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碗粥
她连发了好几个。
*
车子进了服务区,停在加油区。
池翮人在吸烟区,他慢慢点上烟,夜里的烟雾漫着淡淡的灰。
他抽了半支烟,一通电话过来。
柳长旭:“池先生,你怎么突然离开了?这边有文件需要你的签名。”
池翮夹上烟:“我在回山庄的路上。”
通话结束,几个微信消息传到。
池翮衔上烟,烟支歪在嘴角。他收了姜临晴发的几个红包:「谢谢金主。」
他见到聊天框的「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输入状态消失了。
*
姜临晴关上聊天框。
她与他的吵吵闹闹,最终将和沙漏里的细沙一样,慢慢的,不知不觉地漏光。
漏光,空的。什么也不剩。
第29章 空降
快乐不知时日过。
一转眼的功夫, “爱情买卖”过了两个月。姜临晴将这日子立了一个纪念日,哼唱了一首她与池翮的定情曲。
池翮竟然说:“唱得还行。”
公司发生了一件事。据说运营部空降了一位高层。奇怪的是,人事暂时没有通知。
策展部有刘倩, 她把网罗来的,四面八方的消息, 一一抖落:“听说这是大老板的……儿子。”
朱怡畅奇怪:“先前的消息不是说,大老板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吗?”
对此,刘倩答不上来:“据不可靠消息,有人传, 这是大老板流落在外的儿子。反正,都有人喊太子爷了,来头大大的。”
朱怡畅:“哇,能力如何?”
刘倩:“暂且不知。”
上午,刘倩自告奋勇去运营部送资料, 恰巧见到这位太子爷。
一到午饭时间, 她迫不及待约上姜临晴、朱怡畅,聚在一起吃外卖。
“太子爷帅呆了。”刘倩两眼发光。
朱怡畅见过刘倩这份神采。去年她说起营销组的一位小哥, 就是这样。但那位小哥是人工调整的, 近看的时候, 很不自然。朱怡畅问:“太子爷调整过吗?”
刘倩:“我远远望了一眼,觉得很出色。调没调就不知道了。等以后有机会接近了,我再观察太子爷的美貌。”
姜临晴:“太子爷是学什么的?”
刘倩:“听说他学商业管理的, 但是偏爱艺术领域。”
“艺术?”姜临晴恍然大悟, “难道彭寅的艺术展是他的主意?”
刘倩点头:“对。”
有了八卦, 姜临晴又跟池翮分享:「我们公司来了一个太子爷。」
池翮:「?」
姜临晴:「大老板的儿子吧。」
池翮:「?」
姜临晴:「听说蛮帅的。」
池翮:「哦。」
「我工作了。」上班摸鱼的姜临晴这样说。
池翮站在落地玻璃前。自上旬以来, 天空没有放过晴。玻璃上的水珠子或是一点一点的, 或是一条一条的,给世界镶上了裂痕。
敲门声响起。
池翮:“进来。”
柳长旭站在外面:“池总。”
池翮没有上任之前,柳长旭叫的是“池先生”。一旦池翮有了职位,柳长旭立即改了口。
池翮转过身。他难得穿西装,身形劲窄修长。他没有商业精英的凌厉,他散漫,做什么都像是不经意。
柳长旭恭敬地说:“池董事长请你过去。”
*
池巍事务繁忙。妻子吕薇不是事事都和他汇报,尤其是家事,她处理即可。但有些该讲的,她却拖到今天才告诉他。
“池董事长。”池翮人在公司,连称谓也公事公办。
池巍对秘书说:“你先出去吧。”
秘书轻轻地关上了门。
没有外人了,池巍卸了雷厉风行的风范,多了家里长辈的慈祥。他到沙发坐下:“你也坐吧。”
茶几上有一套纯手工制作的青瓷功夫茶具。这时水烧开了,池翮倒了两杯。
池巍望着侄子:“你伯娘说,前些天,你突然说不出话了?”
“是。”池翮声音有些低。
池巍:“有再联系金医生吗?”
池翮:“金医生人在国外,他在网上和我联络。现下他要诊断是偶发或是复发。”
听到“复发”二字,池巍的眉头紧了一下:“公司的人事调动都安排妥当了,你伯娘今天中午才跟我说这事。我如果早知道,肯定让你好好休息。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
“不是。”池翮笑笑,“那天晚上,我服用了金医生开的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之后还有这类现象吗?”
池翮摇头。
池巍:“金医生怎么说?”
池翮:“他说也许是偶发。”
池巍:“不要‘也许’。等金医生回来,你去见见他。”
池翮:“是。”
池巍:“工作方面,忙不过来就跟我说,别勉强,别强撑。”
池翮:“大伯,我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池家的人一定是勇敢的。”池巍站起来,拍拍侄子的肩,“另外,今晚一起吃饭,我给你介绍几个前辈,他们都是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是。”
*
饭桌上,前辈们知道池翮是池巍的家人,一个个过来敬酒。
池翮推三杯,喝一杯。
酒席散场时,醉醺醺的反而是前辈们。
一个前辈揽住池翮的肩,鼓着红彤彤的两腮:“池总有才,有才。”
这才上任第一天,有不有才,谁人能知?
池翮笑而不语,推开了醉醺醺的前辈。
柳长旭滴酒不沾,他是司机,他提前离席,开了车过来。
池翮还没上车,脱了西装外套,直接扔到车里,才坐上去。
池翮没有回池巍那里。为了方便上下班,他另购了一套大平层。
他到了家,解了两个衬衫纽扣。
人没有醉,他是清醒的。他理解池巍的言外之意。他有一个极端的弱点,如果遇到有心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摧毁。
金医生初步诊断,也许是偶发。
池翮知道,不是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就连闻名的心理博士金医生,也不能。
他更有评估“偶发”和“复发”,自己的方法。
池翮一个人坐在影院室,挑了一部恐怖电影。这像是以毒攻毒。人惧怕什么,需得去挑战什么。
池翮提前倒了一杯热水,把金医生的那盒药放在面前。
电影发展到三分钟左右,一个女人被一个背后的黑影勒住了脖子。
池翮猛地一震,左手想要往旁边抓些什么。
哪有人,除了他这里,其余座位是空的。
熄了灯的影院室,响起凄惨的歌,像幽魂的叹息,久久不散。女人的尖叫仿佛是刀片,一刀一刀切割他的听觉神经。
那一圈圈的绳子,那个套在绳子上的头颅,跟着哀戚的歌,刺激观众的感官。
池翮能看得见麻绳的细节。淡黄色,旧的,上面有几点灰点污渍。
女人的皮肤相当白皙,白得像玉。这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才有的莹玉。是高贵的雪白。
麻绳重重地在她的脖颈勒出两道痕,镜头向上,是她惊恐万分的脸。她的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
渐渐的,尖叫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