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碗粥
“没有。”周妈说,“池少先生吃了早餐,一直在楼上坐着。”
金明朗:“好的。周妈,你去忙吧,我上去跟他聊聊。”
楼上的大阳台,能眺望后花园,以及绿色青湖。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倒映在清澈的湖水。满目所见,是大自然最美丽的一幅画。
池翮常常在这里赏景,有时能赏一整天。
金明朗天天过来,说是跟池翮聊天,其实只是自言自语。
池翮不是不能说,他重复两句话:“不是我的。我要我的。”
金明朗:“池翮。”
池翮转过头来,点了点头。
金明朗没有问起,池翮的那一个同类。
当年的小池翮和现在一样,只会那两句话。年轻的金明朗比现在激进,却更加刺激了小池翮。于是金明朗摸索出一个方法,对待池翮,只能慢,用药也得轻缓。
池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金明朗的话,左耳听右耳出。
金明朗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
池翮跟着他下楼,去了前花园。
“池翮,不能往外跑,知道吗?”金明朗的口气仿佛是和小朋友说话。
池翮望他一眼,走去花园的茶室。
临近中午,周妈过来喊人:“池少先生,快要吃午饭了。”
池翮点头。
园丁制作了狗尾巴草的干花,布置在这幢小楼的各个房间。
池翮吃饭的时候,望一眼,吃一口饭。再望一眼,又吃一口饭。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池翮不再是呆坐。
金明朗开了电视,把电视里的故事,讲给池翮听。
某天,周妈欣喜地说:“池少先生自己会开电视了。”
金明朗:“周妈,你观察一下,比如他偏好什么类型的电视。”
周妈没有观察出什么。她觉得,池少先生就是什么都看,什么也看不进去。
直到有一天,池翮把一档综艺节目,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周妈立即汇报给金明朗。
金明朗上网一查,那是个乐队综艺,他惊讶:“他从来不看综艺。”
“金医生,这次没错的。”周妈又告诉金明朗,“池少先生真的喜欢。节目结束之后他又看了回放,几天了一直在不停地播。”
金明朗再来到的时候,跟着池翮一起看完了回放。他发现,池翮只挑其中某一个乐队的镜头。
乐队是两个女生组成的。一个妖,一个野。有趣的是,池翮的注意力不是放在那个风情万种的美女身上,更侧重其中一个玩乐器的女生。
那人名叫向蓓。
二十进十六强,十六强进八强,池翮一直追着这档综艺。这一个乐队的人气节节高升,已经是一匹黑马。
池翮的状况渐渐好转,还是会回放这一个乐队的镜头,但频率减少,直到不再追这档综艺。
那时,他的嘴角能向上弯起了。
金明朗这才问池翮:“觉得这两人唱歌好听吗?”
池翮摇头。
金明朗:“那是喜欢乐器?”
池翮也摇头。他只是想起某个人的一句话:“她是向蓓,我的初中同学,住在楼下。”
向蓓,就是乐队的那一个向蓓。
*
转眼到了八月,池翮走出了这一幢小楼。他暂时没有去公司。
金明朗还是隔三差五地过来见一见池翮。
之前,吕薇有几个晚上愁得睡不着觉。她把这一个侄子当成自己儿子,见他那样狼狈,她很心疼。
眼见池翮的笑容回来了,吕薇在餐厅订了包房,说是去去浊气。
池巍在饭席上又讲起工作。
吕薇说:“先别工作吧,让池翮出去散散心。对了,妙旌你不是常去玩吗?给你弟弟介绍介绍轻松的旅程。”
池妙旌:“行啊,池翮想去哪里,跟我讲,世界各地我都有攻略。”
池翮弯着桃花眼,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更懒,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连跟池妙旌斗嘴都少了。
中途,池妙旌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说:“我好像见到秦以筠了。”
“哎,真的?”吕薇又惊又喜。
侄子状况连连,吕薇不好再牵线,上个月跟秦以筠的联络少了。如今一切如常,吕薇的那颗红娘之心又活跃了起来。
也是凑巧,吕薇出去时,秦以筠还站在转角讲电话。
等秦以筠聊完电话,吕薇喊:“以筠。”
秦以筠回过头:“吕阿姨,真巧啊,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吕薇:“是啊,我们一家人。”
秦以筠:“我是跟朋友一起过来。”
二人在走廊聊了几句,吕薇问:“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秦以筠:“我今天没开车,从学校里打车过来的。”
吕薇:“时间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让池翮送送你。”
秦以筠:“这太麻烦他了。”
吕薇:“不麻烦,不麻烦。他该出去走一走了。刚才还在跟我们家妙旌商量要去旅游,他闲着也闷。”
回去包厢,吕薇督促侄子:“我刚才跟以筠说了,一会儿你送她回去。”
如果是以前,池翮会以玩笑的口吻回绝。但现在,他懒得开口。
吕薇见侄子没反应:“池翮?”
池翮点头:“嗯,好的。”
池妙旌撞了一下弟弟,悄声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
池翮扯起笑:“因为,我长大了。”
池妙旌:“我见过秦家那个千金。本来我以为她攻读到博士,会比较强势。没想到,对比我跟她,我还更霸道。”
池翮:“姐,你也知道你霸道啊。”
池妙旌揽住弟弟的肩:“当然了,谁让我最大,得罩着你这个小弟。”
吃完饭,吕薇提醒池翮:“你到走廊外等以筠。”
池翮:“伯娘,我没有开车,是打车送她回去?”
池妙旌晃了晃车钥匙:“我坐爸的车回去,你开我的车吧。”
池翮接过车钥匙。
池妙旌又说:“车在对面的停车场,左边第二排还是第三排吧。”
人要走了,吕薇还不放心,说:“一定要把以筠安全送回去。”
走廊边,池翮拿出了烟盒,像是抽签一样摇起来,摇出了其中的一支。再叼在嘴上,他没拿打火机。
服务员微笑地劝说:“先生,本餐厅禁烟。”
“知道。”池翮只是衔在嘴里,仿佛尼古丁不燃烧,也有那么些麻醉的劲头。
秦以筠跟朋友走出来,一眼望见他。
他垂眼向楼下,嘴里叼着没有点火的烟。
朋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我说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原来是看大帅哥。”
“他是我认识的,我过去跟他打一声招呼。你们别担心,他会送我回去。”说完,秦以筠到了池翮的身边。
他没有转头望她。
她向着楼下望。
金碧辉煌的宴厅里,有几个客人往来。但池翮盯着的那一个点,似乎不在人身上,他只是随便看看。
秦以筠唤他:“池翮。”
他瞥了一眼过来,眼睛是天生含笑:“秦小姐,我受我伯娘之托,今晚送你回去。”
秦以筠:“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很违和。”
“走吧。”池翮把烟丢进垃圾桶。
秦以筠的朋友们还在候梯厅,见到她身边站了一个男的,纷纷打量。
“这是池翮。”秦以筠大方地介绍,“她们是我的朋友。”
因为人帅,哪怕池翮不吭声,也有独一份的气场。
到了餐厅门口,她再次跟朋友们道别。
池翮事不关己,向着停车场走去。
*
今晚有应酬,杨飞捷喝了几杯白酒。他的酒量不大好,脸上晕了红。他不急着回去,慢慢在路边走,顺便给自己醒一醒神。
夜风凉快,他晃晃脑袋,又拍拍额头。人醒了些,脚步还是虚浮,他坐在大树下的休息凳,伸长着腿,闭目养神。
就在将要睡过去的时刻,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池翮,你别走那么快。”似有娇嗔。
池翮?但这把女声不是姜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