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来岁
宋欣第一个就先收拾他,揪住耳朵就拉着走, 咬牙切齿道:“就你最事多, 敢带坏晓晓看我不抽你。”
牵住宋晓食指的志坚看了眼自己家亲小叔, 想回爸妈身边的念头就这么打消了, 并且把小手抽了出来, 在宋晓疑惑的目光中两只小手一把抱住宋晓的手掌。
等孩子们都走出去了,吴阿姨也提前收拾东西回了家, 客厅里就剩下他们四个长辈和宋言忠夫妻俩, 林之井看向唐蓉蓉, “你也不用在我们面前这么委屈,当初言忠的老领导给他介绍对象前我们就说了要把家里的事情说明白,想来那位老领导应该有和你说过咱们家不会有帮家里人走关系的情况,后来我也跑了一趟南边去见你们, 也几次说了, 有本事能往上走多远就走多远,家里不会给拖后腿, 但是没本事就老老实实等着被安排。”
宋言忠羞愧地低下了头, 嗫嚅了几下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蓉蓉这会儿也不抹眼泪了, 她自己也理亏, 于是只好反反复复地强调两个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
可林之静也不吃她这一套。在部队里直来直去地说话习惯了, 在家教育孩子也都是先讲道理后动手, 反正从来不含糊。
“你是真的为了孩子也好,还是为了你自己也好,这个我不计较。海岛上面条件不好这个我也了解,这些年家里都没能去给你们帮什么忙,你们小家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你忙活,我们也都看在眼里。你说的想要回来京城可以。”
如果不是有愧他们这个小家,也不会经常寄钱寄东西过去给他们,家里的三个孩子,可以说林之静付出关心最多的就是离家最远的宋言忠了。
林之静的话让唐蓉蓉眼睛一亮,觉得丈夫调回京城工作的事情大有希望。但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把她泼了个透心凉。
“言忠选了这条路,该吃多少苦都是他该受的,既然知道老婆孩子都靠着自己过日子,那就更该争气点拿出成绩来。你们也别和我说什么是因为没关系才调不走,我也不说大话,就咱们家这个条件拿出去也是说得上话的,如果你有成绩出来,谁会拦着不给你往上升?要实在是觉得在海岛上待着受苦,那干脆这样好了,言忠媳妇儿带着孩子回来家里住,我们做长辈的还能给你搭把手教育孩子,这样两全其美。”
唐蓉蓉就更不乐意了,立马拒绝:“这怎么行?!这不是活生生拆散我们家吗?我不同意!”
“不同意你就继续随军跟着,别回来家里给我摆脸色看。”林之静这话说得有点重了。
“妈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给您脸色看了?”唐蓉蓉说这话时也不敢抬头去看林之静的眼睛,确实也是心虚。
回来这些天,她经常在林之静面前抱怨这个那个的,还暗暗埋怨家里不肯出力帮宋言忠调走,语气和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林之静都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就以为她没放在心上。
宋言忠拉了拉唐蓉蓉的手,跟林之静道歉道:“妈,都是我没做好,让您跟着操心。蓉蓉也都是为了孩子,为了我。”
宋长江抿了一口酒,语重心长道:“以前你说要去海军部队,南边也是你自己选的,当时家里也劝过。南边是什么情况我清楚,条件是苦了点,但是也容易出成绩。你在那边的职位不高,但你所在的连有多重要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从你过去到现在也九年了,再熬一熬,以后的前程不会小,你信不信你前脚一走,多的是人想挤进去?”
宋长江这么些年的从军经验了,虽然对海军部队不是十分了解,但是身在京城,想要了解下自己儿子在南边的情况还是很简单的,一直支持他在南边待着就是因为明白这种机会难得。
很多事情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宋言忠身在其中只体会到了自己在南边九年,却眼看着和自己差不多职位的战友一个个往上升或者调去更好的部队里去,固然知道自己的所在的连多被领导重视,但是再得重视的连长不也还是个连长?
