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碗粥
池翮低声问:“怎么了?”
她勉强一笑:“可能今天太累了。”
他在她的腰上拍了拍。不一会儿,他说要先走了。
两人手牵着手。
姜临晴听见尤月舞的笑:“真般配呀。”今天尤月舞的所有话,比青龙刺身的冰块还冷。
上了车,池翮探了探姜临晴的额头:”工作太累吗?”
除了公司的香水展览,她还要兼顾周续的陶艺展。
池翮:“如果忙不过来,我跟周续说。”
姜临晴摇头,尽量自然地说:“刚才尤小姐说,你很宠我。”
池翮:“你是金主,你花了钱。”
以前,她知道这是玩笑话。到了这一刻,她再听到,却涩得慌:“尤小姐还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池翮笑了。
这一个地下车库的灯特别亮,光从前车窗透过来。她见到他嘴角的笑意,却分辨不出那是玩笑,还是微笑。
池翮:“金主,你问我这么多次,不会是喜欢我了吧?”
“我没有。”她一定要澄清,“说好不谈感情,我绝对不会谈的。我不喜欢你。”
池翮的笑没有变:“对。我们只要快乐,不要感情。”
她半信半疑。之前她误会他和咖啡店老板,后来误会澄清了。连咖啡店老板都没有,池翮岂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可不是好事情。
这一个晚上她主动攀住池翮。
他抚着她的背:“不是累吗?怕你受不了。”
她摇摇头。她提出一周两次,是因为顾及他工作忙,白天忙夜晚忙,她怕他吃不消。
今天池翮很惬意,他说工作在下午结束了。
她的惊惶,只有在和他的快乐里才能掩埋。
迷迷糊糊之时,姜临晴突然问:“你还害怕恐怖电影吗?”
池翮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上一次好像没事。”
“那就好。”她能安心些。
*
姜临晴上午请了假,她去了医院,挂了呼吸科的号。坐在候诊室,她听到几个人的咳嗽声。
母亲生病时也这样。这一声一声从肺里发出的病,把她带回到母亲生病的日子。
医生不是令人愉快的地方,尤其对于等待审判的人来说。广播里喊出“姜临晴”的名字,她立即起来。
医生是副主任级别,面相温和:“坐吧。”
姜临晴:“医生,我的肺里有结节。”
医生:“报告有带来吗?”
“有。”她把所有检查结果递了过去。
医生看了看,皱了眉:“再复查一下吧。”
姜临晴做完检查。片子的报告要下午才能出。她又请了下午的假。她在医院对面吃了午饭。
池翮闲着跟她聊天。
她假装若无其事,和从前一样,和他拌嘴。吵吵闹闹。吃完午饭,她又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拿到了报告。
她的手在抖,打开报告。
没有奇迹。
她的面色都白了。
医生的眼神有些怜悯。
这并没有宽慰到她。
医生:“混合型结节比较麻烦。一般来讲,一厘米以上的,要很注意了。你有吸烟史吗?”
“没有。”姜临晴的唇也颤了。
医生:“有家族史吗?”
她深深一呼吸:“有,我妈妈就是这个……”
医生:“要立即干预。你的有1.7厘米,这么大了。”
“医生,我上一次的报告是1.8厘米。这次1.7厘米,是变小了吗?”
医生:“不同的医院,不同的医师,衡量尺寸有出入的。就是说,这0.1厘米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
“哦。”她木讷地接话。
医生:“你有什么症状?”
她摇头:“没有症状。”
医生:“抓紧治疗。”
“是……”姜临晴鼓起勇气问,“医生,还来得及吗?”
医生:“现在不能下定论。”
“你觉得这个病……希望大吗?”
医生:“你的结节实性比例高,要做详细诊断才能制定治疗方案。”
“谢谢医生。”
“以前就查出来了,怎么没有治疗呢?”医生长叹。
“当时有些情况……”
*
那个时候,母亲病逝走了,姜临晴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她见了几次心理医生。
医生给她加大药量。
但她不觉轻松。心理医生无法二十四小时开导她。她却能整日整夜地胡思乱想。想得多了,耳边响起许多声音,吵得她睡不着觉。
她喊:“妈妈。”
妈妈又不见了。
姜临晴大病了一场,得了重感冒,很久都不见好。她咳嗽得厉害,去医院挂了内科。
拍了胸片之后,内科医生让她去呼吸科。
她去挂号,医生名叫钱永安。当时,她没有想起初中班上的人,直到见面。
钱永安长得老成,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小大人的外貌。因此她一眼认出了他。
钱永安的记性挺好:“姜临晴?”
“是。”她坐下,“我们初中时同班。”
“是的。”钱永安是个冷静且客观的人,从初中时就那样,理科成绩非常优秀,是个无情的做题工具,这一个“无情”是真的无情。他和班上所有同学都不来往。
是病患,没有叙旧。
钱永安见到她的报告,有点讶异,就一点而已。他没有因为她是同学而收敛话语,反而直言,如果不立即治疗,她的病情将剧烈恶化。
姜临晴问:“还剩多少日子呢?”
“有的人,极有可能在一年……”饶是冷静无情的钱永安,也说不下去了。
“谢谢。”这一年,她是有概念的。
母亲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从没有症状到无法挽回,短短一年。而且,母亲的结节比她的小。
姜临晴没有去医院,她不复查,不治疗。听到截止日期,她实实在在地松一口气。她解脱了,她能见到妈妈。
她当时的状况非常糟糕。她孤立无援,无人倾诉。
直到现在,她也不打算讲。
就烂在肚子里吧。
第50章 周边
第二天, 姜临晴请假再去医院。今天她挂了一个老主任的号。青中老三代人,她都要问一遍。
这个医生推了推老花眼镜,把她的报告看了又看。对比第一次和第二次的片子, 他特别认真。
姜临晴的心一直吊着。
老主任不说话。
她不敢问。
老主任说:“这样吧,你去做一个卧位的片。”
等报告出来, 又已经是下午。这一次有了不一样描述,似有毛刺或者分叶状。
老主任见她站着,说:“你坐。”
姜临晴木然地坐下,一动不动。
老主任:“你抽烟吗?”
姜临晴:“不抽烟。”
老主任:“有家族史吗?”
姜临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