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 第40章

作者:这碗粥 标签: 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

  刘倩清点展览用品,发现狗尾巴草剩了不少。

  她说拿去扔掉。

  姜临晴觉得怪可惜的,自己收了过来。她拍了照给池翮:「这就是我跟你一起去买的狗尾巴草。」她强调两人一起,这是多么有仪式感的场面。

  他不冷不热的:「哦。」

  姜临晴:「喜不喜欢?」

  池翮:「不喜欢。」

  她不听他的,用绑带束起了根茎,之后拿来包装纸,把狗尾巴草的根茎包成扇形。

  朱怡畅过来倒水,看着姜临晴利落的动作:“这包起来,跟花儿似的。”

  姜临晴:“要吗?分你一束吧。”

  “好啊。”朱怡畅把那束草摆在办公桌,“用狗尾巴草代替花束,真是省钱妙招啊。”

  到点了,姜临晴收拾东西下班。

  她和池翮约了晚上去看话剧。正好的,这束草有了归处。

  池翮戴一个黑色的大口罩,蒙了半张脸,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却也被路人打量。

  在那些惊艳的目光中,姜临晴把一大束狗尾巴草递过去。

  池翮一猜就知道,这草肯定是展览剩下的:“你连送花的钱都不舍得出。”

  “不是舍不得。这些草不能浪费嘛,我们部门的员工一个个分了。”

  “一个个?除了你还有人要?”

  ”有。”幸亏有一个朱怡畅。“你不是逼着我追求你吗?追求的套路就是这些土里土气的花花草草了。我送出去了,你收不收,不关我事啊。”

  “收啊,岂敢不收。谁让你是金主呢。”池翮把狗尾巴草抱在怀里,手指勾了一下叶鞘,然后打一个喷嚏。

  四周惊艳的目光散去了。

  话剧的开场时间比较早。为了省时间,姜临晴说:“去吃快餐?”

  池翮:“收花的人要去西餐厅,收草的当然是去快餐店。”

  快餐店不会折损池翮的美貌,他能把垃圾食品吃得像满汉全席。

  姜临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而沾沾自喜。她大口大口地吃汉堡,再把薯条咬的“脆嘣嘣”地响。

  池翮用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番茄酱:“金主吃东西真爽快。”他没有用“粗鲁”二字。他知道她故意的,就跟那天站在他面前扒饭吃肉一样。

  她自在得意的时候,常常露出天真……或者幼稚。

  孩子气吧。

  *

  汪北记的剧场叫做北记剧场,这一季主打一个悬疑话剧。

  这一个剧在去年秋天演过一次。当时比较粗略。到了今年春季,汪北记决定再排一次。

  门票印有话剧的十二字台词。

  姜临晴问池翮,是否喜欢悬疑题材?

  他说:“随便。”

  这是彭寅送的票,别人送什么,他们就去看什么。

  她半开玩笑:“我等会如果害怕了,你就借肩膀给我呀。”

  姜临晴负责出钱,池翮负责排队。不一会儿,她拿一杯热饮,他拿一杯冷饮,进了剧场。

  私人剧场与徐重光办音乐会的大剧院不一样,这里简陋得多。前几排位置有沙发椅,后面的就是普通的扶手凳。

  姜临晴和池翮在第三排,算是宽敞的沙发位。

  故事讲的是一场凶杀案。这个案子的杀人手法比较单调,来来去去都类似。

  一开始姜临晴的注意力是放在故事里的,但从剧中第一个角色死亡开始,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了,是池翮。黑暗中,他像消失了似的。这种消失不是人不见了,而是气息突然灭了。

  这是诡异的直觉,仿佛她身边没有坐着人。她转过头去。这时舞台的圆柱灯光集中在某一个角色之上,其余人是暗的。她见不到池翮的脸。

  他有一个大轮廓。

  她笑自己。他就坐在那,她真是大惊小怪。

  台上的角色突然被一个黑影用一条绳子套住脖子。当然是演的。演员的挣扎却很逼真,鼻子和眼睛周围,因为痛苦而扭曲,皱成一道一道的纹路。

  灯光师彻底关闭凶手的灯光,只见一个不清不楚的影子。

  姜临晴望着,喉咙有些发干。热饮放在她和池翮座位中间。她伸出右手去拿。

  池翮的左手就搭在那里。

  她拿起杯子,觉得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左手。紧接着,她听到一声惊喘,近在耳边。

  是池翮?

