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字眉
钟黎从书上抬起头,冲她微笑:“吴阿姨,你陪我我当然也很开心啦,但是我想要我老公陪。”
吴阿姨看看越来越逼近五点的指针,不免有些焦急:“马上就到五点了,再耽误一会,医生就下班了。”
“没事。”钟黎不紧不慢地把书翻了一页,端起插着吸管的水杯喝了口水,放回去。
“不着急。”
吴阿姨替她着急。
只是拆个石膏而已,有司机接送,有她前后伺候,她也不明白这大小姐为什么就一定要傅闻深赶回来陪她,多少是有点不懂事。
但她自然是不敢说,紧张地来回踱步几圈,不时看着时间。
五点,时钟报时。
吴阿姨叹了口气,正要再过去劝劝。
傅闻深要是有时间自然就回来陪她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肯定是挤不出时间,又何必硬等着较劲。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开门的动静。
吴阿姨一愣,转头看见傅闻深走进来,像是刚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回来,身上的深蓝色条纹西装笔挺而端谨,愈发显衬出他矜贵、肃冷的气质。
客厅,钟黎往后仰着脑袋,看着玄关方向,唇角上提笑得十分甜美:“呀,我工作繁忙的老公回来了呢。”
吴阿姨的心放回肚子里,又担心耽误他的正事,问道:“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工作都结束了?”
傅闻深没作声,视线越过玄关与通道,投向客厅。
今天是君度杯钟表设计大赛的发布会,活动没结束,他推了后面的晚宴提前回来。
因为家里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美丽老婆,去医院必须要他亲自陪同。
这会见他回来,自己从沙发上起来,单脚蹦跳得倒是身轻如燕,十分灵活。
作者有话说:
晚了点,sorry,,
第19章
帮我涂指甲油
这是云沂钟表协会的李会长上任后, 举办的第二届设计大赛。
上一次比赛,因为前任会长离任时的某些纠纷,带走了协会多名心腹骨干, 导致他临时接手左支右绌, 各方面的筹备都十分仓促,比赛评审中又出了大问题, 最后举办得相当失败。
这几年协会的经营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一心想要将协会转衰为盛,做出让人亮眼的成绩,今年的设计大赛就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机。
为了得到君度的支持和赞助, 他不惜答应将大赛的冠名权让渡出去。
协会每三年举办一次、迄今已举办九届的钟表设计大赛,从此就要更名为“君度杯”。
这个决定在协会内部收到了非常激烈的反对, 但他力排众议, 坚持促成了这次合作。
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没有问题,有了君度加盟之后, 国内第一腕表品牌的名号与高额赞助费,成功让这次比赛的规模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李会长对今天的发布会也格外重视,请来多家业内知名品牌的代表与媒体到场——其中有多少是看在君度的面子上, 他心如明镜。
发布会后的晚宴定在泊云酒店宴会厅,排场十足。
发布会结束之后, 晚宴即将开始前, 李会长到处寻了几圈, 都没找到傅闻深的身影。
问了几个现场负责人, 没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 直到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传话, 傅总要去处理一些“私事”, 发布会上台致辞结束之后, 就提前离开了。
私事?
能有什么私事比今天的发布会还重要?
发布会还没结束就走人,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李会长顾虑是否今日有什么地方让那位傅总不满意了,私事只是个借口。
后几期赞助费还未到账,要是在这节骨眼出了岔子,合作吹了……
李会长当即把电话打到路航那里。
“路老弟,你跟我透个底,是不是今天有哪个环节不对,让傅总不高兴了,怎么好端端地就提前走了。”
“您多虑了李会长,傅总真的是去处理私事。”
“傅总这人,我还不了解吗,事业为重,对待工作那是极为负责,从来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你说说,今天是什么要紧的私事,能让他放下我们精心筹备的发布会,也要赶着去处理的。”
