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碗粥
姜临晴立即捡起来。她抚着“ch”这两个字母,戴上手链。不知道池翮是否衡量过她的手腕尺寸。手链戴在她手上, 不紧不松, 恰到好处。
她没有遗憾了。她的生命里能遇上池翮,她了无遗憾了。
*
池翮就在楼下。这种租赁式公寓住的大多是租户。大堂里时不时有人经过。站在大堂外的转角处。树荫挡住了月光。路灯照不到这里。
黑夜里燃起的小火苗, 是池翮的打火机。烟点上了, 他重重地吸一口, 一口还不够,还得再来几下。
尼古丁也麻醉不了他的烦躁。
滂沱大雨的那一天,他亲眼目睹, 姜临晴仰望杨飞捷时, 她的眼神, 她的表情, 一目了然的。
初初抽了几口烟之后, 池翮任由烟丝在指尖燃烧。
他在某一刻,突然回到了小时候。
一群陌生人对他说:“这是你的,这是你的。”
不是。
那不是他的。
烟燃尽了。好半晌,池翮才走。
他上了车,不知道要去哪里,游魂似的驶上了马路。他跟着车流。哪里车多,他跟着去哪里。直到,对面一辆货车闪起了远光灯。
池翮眨了两下眼,陷进那光里去。光消失了,他才看清前方的路况。车子将要撞上对面的车,他猛然旋转方向盘,急停。
他低头:“不是我的。我要我的。”
他嘴上喃喃念着。车停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
姜临晴星期一去的公司,是个人都能见到她苍白的脸色。
她之前连续请了两天假,刘倩有所猜测:“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姜临晴:“我没事。”
刘倩:“你哪里没事啊?面无血色,嘴唇发青,跟中毒了似的。”
不用刘倩嚷嚷,张艺岚也注意到姜临晴的不对劲:“小姜,你不舒服就请假休息吧,不要勉强自己。香水展览基本上没问题了,后面驻场我让小刘去就行了。”
姜临晴在早上就见到自己这一张如死人般的脸,她的确无心工作。她请了假,却不是去医院,而是去了游乐场。
她有儿时印象。父亲在游乐场门前给她买了一个冰淇淋。她边吃边闹,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就像坐在天底下最高的高山。后来父亲走了,但这丁点记忆,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
她又记得,她和母亲乘坐旋转木马时,母亲裙摆飞扬的美丽。
曾经的家,还是个家。后来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也是快乐的家。再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临晴坐上了过山车。
在周围的尖叫声中,在失重的颠簸中,她把脑袋放空,任由地心引力把她抛得上下旋转。
她将要飞上空中之时,安全带把她拢了回来。
脚落了地,人还是虚浮着的。
她东张西望。
从过山车下来的人,有几个比较虚弱,但她们就是有人搀扶着。
她的余光又扫了一圈。似乎只有她是一个人来坐过山车的。她不怕在空中转来转去,有可能是因为,就算她害怕,也没有人来扶她。
游乐场里,多是三三两两的人。姜临晴知道有一个地方,独来独往的人较多。
她坐了地铁。
吉他青年又在地铁口卖艺。见到她,他像是遇到老熟人:“是不是又要来一首爱情买卖?”
姜临晴点点头。
吉他青年可能练过这首歌,他这次唱的比之前的都好。之前的两次,吉他青年唱得没有多少情感。但姜临晴觉得特别好听,是一首欢快的歌。
如今,吉他青年的唱功有了进步,饱含深情,富有技巧。真的成了一首苦情曲。
一个人习惯痛苦,也会习惯收拾痛苦。
虽然姜临晴仍然惨白着脸,但她去上班,多多少少能为工作做点贡献了。
公司里依然流传着太子爷的传说。
刘倩那天说:“听说太子爷调任了。”
朱怡畅问:“调去哪里了?我们这里就是总部啊。”
刘倩:“这就不知道了,也没有人事通知。运营部的原副总又回去了。大家就在传,太子爷可能调到其他分公司了,比如去开荒什么的。”
朱怡畅:“好家伙,这真是一个干实事的太子爷,开荒他都得去啊。”
姜临晴想,也许是池翮不愿见到她。
其实她有在考虑辞职。没想好,没动作,她就一直这样上着班。
每一天的下班,她都会去地铁口。
吉他青年就算再懵懂,也看出端倪来了。
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上一次跟在她身边那个出色的男人,只在第一面出现过。而且,她每次听歌都会木然。
吉他青年明明很钻研这一首歌曲,他倾情演唱。
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就这样过了几天,吉他青年问:“要不我弹另一首歌给你听?”
