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后动物感伤 第8章

作者:李尾 标签: 现代言情

  张澍去厨房拍了张母亲烧饭的照片:【清蒸桂鱼,香椿芽拌豆腐,醋溜白菜。】

  万清问:【没下饭的菜?】

  张澍回:【醋溜白菜不下饭?】紧接问她:【你吃啥?】

  万清看自己的方便面炒菠菜,在朋友圈里盗了同事的精美午餐给她。张澍回:【你也太精致了叭!不愧都市精英!】

  万清问:【明珠有联系你吗?】

  张澍回:【没有。我感觉咱俩发布的时机不对,正撞上疫情。】

  万清不打扰她:【你陪你妈吃饭吧。】

  疫情爆发的前一天,俩人在各大社交平台发布了“寻友启示”,和一张江明珠的童年旧照,要她看到之后务必同她们联系。两三个月过去了,杳无音讯。之所以不发成年后的照片,是怕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张澍同母亲吃饭,说春芽拌豆腐味儿淡了。咸点好,咸点香。张孝和看看她,不发一言。

  张澍吃饱打个嗝,收了碗筷去洗。说到春节父亲给她的红包,张孝和问给了多少?

  张澍说:“一万吧。”

  张孝和问:“熠熠是不是该过七岁生日了?”

  “清明节前后吧?”张澍说:“我记不太清了。”

  “有空了去给他买个玩具什么的。”

  “好。这几天空了去看看。”

  张孝和给餐桌上的花换水,随口道:“今天早上散步,我看见吴彬的车在你楼下。”

  张澍顿了下,解释道:“他昨天傍晚过来……太晚就住下了。”

  “你什么态度?想复婚。”张孝和问。

  “没有。”张澍忙否认,强调道:“昨天是太晚了,我才让他留宿。”

  张孝和没再说什么。

  张澍把厨房收拾好,抽出纸巾一点点擦着手说:“他说那啥……根本不介意我能不能生,说将来想要孩子了就领养,不想要了就我们俩。”

  “所以你心软了,感恩戴德了?”张孝和看她。

  张澍愣住,等明白过来意思微微难堪。

  张孝和问:“他提他父母什么态度了吗?”

  张澍摇头,“没有。”

  “只要你能幸福,我绝不会干涉你复婚。但我有一个要求,需要他父母亲自给我打通电话,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表示接受你不孕这件事。”张孝和把挎包给她,催说:“上班去吧。”

  张澍接过,“我都明白,放心吧妈。”

  张孝和不多说,她不指望张澍现在就能明白,但出门前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两句,“我只是不希望你觉得自己矮他一头,对他们家有什么亏欠。将来无论你跟谁交往,只有不觉得自己不孕是一种缺陷,这种亲密关系才能持久。”

  “至于留宿就留宿吧,毕竟你们俩这么些年感情,我也能理解你。”张孝和穿着外套和她一块下楼,“周六你兰姨给你介绍那对象,你见不见了?”

  “见啊,怎么不见。”张澍挽着她胳膊按电梯键。

  母女俩准备进电梯,又忙出来,“口罩口罩口罩——”

第12章 旧雨重逢(三)

  二零二一年的四月,万清同上司沟通后,提交了离职邮件。准备跳槽去一家各方面都不如现公司的公司。

  原因有三:一来她公司是行业龙头,以她目前职位来说上升潜力和薪资涨幅都不大了。她准备跳槽的这家公司,薪资涨幅跟对方谈到了 50%,职位也算理想吧;二来她达到了上海落户标准,因早前手里没钱买房,她也不着急迁户口。但今年父母要把家属院房子卖了,给她贴点钱在上海付首付。但买房呢得先有户口,她要回家特意迁户口;三来……三来前男友结婚了,且新娘怀孕了。

  当她在朋友圈刷到前男友的婚礼,也没什么反应,如常工作。直到下班她地铁坐过站,坐回来又坐过站,她累极了,不顾形象地坐在处台阶上休息。她不能向谁倾诉,也不会向谁倾诉,说什么?怎么说?说和她谈了六年恋爱、坚持不婚主义的前男友在和她分手一年半的时间里,结婚且做父亲了?

  她宁可他是劈腿出轨。

  她用力掐大腿,把情绪憋回去,起身一步步下台阶回家。到家给母亲打电话,寥寥两句挂了,她怕母亲听出她异样会担心。她又打给张澍,聊几句,张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她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拉过毯子盖身上,蜷缩在沙发里睡觉。

  五月中旬她回了老家,原本和新公司的 HR 谈好,两个礼拜后入职。但如今出现了各种突发状况,她意识到自己能量殆尽了,需要暂缓工作休息一段。HR 表示遗憾,万清表示理解。

  出来高铁站,张澍来接她,她望向蓝天白云,说天气可真好。

  万清父母退休后去了乡下舅舅家,跟着他们承包大片土地种植板蓝根。反正就是闲不住,不让干还不行。家里在新区买的房年前刚装修好,只剩添置家具了,家属院的老房子挂中介了,三天两头也会有人去看。

  俩人前后上车,张澍要她先住自己家,万清摇头,“我回家属院吧。”

  “要不你把你们新区的家具添了,住新房咱俩也距离近点。”张澍建议。

  “我不添我也不住。让我妈得空去买吧。”

  “你爸妈适应得了乡下生活?”

  “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不能适应的?”