自己体会是一回事,旁边有人指点又是另一回事。见他听得进去,宋长河又给他分析了一番,宋言忠的心思就静了下来。
“至于你媳妇儿,你们自己商量吧,要是想带孩子回京城来我们也同意,不过也先说好,家里是安排不了什么好工作的了,但托人给安排个临时工的岗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宋长江说完觉得没了胃口,就说带老爷子出去散散步。
林之静也扶着老太太一起出去了。
剩下宋言忠夫妻俩并肩坐在餐桌旁。
唐蓉蓉也没了刚刚的委屈不满,小心翼翼地关注宋言忠的表情,见他一言不发,她也不安地绞着手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调不走的话,我和孩子们也不走了。既然爸说你在的连有前程,咱们就再看看吧,过几年实在不行,咱们还能转业走。”
“嗯。”宋言忠握上唐蓉蓉的手,惭愧道:“说来说去都是我没本事。”
这一句话又让唐蓉蓉哽咽了起来。
话说宋晓和宋欣、宋言义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大院里又没什么好玩的,干巴巴地绕了两圈,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回去了。而且两个小孩子都已经走得不耐烦了。还好逛第三圈逛到一半时碰上了出来散步的爷爷他们。
大家又走了半圈才转悠回去,谁也没敢去问宋言忠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宋言义倒是想问,被宋晓察觉到了,给掐了一把,一个眼神瞪过去:你是不是缺心眼?亲大哥亲大嫂的琐碎事你都要去过问?
要是能让他知道的,家里大人总会说的。至于没说,那就是不想说了。
还好宋言义也没那么傻,收住了话头没再开口。
这天之后大家又恢复了平日的和气,事情也不知道算过去了没有。但是这个事情过不过去的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的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
宋晓收到了宋妍从上海寄过来的信,信上说她原是打算到了八月底跟外婆家的一个唐表叔一起回省城,但是现在计划有变,她要提前回家了。
就这一件事,还反反复复地写满了一张信纸,宋晓看完就给塞回信封里去了。
说来她能留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多了,堂哥的假期也只到八月二十五日,中途还得去花州市办正事,那他们距离启程返回的时间也很快了。
这么一想,宋晓就觉得不能把时间给浪费掉,叫上宋言义,把还没有去走过的景点给逛一遍,还得问爷爷奶奶京城的特产有什么,要买一些带回去。每天忙碌得像个小陀螺,也把自己晒黑了两个度。
宋晓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从外面买东西回来,装了好大一袋准备带回家的特产。这个时候就很庆幸当时自己够聪明,行李带的少。
宋言义这个暑假带着她出去疯玩,乍一想她要回家去了就很舍不得,“要不你干脆留下来读书算了,虽然你吃得多,但是养你也养得起。”
不出意料地又挨了一记拳头,“你也可以跟我回花州市啊,反正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多你一个也不多。”
互相说服不了对方,就只能还是就此打消了留人的念头。其实也就现在觉得依依不舍,过了几天开学了,铁定给抛到脑后去。
然而等到宋晓回家那天,场面还是有些失控。
警卫员早早开车过来接他们,宋晓和宋言忠一家四口一辆车就能送完,行李大包小包的都给放到后备箱去了。
老太太拿着三个红包出来,宋晓和两个孩子都一人一个,看起来大家的都是一样的。
但是昨天晚上老太太吃完饭把她拉回房里说话,悄悄地给她塞了个大红包,老人家摸着她的小脸尽是不舍,“回家了要好好学习,以后常给我们写信来。你爷爷身体不好,老家那边的医院条件跟不上,估计这辈子也就在这儿了,你有空啊就来京城玩。”
以前不住在一起生活不了解,但是在京城的这个暑假,爷爷奶奶都对她很好,大伯一家也很喜欢她,宋晓就觉得以前没有跟着堂哥来,白白错过了好多年。
两位老人家都是烽火岁月中走过来的,见过的别离多了,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宋言义就夸张了。
道别后宋言忠一家人率先上了车,宋晓跟在后面上了车,还没拉上车门,宋言义泪眼汪汪地一边哭一边挥手,“等我暑假去找你玩啊。”他是正常年纪上学,开学才上高中,明年还能有暑假。
他这悲伤的样子倒是把大家离别的不舍和难过给冲散了,都觉得滑稽好笑。
