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oody
某种意义上,他是个很好的雇主。
温誓在电话里让他去家里一趟,孟凡不敢耽搁,立刻回工作室整理了一份报表,带着文件夹动身前往听河路。
木樨州以园林闻名,城区内保留了许多古典园林,但孟凡其实不太理解这种装修风格,为什么有钱人会喜欢把家弄得像景区一样。
这是他第二次来温家,依旧是冯叔给他开的门带的路。
温誓的卧室在二楼,孟凡轻轻叩响门。
里头的人说:“进来。”
“好久不见。”温誓坐在书桌后,对他说,“坐。”
“好久不见。”
小梅端了两杯茶进来,把杯子放到孟凡手边时说了句:“小心烫。”
孟凡微笑道谢。
“今年的收支情况都在这里。”他把文件夹递给温誓,每一个项目每一个板块他都用索引贴做了标注,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温誓接过后并没有翻开,而是直接问:“我还欠我妈多少钱?”
孟凡愣了愣,抬手把眼镜往鼻梁上推:“这两年受到疫情影响,生意难做,店铺收益普遍都不高。”
温誓摆摆手,不想听这些:“给我个数字就行。”
孟凡还是没直接说:“你每个月的开销都不低,再加上一些额外的支出......”
温誓皱起眉头,逐渐反应过来了:“所以该欠多少还是多少啊?”
孟凡点头。
温誓叹了声气,起身走到柜子前,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把这套房子转到我妈名下。”
温誓名下有什么财产,孟凡比他自己还清楚。
他翻开房产证,快速扫了眼,提出质疑道:“你确定吗?这估值肯定不止七百万,而且你不是买来留着养老的吗?”
温誓无奈道:“手头也没其他能周转的钱了。”
“那个......”孟凡欲言又止。
温誓:“你说。”
“你可以卖两个你那些古董花瓶啊。”又贵又没用又占地方,岂不是个更好的选择?
温誓摇摇头,眼神里仿佛在嫌弃他不懂行:“能卖的都是不值钱的,全抛出去都不够,值钱的傻子才卖。”
孟凡喝了口杯子里的茶,心想,他怎么觉得是傻子才买。
察觉到温誓的反常,孟凡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回事了?夫人催你了?”
“没有。”秦昭巴不得温誓一辈子还不清那钱,好让他一直住在家里。
“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手续办完后告诉我一声。”
“好。”孟凡刚要起身,想了想又坐回去,对温誓说,“其实还有个办法,你可以回公司上班啊,一个项目的分成就够还清了。”
温誓笑了声,不以为然道:“算了吧,忘了我那五百万怎么赔的了?”
孟凡清清嗓子,继续试图说服他:“你姐姐也是进公司之后慢慢上手熟悉起来的,其实不难,你也不蠢......”
温誓严肃语气,出声打断他:“但我不想。”
“你去忙吧。”
孟凡知道多说无益,识相地闭嘴,起身向温誓告辞。
他的办事效率不用担心,几天后温誓把房产证拿到秦昭面前,朝她摊开手说:“我那欠条呢?拿来吧。”
秦昭不知道他好端端地为什么来这一出,疑惑地翻开房产证:“干嘛呀?”
温誓回:“还债啊。”
秦昭警惕地瞪大眼睛:“你又想搬出去是不是?”
“不搬。”温誓还伸着手,“欠条给我。”
秦昭态度坚定:“那你和我说你想干什么。”
温誓打诨道:“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下。”
“滚。”秦昭上下打量他,“到底什么事?”
温誓叹了一口气,坐到秦昭旁边:“有人嫌弃我是负债之身,不愿意搭理我,你快把欠条给我。”
秦昭抛出八卦的眼神,追问道:“谁啊?”
