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碗粥
他深深望她一眼:“姜阴天,那天之后,你的戒备心更重了。和我同车都觉得危险吗?”
“不是。商场和宋先生去的是反方向,不好意思麻烦你多跑一趟。”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当司机了。”宋骞把姜临晴送到路口,绝尘而去。
*
姜临晴逛了几家香水店,再出来时,鼻子几乎分不清味道。
她去了负一楼的果饮店。
招牌上有四季系列,对上了彭寅推出的四季香水。姜临晴有了想象,想把灵感记下来。
尤月舞还没走。她独自坐在角落,正用手机镜头整理卷发。她有天然的美艳,不惧怕任何镜头。面对毁容式的前置摄像头,她就敢怼脸拍大头照。
姜临晴:“尤小姐。”
尤月舞抬起头:“真巧啊。来,坐。”
其实不是巧,尤月舞的朋友圈就像定位器,上午去了哪里,坐的是哪家果饮店,全都明明白白。
姜临晴在手机上一一罗列展览事项。
尤月舞用手背托着下巴:“对了,宋大少爷似乎寂寞了,你没去排队吗?”
姜临晴被打断了思路:“尤小姐和宋先生结束了吗?”
尤月舞“噗嗤”一下笑了:“我和他还没开始呢。虽然我中意他的外表,但又不是只有他那边有人排队,我的追求者也有一二三四五啊。两边都在排队,我和他一天错过就永远错过了,有缘无分咯。”
尤月舞和宋骞,势均力敌。
姜临晴觉得自己就是被宋骞推搡的木偶,跟不上他,拖慢了他的节奏。
但要是放走他,她就很难再遇上和他一样温柔的情人了。
*
天空被暴雨冲刷干净,就是个大晴天了。
姜临晴去了一个雕塑展。
门前立着雕塑师的介绍文字。
雕塑师名叫熊令锋,一个不到四十岁的汉子。“汉子”的说法,是介绍文中的原话。用上这一个形容词,似乎对方就该是一个豪放的人。
然而,照片上的熊令锋皮肤白皙,金丝眼镜挂在浅浅的鼻梁,斯文得不得了。
花园洋房的展览与美术馆里的不一样,少了繁琐的规则,甚至允许拍照。
这里不单是展览,二楼栏杆边,横了一条长长的吧台。贩周边,售饮品。
姜临晴点了一杯热拿铁。
服务生端来咖啡。
她的余光扫到对方的腿。这人双腿修长,围一条工作围裙。她犹如惊弓之鸟,抬起了头。
——不是那个男人。
服务生温和一笑,放下杯子就走。
姜临晴喊住:“哎,稍等。”
服务生挂上了职业笑脸:“您好。”
她问能否联系场馆负责人。
服务生指指楼梯平台的一个人:“那是我们的店长。”
店长正在摆弄一个雕塑框,框里镶了玻璃盒。盒子里装了个小人儿。
熊令锋的作品完成度非常高,雕工了得。
唯独这一个小人儿,简简单单,只用一根灰铅管,对折一下,再扭成麻花状,当是小人儿的身体。两端撇开了,就是小人儿的双腿。
铅条的弯折处扭得紧,围不成圆圈。
这个小人儿,缺了圆圆的头。不止没有头,小人儿的脚也没有立足点,站不稳。只能是用细绳串起。
小人儿跟着细绳左晃右晃。
店长把雕塑框挂上墙:“请问你觉得这作品有什么想法?”
想法?姜临晴没有艺术细胞。
店长又问:“有没有感觉它表达了什么情绪?”
迷茫?慌张?小人儿像在跟着细绳跳舞,但这是被动的,没有活力。姜临晴斟酌词语,说:“无处安放吧。”
店长来了兴致:“这位是行家呀?”
“只是凭感觉的。我不懂艺术,但办过几场展览。”姜临晴递上名片,“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来请教的。”
店长接过:“哦,你是策展人啊。”
“是的。我非常喜欢这次展览,不知方不方便聊一聊。”
店长领着她去了吧台边的小包厢。
说实话,听到彭寅左一句艺术,右一句艺术,姜临晴一阵慌张,如同刚才那一个无处安放的小人儿。
*
花园洋房的展览,这个片区有四五个。有一幢叫“长悦”的艺术空间,开了一场服装展。
姜临晴忍不住,买了条纯黑的长裙子。
乍看之下,只觉得美。剪裁简单,贴在模特身上特别修长,漂亮极了。
但她走出洋房,有些后悔。
这裙子肯定穿不出去。长吊带,后背的开叉到了腰以下。
她手里拎的不止是裙子,还有一个,她从早上出门就拎起的,至今没有还回去的,装有ch衣服的袋子。
姜临晴又去“有光”咖啡馆,还是没见到那个男人。
招待她的,是昨天那一个笑容灿烂的女服务生。
姜临晴点了份咖啡套餐,味道比那天的“伪冰拿铁”要好。她招来了服务生:“请问你们老板在不在?”
女服务生:“老板不在。”
姜临晴:“我是一个策展人,对你们空间很感兴趣,想请教你们老板。”
女服务生:“哦,这里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设计的。”
“能联系上你们老板吗?或者,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店里?”
“我们老板神出鬼没。我联系不上,我让同事帮你转达吧。”服务生灿烂一笑,“谢谢你喜欢我们咖啡馆,我们这边有很多网红来打卡的哟。”
*
策展部决定启用“长悦”艺术空间当展览场馆。
至于“有光”,真的只是个候补而已。
姜临晴担心有突发状况,决定再去咖啡馆谈一谈。
她六点下班,花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咖啡馆。哪知,这里的营业时间只到七点。
第二天,她挑了中午的空档,打车过去。
咖啡馆没有关门,却挂上了“暂停堂食”的牌子。
无人落座,吧台只站了一个服务生。
终于是那个男人了。
第11章 有光
“有光”制服是白衬衫黑裤子,立领,搭配灰黑工作围裙。
昨天的女孩穿起来特别酷。
这个男人松了上面两个纽扣,挽起了袖子,很是随性。他很高,同样的围裙穿在他的身上,仿佛短了一截。
那天晚上在浴室,如果不是他弓着背,姜临晴肯定要仰头才能望他。
他向她望过来,唇边是亲切的笑。
她将袋子直接放在吧台:“这是还你的。”
男人扫一眼袋子:“我说过,不要了。”
“你的东西,就算要扔也由你自己去扔。”
他用食指勾住袋口绳子,提起来:“过来。”
“什么?”但姜临晴的脚步跟着他动了。
男人直接把袋子丢进垃圾桶,半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是他说不要了,但当着她的面丢弃,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你有洁癖?”
“没有。”
这也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吧。“哦。”
他纠正她:“我是珍惜。”
“哦。”
“我珍惜‘我的’东西。”
“哦。”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两件衣服已经被她玷污,不值得珍惜了。
她发现了,一旦谈及“他的”东西,他的笑容就变得锋利。
“说起来,你让我白白丢了一个好去处。”男人抬眼,“我再也不能去那里住了。”
姜临晴盯着立柜上画满缤纷风景的咖啡杯,岔开话题:“请问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男人扬眉:“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