  刚才她觉得他非常安静。然而惊喘以后,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似乎是大喘气了。

  姜临晴立即抓住他的手:“不舒服吗?”

  池翮用力地反握住她,他的喘气没有停止,像是哽住,气提不上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用力地抓过她。

  她低问:“是不是不喜欢话剧的表演形式?我们走吧。”

  池翮没说话,他的右手也伸过来,和他的左手一起,握住了她的右手。

  姜临晴当机立断,立即牵起他走。

  他们横跨过座位,她不停地跟其他观众道歉,道歉完了,坚定地拉着池翮向外去。

  她想,可能汪北记就在舞台的某一个角落,他知道这两个座位是彭寅送出的票。她的离去,对汪北记,对台上的演员,都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池翮安静地跟着她。他绊到了谁的脚。

  那人“哎哟”一声。

  是姜临晴开口道歉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池翮一声不吭。

  他的两只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令她感觉,这一刻他将所有重量都交给她了,沉甸甸的。

  两人离开的时候,一个演员喊出台词:“杀了一个人”,仿佛在舞台上空久久回荡。

  姜临晴走在前面,把池翮拽离了黑暗。

  她的眼前一下子亮了。她发现他额上满是汗,说:“没事,不怕了,我们走了。来给你擦擦汗。”

  她见过他擦汗。他不喜欢乱擦,他会用纸巾一下一下粘着脸。

  她学着他之前的动作,一下一下的,从他的额头慢慢往下,到脸颊,到下巴,替他吸干汗水。

  池翮的汗并不只在脸上。

  姜临晴想要往他的颈部去擦。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

  她收起手,安抚他:“没事了。”

  大部分的人,这个时候会问一句——

  “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姜临晴没有问,柔声哄着他:“没事了,走了。”

  走廊的装饰柱,贴了话剧海报,海报上有角色们的照片。刚刚在戏中被杀的演员是近景。

  池翮瞥了一眼。

  姜临晴侧过去,挡住了海报。

  这时的池翮是陌生的,眼神冷冰冰。

  她懊恼,自己要是把那杯热饮带出来,至少能给他暖一暖冰凉的手。“没事啊,我们回家去。”她拉着他往外走。

  还没到门口,池翮停下,他不走了。

  她哄他:“走啊,我们回家。家里有你喜欢的沙发床,我们回家好不好?”

  池翮比了一个像是抱东西的手势。

  姜临晴想起来了,不止饮料,他们的狗尾巴草也落在里面。“算了。草而已,又不值钱。你想要的话,我明天给你买新的一束。”

  池翮摇头。他松开她,要往里去。

  姜临晴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在上演真实可怖的画面,她拦住池翮:“我去,我不怕黑。”

  他的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来。

  她猜,他可能在说,他也不怕黑。但如今这情况,他的话没有可信度了。

  她朝他笑:“我去,等我,一定等我。”

  池翮的双手插进裤袋,直挺挺站着。

  姜临晴匆匆回去,又向一个一个的观众道歉。一个观众认出她,不满地骂她。她连连道歉。她回去拿了那一束狗尾巴草再回来,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那人骂她的声音更大了。

  但没关系。姜临晴把狗尾巴草护在怀里,走出来。

  池翮低着头,再抬起眼,眼睛有了笑意。爱笑的池翮回来了。

  姜临晴郑重地把狗尾巴草递给他。

  他慢慢接过。

  她笑了:“好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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