温誓留了个心眼:“你给我我就告诉你。”
僵持了几秒,秦昭玩不过这小子,上楼去卧室给他找欠条。
在她心里,她的钱自然就是温誓的钱,哪用得着和亲儿子算那么清楚,根本没惦记过这回事,之所以一直留着那张欠条,是因为秦昭难得在温誓的人生里找到了某种参与感。
他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到了快成年才接回温家,秦昭从来没有过小孩在学校里闯了祸,家长被老师叫到学校擦屁股的体验。
所以当那次温誓打电话给她,犹犹豫豫地跟她开口借钱的时候,秦昭其实很开心。
因为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她拉开抽屉,从本子里取出保留完好的欠条,突然有些不舍得还给温誓。
把东西交出去的时候,秦昭也留了一个心眼:“那你答应我不许搬出去。”
温誓说:“不搬。”
等欠条到了手上,他才补上后半句话:“暂时不搬。”
秦昭气得瞪眼,等温誓走到门口才想起来问:“所以到底是谁不理你啊?”
温誓还是打马虎眼,一边换鞋一边扬声回:“以后你就知道了。”
-
那通电话结束后,方潋好几天都没见到温誓的人。
她想对方要么是知难而退了,要么就是静悄悄地憋了什么大动作。
果然,周三下午,某人衬衫西裤,头发明显用发胶打理过,怀里捧着一大束花出现在了益木坊门口。
当时方潋穿着宽大的背带裤,三天没洗的头发被绑成丸子头顶在脑袋上,右手还握着一把锤头。
她不可思议地上下扫了温誓一眼,张口问了五个字:“你发什么疯?”
温誓像是根本没听到,脸上的笑比外头的阳光还灿烂,说:“你今天很可爱。”
方潋蹙眉,不觉得自己这个人和这个形容词有任何关系。
陈彻和田柠面面相觑,彻底傻眼,饶是李肃元也是头次面对这种场景。
明明没来过益木坊几回,但某人已经自在地仿佛在自己地盘上了。
温誓把花放下,问方潋:“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心?”
方潋冷淡地回:“不饿,不吃。”
温誓也不受挫,垂眸看到她手腕上的东西后勾唇笑了。
方潋这才想起来,但已经来不及藏了。
温誓说:“颜色润了不少。”
言下之意是:朋友你没少盘啊。
这一回合算方潋败北,她不想理他了,握着锤头回到木板前继续钉钉子。
温誓还是懂分寸的,这会儿再去招她就得惹人烦了,他把目光转向店里的其他三个人。
陈彻先耐不住好奇,问他:“你是我姐的新对象?”
温誓看向方潋,回答说:“还不是。”
方潋手里的动作一顿,停下翻了个白眼。
温誓又笑着说:“我在追你姐。”
田柠倒吸一口气,双手捂住脸。
李肃元默默打量了眼那位年轻人,看向方潋说:“稀奇啊,头次见方潋丫头被人追。”
温誓一听,颇感意外,回头问方潋:“第一次啊?”
方潋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才不是。”
陈彻乐呵呵地围观着这出好戏,刚看到劲头上就被李肃元一把拽走:“过来把柜子搬车上去。”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送货去了,田柠也借口要做晚饭溜到厨房里躲着,把外头的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温誓靠在操作台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到方潋面前。
“什么啊?”方潋伸手接过。
“欠条,债我还清了。”
方潋看看上头的字,又抬头看看温誓,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她把纸条还给他,说:“你应该听得出来,那就是个借口,我不喜欢你。”
温誓紧接着问:“那你讨厌我吗?”
方潋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温誓笑意不减,说:“不喜欢,但也不讨厌,所以要再相处看看。”
这是方潋自己说过的话,她无法反驳。
“......随你。”
温誓拿出手机,问:“不想出门的话,我点个外卖?你喜欢吃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方潋故意阴阳怪气,“就这样还追人啊?”
温誓放下手机:“行,那我现在就去把你调查清楚。”
他作势要去找田柠,方潋丢不起这个人,赶紧开口拦住他:“馄饨,我现在想吃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