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碗粥
小胡子男人的脸上闪过惊讶,说了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话。
姜临晴微笑。池翮第一次向外人宣布二人的男女关系。
他特别坦然。
她反而不大好意思。
二人相牵的身影映在对面的镜子。姜临晴冒出一个念头,她要将她和池翮的生活点滴,刻到骨头里。
她要永远记得,这时的自己如此快乐。
*
星期日。这对男女不出门了,窝在家里。
池翮上午拆了两个小方盒子,下午又拆了两个,美其名曰:“御四女是没机会了。但御一女四次,还是可行的。”
这位高端玩家记住了游戏里的所有场景以及姿势。
姜临晴被他磨得没了力气,任他为所欲为。
纵欲的后果是,她的锁骨有一枚清晰的红印子。
到了周一这天,姜临晴懊恼:“你亲在这里,衣服遮不到啊。”
这一个春末,她居然要穿高领上衣去上班。
池翮慢条斯理地穿衬衫:“我让你亲回来,你又不亲。”
“我哪有你厚脸皮。”姜临晴整了整领子,“我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没有会议的时候,池翮不喜欢戴领带,他没有扣衬衫的前两个扣子,把笔挺西装穿成了休闲范。“我送你。”
“不了。”锁骨上的印记已经令她心虚,再坐他的车,如果遇上公司的人,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当然了,她和他本来就不清白。
池翮给她拦了出租车。
姜临晴坐在车上,满脑子都是昨日的颠鸾倒凤。
画面有了,脸蛋跟着红。都怪那个高端玩家,害她跟着跑偏了。
到了公司楼下,姜临晴敛起心神,生怕别人看出什么。
其他部门的同事跟她打招呼,没有多说别的。
她走进办公室,挺直腰板坐下来。没人发现什么吧?
刘倩滑着转椅过来:“小姜。”
姜临晴一惊:“啊?”
刘倩:“你穿这么厚?”
姜临晴:“是啊,昨晚受凉了。”这是她为了遮盖痕迹而挑的衣服,领口尽量高,下摆尽量长。她的腰上也有红印子,可能是池翮掐出来的,也可能是他吻出来的。
总而言之,罪魁祸首都是那个男人。
上午,彭寅过来商量第二场香水展的细节。
姜临晴跟他约在路口的艺术书店。
彭寅在方案上画了圈,又点了叉。表达赞许,同时提出意见。
姜临晴记录下来。
公事谈完,彭寅看一眼姜临晴:“姜小姐变漂亮了,是恋爱了吧?”
“今天的妆上得仔细了吧。”
彭寅笑了一下:“我们艺术讲究感觉,跟你化不化妆没关系。你的眼睛亮了,唇也亮了,脸颊也亮,气质的色彩明度更高。”
“这样啊。”气质还有明度?艺术家的思维确实深奥。
彭寅:“概括起来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姜临晴:“谢谢彭先生。”
送走了彭寅,姜临晴还是坐在书店。她拿镜子照了照自己。
她学着和池翮一样,常常上弯唇角了。
这一刻,心里萌芽的东西又要冲出来。她想要把它按回去。
姜临晴没什么心思工作了,她申请外勤,去了一个艺术空间。
巧的是,这个画展也有一幅小人儿的画。
这一个小人儿可不扭曲,蛮欢快的。
她家池翮也喜欢画这些,他可能也有名家风范?
姜临晴突然文化的扶持计划,有兴趣,有挑战,她跃跃欲试了。
*
六月一日那天,池翮说要回家过儿童节。
姜临晴大方地点头:“正好,向蓓今天晚上请我去吃饭。”
向蓓早早到了烧烤店。
餐车上摆了一盘又一盘的荤食。
她嘴里叼了一支烟。
服务员说店内禁烟。
“我就是咬几下。”向蓓确实没有点烟。
服务员就由着她了。
向蓓把烟头咬出好几个牙印,才松口。
姜临晴晚到了。
向蓓已经吃完一盘五花肉。
姜临晴坐下来:“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
向蓓:“没事。你要什么青菜,你自己加单。我刚点的全是大鱼大肉。”
烤完两盘肥牛,向蓓说:“对了,我遇上一个知音,是我很欣赏的那种烟嗓子。”
姜临晴:“徐重光给你介绍的?”