宋晓觉得他没眼看,很快就把车门拉上,摇下车窗挥了挥手道别,看到宋言义又抹了把眼泪,赶紧扭过头去看正前方。
宋言义:……太无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你们有缘
这次从京城回省城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漫长, 她在京城多买了几卷胶卷,就是想着回家途中能拍下一些照片。虽然灰扑扑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起码还能看清个轮廓。
车上有了两个小孩, 再加上爷爷奶奶让吴阿姨准备了不少路上吃的东西, 吃吃喝喝吵吵闹闹的也不觉得无聊。赶在入秋的八月底离开, 比在盛夏七月来的时候舒服多了。
不过她和堂嫂唐蓉蓉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唐蓉蓉也不怎么想搭理她的样子。除了宋言忠带孩子去餐车那一节透风时, 唐蓉蓉问了几句宋晓家里的情况, 宋晓如实回了她, 她又说宋长河不该养着两个继子继女, 气得宋晓直接直接摆脸色, 后面唐蓉蓉再来和她说话,她都当没听到。
如此几次, 宋言忠也看出来了宋晓的不愉快, 联想到自己媳妇儿的性子, 宋言忠深感头疼,但是又无可奈何。
早上到的省城,下车先在火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上一顿饭,然后坐下午最早的那趟车到花州市。
这次是宋长河开车过来接他们。
宋言忠还有任务在身, 需要在花州市里留一天, 但是带着老婆孩子,他们家也没房子可以招待他们住的, 就只能去住招待所了。
安顿好他们, 宋长河开车送宋晓回了租房那里, “你哥哥姐姐都回大院了, 你妈下乡去了, 你就先自己找朋友玩吧, 等我陪你堂哥办完事了再带你回去。”
“哦。”宋晓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不过想到自己和唐蓉蓉处得不愉快,就问要不要陪他们逛一下花州市。
“不用,你堂哥要顺路去拜访以前的战友,得带上你堂嫂他们。这样,你明早去买些花州市的特产,等他们明天下午走的时候给带上。”宋长河把车开到楼下,轻轻松松就把宋晓的行李给提了上去放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来给她,这是交代她去给买特产的。
宋长河又开车去找宋言忠。
宋晓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烧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把去京城前洗好的床单铺上,什么都不管,睡醒了再想。
可能是在车上吃好睡好,宋晓没觉得多累,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
清醒之后就开始捣鼓自己带回来的行李,想着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肯定是要回家一趟的,就把衣服都给收拾好,带两件回家换洗就够了。至于带回来的京城特产,要拿一些给隔壁家的钟阿姨,住得近,人家没少关照她们姐妹。明天早上出去买东西,可以顺路先去找雨湘,把特产也给她带一份,还有照片。剩下的留一些在这里吃,其余的就带回家去......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宝藏盒子。
但实际上,宋晓根本就等不到明早上再去找晏雨湘,抬手一看手表,才下午四点,干脆把东西收拾好,带上要拿去给晏雨湘的礼物就出门去了。
在京城待了两个月,再回来花州市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总感觉去京城还是不久前的事情,但是怎么一转眼就回来了呢。
不过花州市的天气是要比京城更闷热一些,但对于在七八月最热的时候出去乱逛的她来说,这点热算得了什么呢。
从长安街道拐进桂春巷,发现整条巷子都静悄悄的,而晏家的院门敞开着,宋晓往里探头左右看看,都没有见到有人在家,也没有听到晏家人说话的声音。
同是住在桂春巷里的一户人家看见个身材苗条的小姑娘在晏家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前段时间来闹事的王家闺女,心里嘀咕着:这莫不是又一个上门来找晏桥的小姑娘?想想又觉得羡慕得很,这个晏桥都被派到外边学习了,还能招惹姑娘想跟他谈对象,怎么到了自己家的孩子要谈个对象就这么难呢?
这位婶子走过去几步,又回过头来问:“你找谁哦?”
宋晓顺着声音看过去,站直了身子,“婶子你好,我是来找我朋友的,晏雨湘。他们家的人今天是不是都不在家?”