路航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语调:“抱歉,涉及傅总隐私,我不能透露。”
这讳莫如深的态度在李会长看来越发可疑。
他心情沉重地在酒店走廊来回踱步,越想越忐忑。
不行,他得想办法重新拉拢一下这位心思难测的傅总,保住赞助。
-
傅闻深确实很繁忙,去医院的路上,不断有电话打来。
钟黎目的达到,因此对他频繁作响的电话十分宽容。
到医院时,距离医生下班只剩半个小时。
吴阿姨扶着钟黎下车,她坐到轮椅上,吴阿姨正要推着她往前走,钟黎拿手遮阳,偏头叫了一声:“老公,帮我拿下帽子。”
太阳光达到一定强度,不论冬夏春秋,钟大小姐都会注意防晒。
傅闻深从车上下来,深色西装加重他身上的疏离感,神色清冷,难以接近。
手上拿着一只藕紫色鸭舌帽,明快活泼得与他本人格格不入。
他将帽子递给钟黎,钟黎没接,手遮在额前,眼睛从那片阴影下望向他,一本正经地指点:“当我说‘帮我拿下帽子’,意思是,把帽子拿过来,帮我戴上。像你这样没眼力见,说一步才做一步,在职场是会扣分的。”
傅闻深淡淡看她一眼,把帽子扣到她头顶,帽檐往下一压。
“受教了。”
学习态度倒是很端正,钟黎对他今天的表现比较满意。
食指把压得过低的帽檐往上抬了一下,说:“哦,我忘记了你没有领导。那没事了。”
钟黎早已厌倦每天随身携带笨拙的石膏,迫不及待想要和它say byebye。
拆除石膏的过程很快,只是当她满怀期待地与自己久违的左腿相见时,竟然发现,一个多月不见,这只腿变得陌生了。
“变细是正常现象。你这只腿长时间不活动,血液循环不好,肌肉萎缩,自然就细了。之后逐步增加活动,正常行走,慢慢就恢复了。”
医生道:“拆除石膏不代表你的腿就好了,还要坚持进行肌力训练,锻炼腿部肌肉,但是要注意,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平时也可以做一些艾灸、重要熏蒸等等。”
钟黎盯着自己的腿看了三分钟,又悲伤道:“好像还变短了。”
“骨折腿是不会变短的。”医生说。
“你看。”钟黎把两只腿并排摆端正,给医生看。
她今天穿的裙子是和帽子同色系的紫藤色,很衬肤色,小腿长度的裙摆被她撩到膝盖,两条小腿白腻如凝脂,一只修长纤细,一只因为多日被石膏保护,腿围还要更细上一圈。
“左腿是不是比右腿短一点点?”
“你的腿又长又漂亮,一点都不短。”医生安慰道,“你现在看着觉得短,应该是因为围度变细,造成的视觉上的错觉。”
这个说法并未说服钟黎,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左腿比右腿短了一点。
虽然只有非常微小的差距,可能只有一厘米,但她能分辨出来。
钟大靓女难以接受自己一条腿缩水这样的噩耗,试问拥有一双长短腿,她还能称为绝世大靓女吗?
就只能是一个普通靓女了。
回家的路上钟黎闷闷不乐,伤心地把头靠在车窗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车开到半途,她毫无预兆地坐直身体,说:“停车。”
突如其来的指令让司机老张有几分迟疑,并未当即停车,从后视镜往后瞄。
钟黎一脸不高兴地和他对视:“张叔,你今天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是因为我腿变短了吗?”
老实木讷的老张被问得发慌:“啊……这……我……”
傅闻深正在电脑上看文件,抬眸往身侧瞥扫一眼,对老张道:“靠边停车。”
老张依言把车靠边停下,傅闻深静默看着钟黎,似乎在看她准备作什么妖。
钟黎没搭理他,解开安全带:“吴阿姨,你陪我进去买点东西。”
吴阿姨往窗外一看,这才发现是一家商场。
她转头看向傅闻深。
后者对钟黎半路要停车购物的要求不置一词。
吴阿姨去扶钟黎下车,又推着她的轮椅进入商场。
黑色宾利停靠在路边等候,二十分钟之后,那台极具标志性的粉色轮椅从商场门口出来。
钟黎腿上放了两只袋子,双臂抱在身前,脸上写着“心情不好”四个大字。
购物显而易见并未让她心情好转起来,上车之后依然不言不语。
回到天阜湾公寓,也没有趁机使唤傅闻深抱她上楼,吴阿姨推着她进家门,她谁也没理,径直回了自己卧室。
关上门,许久没出来。
傅闻深回来之后也并未再出去,抱着电脑在客厅沙发办公。
过了阵,吴阿姨端着一块提拉米苏去敲钟黎的房门。
这几日十分热衷甜点的钟黎却不为所动。
又过一阵,吴阿姨做好了晚餐,钟黎依然没有出来。
傅闻深起身走像主卧,拧开房门。
大床上没有人,轮椅随意地停放在房间中央,他环视四周,最终在右手侧的墙壁上发现一只人形壁虎。
钟黎赤脚站在墙边,脊背紧紧贴着背后的墙体,扭头伤心欲绝地看向他:“呜呜呜老公,你快看,我的左腿真的比右腿短。”
傅闻深立在门口,单手插进口袋,闻言视线垂下,看向她的腿。
钟黎右脚踩在地面,左脚微微悬浮,与地板隔着大约一公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