向蓓又想咬烟。她呼了口气,摇头说:“我早跟你说过,徐重光是学院派。前几天,我跟他们那群朋友见面。他们说话得体,但字里行间个个都瞧不起我。”
姜临晴讶然:“徐重光呢?”
向蓓低着头:“就算他现在不嫌弃我,将来也会的。他一直是他们那边的人,跟我玩不到一起。他可能觉得新鲜,没见过我这种疯女人,图个有趣。”
姜临晴:“向蓓,你别贬低自己。是不是科班出身,没那么重要。你对音乐的追求不比别人差,再说了,你自学成才,在酒吧有一群粉丝。你如果没本事,怎么吸引他们?”
“我今年有两件事特别高兴,其中一件就是,我和我的初中同学姜临晴,重逢了。”向蓓灌了一大口的啤酒。
姜临晴笑了:“我也很幸运能与你重逢。”
“第二呢。”向蓓说,“徐重光出息了,我真为他高兴。哪怕他以后瞧不起我,我也会为他鼓掌的。”
姜临晴好一阵子没见徐重光,不知道他与向蓓是什么状况。她只能说:“我觉得,徐重光不是那样的人。”
向蓓没再说男人,她喝完了那罐啤酒,捻起一个红辣椒,直接往嘴里送。辣得嘴麻了。她连连咳嗽。
姜临晴立即给她倒水。
向蓓喝了一大口水:“对了,我爸生病,我要回家一趟。”家人不支持她玩音乐,但父亲终究是父亲,她不能不管。“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让我捎回去的?你今年也没回家嘛。”
姜临晴刚要咬一口牛舌,听了这话,她放下了:“我不回去。”
“为什么?”
“我没有家了。我妈生病走了,我爸……”姜临晴低下声,“也走了。”
向蓓正色:“对不起,我不知道。”
“过去的事了。这牛舌味道不错。”姜临晴这样说,却是食不知味了。
第43章 六一
向蓓接到知音的电话:“知道了, 一会儿见。”
聊完了,向蓓又烧了几片牛小排,狼吞虎咽。
姜临晴:“你别急啊, 小心烫。”
向蓓匆匆喝了两口冰啤酒:“我的新搭档退出音乐圈很久了,但嗓子合我心意。我们组乐队参赛, 得磨合一下。我先走啊,我已经埋单了,你自己慢慢吃。”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有些焦躁。
姜临晴:“你去吧。”
向蓓急急走了,差点撞上隔壁的椅子。
剩下几大盘肉, 姜临晴一个人慢慢烧,慢慢吃。她安静极了。
周围特别吵。这是小朋友的节日,尤其闹腾。
斜对面坐了一家五口,三代人。
后面的一桌,一家人合合满满。小孩子喊着“妈妈”, 喊着“爸爸”, 清脆声音很有穿透力,不停钻进姜临晴的耳朵。
对于一个没有家的人, 她不再是谁的孩子。她得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扛着。
她吃完出去, 到处可见奔跑的孩子。
一个女孩喊:“爸爸, 爸爸,背我。”
瘦高的父亲笑着蹲下来。等着女儿爬上背,他站起来, 昂起头:“高不高?”
女孩哈哈大笑:“我最高, 我最高。”
姜临晴浑身发冷, 耳边似乎响起一些尖利的、粗嘎的声音, 有些如锋利的刀片, 有些如笨重的锤子。她木然地坐在中庭休息凳,木然地等这一对父女慢慢走过去。
她眼里有什么要夺眶而出,她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