“哦,找雨湘的啊。”语气里竟然还有些松快:不是来找晏桥的!就说嘛,不就长得好看了点,哪里至于天天有姑娘惦记他了。
“我从外边回来看到雨湘和她妈在副食商店买东西呢,估计他们家老太太在家,你进去瞧瞧呗。”觉得没有什么热闹看,这位婶子说完也就扭腰走了。
宋晓又往里瞧了瞧,喊了声:“晏奶奶?在家吗?”
她又提高了音量再喊了一次,这次听到里边有轻微的声响了,应该是老人家挪开凳子的声音。知道有人在家,宋晓就抬腿迈了进去,果然,还没走到院子中间,晏奶奶就推开门出来了。
看到宋晓的时候,她还愣了下,像是在回忆这是哪家的姑娘。
“晏奶奶,我是晓晓啊。”
“呀!晓晓啊!”晏奶奶终于想了起来,激动地拍了下大腿,招呼她进来,“诶呀,我说外边好像有人来了,又不知道是谁,下次来就当自己家一样进来就是。让我看看,怎么京城的阳光这么晒啊,晒黑了很多,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宋晓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更黑了,“天天出去玩,是晒黑了点。”
扶着晏奶奶到客厅坐下,宋晓就把自己带来的特产给拿了出来,不算多,都摆在客厅的木桌子上面。
“京城的烤鸭和酥糖,没想到你还给带了这些。”晏奶奶满是褶皱的手抚了过去,眼神里带着怀念,“以前雨湘她爷爷在的时候也去过一趟京城,那是刚建国的冬天,也给家里带了烤鸭和酥糖回来。”而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宋晓以为这些吃的勾起了老人家的伤心事,赶紧把挎包里厚厚的信封给拿出来,然后又小心地把里边的照片倒在桌子上,顺手拿起了一张递给晏奶奶,自己也瞄了一眼,正好是晏桥的照片,于是介绍道:“我去京城还遇到晏桥哥了呢,我和我堂弟带他去逛了故宫,晏奶奶您看,这是我给他拍的,在故宫里面,好不好看?”
晏奶奶惊喜地拿着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能在京城里遇到,那你们也算是有缘了。我看看,拍得好,晓晓都会拍照了,不错。小桥也不错,长得好看,随他妈妈。”
夸了她,也没忘了夸晏桥,顺便把自己儿媳妇也给夸进去了。所以说,谁碰到晏奶奶不喜欢呢?!
“这还有别的呢。”宋晓又拿起别的照片献宝,拿起每一张都能说上好多。
一老一少,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津津有味,院子里又进来了人也没注意到。
“晓晓!你回来了!”晏雨湘没进院子大门就跟她妈妈说奶奶在家又不关门,这样不安全,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再严肃地和奶奶说一说,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了客厅里坐在小板凳上陪她奶奶说话的熟悉背景,当下就只知道她的小姐妹回来了!
宋晓站起来冲她挥手,“今天刚到的。”还不忘跟在后边的晏阿姨问好。
“你怎么黑了这么多啊?”晏雨湘把自己的手臂伸过去和她的挨在一起,这个皮肤的颜色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没有对比的时候,宋晓还感觉不到差别。之前宋晓还比白里透粉的晏雨湘还白那么一些些,现在她的手臂是又瘦又黑,像火柴棍。
宋晓挠她痒痒肉,“不准说我黑,再说我就把礼物都给带回去。”
晏雨湘和晏阿姨看到宋晓带来的礼物,都是率先去看那些照片,于是宋晓又再重新介绍了一次每张照片的“小故事”。
“这也太巧了吧,京城这么大的地方你都能和我哥哥遇到。”晏雨湘感慨了一句,随后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晓晓,你带相机回来了改天能不能也给我拍几张?”
宋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啊!不过得等开学了,我明天要回家去。咱们挑个天气好的周末拍,我带相机过来,还能给奶奶和阿姨也拍一张。”
“嘻嘻,你最好啦。”晏雨湘得了准话,又缠着她讲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