的时候,还会主动准备一些夜宵小零食,跟阮兴贵分享。
阮兴贵后来也带食物来公司。
有一次,他甚至还带了自己老婆做的糯米南瓜饼,因为听兰亭暄说她回家过年的时候,她妈妈给她准备了这个小点心。
这天又是周二。晚上又有视频会议。
因为大家每周两次视频会议,已经开了四个星期,彼此都很熟悉了。
在正式开会之前,都会随便开个玩笑,讲点轻松的日常琐事活跃一下气氛。
对面那个金发女审计师珍妮笑着说:“我知道你们那边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你们俩天天加班到这么晚,你们公司该给你们加班费!”
阮兴贵哈哈大笑,说:“谢谢珍妮的建议!但是用不着!我和亭是自愿加班!而且我们俩在一起工作,合作得非常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
“我们就是work spouse(工作夫妻)!”
兰亭暄:“!!!”
她的怒火就要隐藏不住了。
第75章 代价是什么
就算在西方那种更加开放的社会里,work spouse(工作夫妻)这个词也不是随便能说的。
那是有着非同一般关系的男女同事之间的暧昧用语。
虽然阮兴贵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的,兰亭暄还是恶心得不行。
但是八年来习惯性的隐忍还是让她保持了一丝理智,没有在众人面前当场翻脸。
这么多人看着,而且阮兴贵的办公室里还有监控的摄像头,兰亭暄不得不一再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好在用不着兰亭暄主动掀桌,视频对面的珍妮他们先反应起来。
珍妮瞪大眼睛,一脸气愤,严肃地说:“麦克,你是上司,亭是你的下属,你这么说,是在性骚扰她。请立刻向她道歉!”
“对,道歉!上司不能这么跟下属说话!”
对面视频里的审计师也都个个脸色不好看。
在国外的正规大公司里,职场性骚扰已经得到各大公司从上到下一致的重视。
而且一旦出现这种指控,下属并不需要提供自己被骚扰的证据,而是需要上司提出自己没有骚扰下属的证据。
也就是说,职场性骚扰的举证责任,在身为被告的上司那一边。
原告是下属,被认为处于天然的不利地位,因为身在上司的管辖之下,所以不需要自己举证。
而且职场性骚扰这个问题,如果公司处理不好,被下属一旦告到民事法庭,不管庭外和解还是最后宣判,基本上都是公司要拿出一大笔钱给原告。
所以国外大公司对职场性骚扰采取零容忍政策,不是他们有多高尚的情操和信念,纯粹是被巨额罚款吓怕了。
这个国外的会计师事务所明显也是对职场性骚扰非常反感。
虽然梅里特风投是他们的客户,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原则的。
再说他们又不是只有梅里特风投一个客户,犯不着惯着他们的臭毛病。
阮兴贵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不高兴。
对面这些审计师给谁摆脸子啊?!
要知道他可是甲方!
对方拽什么拽……
从来都是乙方求着甲方,还敢翻天不成?
阮兴贵做了这么多年的金融分析部投资总监,还是养起来一些小脾气的。
他噗嗤一笑,不仅没有道歉,还凑过去拍拍兰亭暄的肩膀,笑嘻嘻看着兰亭暄说:“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这么严肃。亭,你说是吧?”
“你就是我的office wife(办公室妻子)!我是你的office husband(办公室丈夫)!——你们看,她都不反对!”
去尼玛的办公室妻子!办公室丈夫!
兰亭暄忍了又忍,才没有立刻对阮兴贵动手。
她不动声色挪开身子,错过阮兴贵的咸猪手,板着一张脸说:“阮总监,这种玩笑不好笑。”
这就是表示拒绝了。
而且看她的神态和动作,谁都知道她不高兴。
阮兴贵讪讪缩回手,收敛了笑意,扭头对视频那边的审计师们说:“好了,就是个玩笑而已。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现在可以开会了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他们知道对面国家国情不同,以为兰亭暄不想闹大,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