“什么?”
吉他青年叹了一声气:“《分手快乐》。”
“就要听《爱情买卖》。”
“行行行,我唱给你听,今天不收你钱了。你听得开心些,我也早收工。”
姜临晴这一次听着,真的弯了弯笑容。算是给吉他青年一个面子吧。
*
向蓓和尤月舞过了第一轮的海选。
星期日,向蓓说要请客,在她的小公寓。她没有厨艺,请客就是吃火锅,一锅熟最简单了。
尤月舞带了一瓶白酒:“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向蓓:“你就不要抽烟喝酒了,对嗓子不好。”
尤月舞笑了笑:“偶尔一次没事。”
向蓓邀请了姜临晴,没有请任何的男性。
三个女人围坐一桌。
向蓓戒烟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有了新的瘾头,喜欢吃辣椒,或者辣椒酱。
尤月舞为了这段综艺节目,也戒了烟。
对这一次聚餐,姜临晴非常高兴。自从池翮离开,周围又变得很空。其实池翮没有搬东西走,公寓里还是挤得满满当当。只是她的感觉,仿佛身在渺茫里,无边无际,一个人都寻不着。能跟人一起吃饭,她才不那么空荡。
向蓓说起海选时的趣事。
姜临晴一旁听着,由衷地为眼前的两人高兴。
尤月舞斟满了三大杯白酒,把其中一杯推到了姜临晴的面前:“来干杯。”
姜临晴摇头:“我酒量不行,光是啤酒我都能醉得不省人事,白酒更不行,我喝了之后估计两天都得有人抬。”
向蓓接过话:“她啊,不只是酒量差,主要是酒品也差,醉酒的时候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姜临晴是突然想起来,池翮也曾说,她喝醉酒,非得逼着他讲土味情话。那一段他发过来的录音,她一直没有听。
虽然只是过了海选,才第一轮的。但是向蓓壮志凌云:“我要是在比赛上拿了奖,我就回酒吧去炫耀。”
尤月舞笑了笑,用一个提手的姿势,提起杯子喝了两口酒。
向蓓:“你呢?”
尤月舞托着腮:“想不出来。我都没料到,凭我这把嗓子还有人要跟我组乐队呢。”
向蓓:“你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声乐知识不比别人差。至于嗓子,我觉得很有特色,我欣赏中性的烟嗓。”
尤月舞伸出手:“好,为了我们的乐队加油。”
向蓓豪迈地跟她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
姜临晴:“对了,向蓓。我准备回一趟老家,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捎东西回去?”
向蓓:“哦,我上周刚刚给家里快递了东西。暂时就不麻烦你了。”
姜临晴:“你爸爸的身体怎么样?”
向蓓:“不久前做了手术,正在休养。后续康复得还不错。”
姜临晴:“那就好。”
向蓓:“你请假回去吗?”
“嗯。”这几日,姜临晴又想了想,她想辞职,想回老家去,回到她和母亲的家。
向蓓和尤月舞两个人酒量不相上下,她们是不醉不归。
姜临晴吃完火锅就回来了。她直到这时,再去听池翮的土味情话。
她才知道,自己喝醉酒的时候,语调很有气势,但是大舌头,不要说池翮,她自己都听不大清自己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
之后,他给她哼了一首《爱情买卖》。
姜临晴把手机紧紧贴住耳朵,贴近他的声音,妄想去贴近他这个人。她再也不用去地铁口点歌了。
虽然,池翮跑调了。
*
张艺岚见到姜临晴的辞职报告,非常惊讶:“小姜,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