  前面红绿灯,张澍缓了车速滑行过去,“就是这把年纪了才适应不了。”

  万清回她,“这把年纪人生所有的苦都吃过了,还有什么不能适应?”

  “……好有道理。”张澍认同。

  万清心有郁结,懒洋洋地说:“现在回看我们高考那时候,没考上重点跟人生完了、天塌了似的。肤浅,幼稚!”

  “那时候觉得有本好学历这辈子就能一劳永逸,幸福无忧了。”张澍惆怅地说:“只学会了怎么赚钱,没学会怎么去抵抗生活的无力。”

  万清看她,“你跟吴彬还没断干净?”

  “他想来就来,我又不吃亏。今年见了俩,都不是很合适。”张澍很忧伤,“我不介意对方有小孩,可我介意……介意他跟小孩他妈关系密切,还介意小孩养不熟,有她亲妈在我怎么可能养熟嘛。”

  “那就找个没妈的。”

  “去你的!”

  “你为什么不考虑未婚男性?”万清奇怪。

  “你是乌托邦住太久了?”张澍说:“结婚生子人之常情。我不能因为自己不孕,就强行改变男方观念要对方接受我的不孕。找个有小孩或不育的,对我来说最适合也最省心。实在找不到嘛就跟我妈一起过。”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吴彬藕断丝连?”

  “我们俩感情也快耗尽了,都累了。”张澍缓声说:“他来找我我也不拒绝,没必要。但复婚是绝无可能,他太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孩了。人越是得不到执念就越深。早年我也没觉得小孩怎么样,但自从确诊不孕后,我看谁家的小孩都特别可爱,都想上前抱一抱。”

  “你这种情况在大城市更容易谈对象,相对包容性更强。”万清随口说:“如今有好多丁克和不愿意生养小孩的。”

  张澍不喜欢听这种话,问她,“你所接触到的长辈中,有没有家庭是真正丁克的?”

  万清想了想,摇头,但反驳,“时代不同了,人的观念变了……”

  “你这话太虚无了。”张澍说:“人这一生变数太大了!双方三十岁约好丁克,男人要五十岁后悔了想生问题也不大,但女人超过三十五岁就是高龄,有些四十岁后就绝经了。”

  “我们往更现实残酷里说,那些所谓的大龄剩女,是她们不够优秀?不够漂亮?赚钱不够多?不是啊,全都不是啊,是她们……是她们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张澍说着难过了起来。

  万清有点懵,抽了纸巾给她,什么也没说。

  张澍靠边停车,擦着泪缓了情绪说:“你有些话太置身事外,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随后问她,“我妆花了吗?”

  “有一点儿。”万清抽了纸帮她擦掉,擦完说她,“你不觉得自己太感性了?”

  “发现了。但改不了。”张澍说:“我不喜欢在揭伤口的时候,你无关痛痒地说一些如今好多丁克啊,和不想生养小孩乱七八糟的。我跟她们不同,我是想生但生不了。”

  万清诚恳道:“对不起。”

  “没事儿。”张澍发动了车:“有时候人得学会认清现实和接受现实。”

  “比如呢?”

  “比如你能接受男人性无能吗?”

  万清本能摇头,“NO!”

  “所以啊,别说了,说啥呢。男女那点破事儿就说不明白。”

  万清内心挣扎了会,平静地同她说了前男友结婚以及当父亲的事儿。

  张澍拍拍她手,说:“这就是操蛋的生活。”

  万清万语千言涌上心头,嚼嚼咽了,最终什么也没说。张澍压根没明白她受屈辱的点在哪儿。她愤怒的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前男友结婚。可她看着开车的张澍,算了,就这样吧。

  “看我干什么?”张澍问她。

  “看你漂亮。”万清回。

  “人真是奇妙的物种。”张澍感叹。

  “哪儿奇妙了?”

  “你用撕伤口的方式来安慰我,而我竟然有被安慰到。“

  “可去你的吧!”万清骂她。

  张澍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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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安置好天都要黑了,张澍喊她吃晚饭,她累死了,只想躺床上睡大觉。张澍拽她,说珍贵的周末特意去接她,她竟然都不请吃饭!

  反正晚上也没人看见,万清也懒得洗澡换衣,趿拉着人字拖,随意拧个丸子头就出了门。俩人看见重庆火锅的招牌,来了食欲,乘直梯上了商场四楼。一前一后出电梯,张澍着急去上卫生间,要她麻利去火锅店排号。

  万清正悠闲地走着,哎哟一声差点被绊倒,低头看,自己的人字拖固定带断了。她猛回头看肇事者,对方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真对不住!”

  等张澍甩着手过来,看见她拎着一只拖鞋在捣鼓,问她怎么不先拿号?

  拿你个大头鬼!万清懒得理她。

  张澍顾不上她,先过去拿了号,回来说下一桌就我们、下一桌就我们。然后问她鞋怎么了?万清说人字固定带被人踩断了,张澍十分疑惑,鞋在你脚上怎么会被人踩断?万清恶狠狠地看她,“老娘正前面走着,后面人踩到我鞋板自然就断了!”

  张澍不敢惹她,“哦哦哦——”

  万清摆手,“你吃去吧。”

  张澍准备去排队,又折回来问:“下一桌就我们,我先点上吧?”

  万清摆手,赶紧走,赶紧走。

  人字拖是几年前的,修不好了。她索性把另一只也脱了,赤脚拎着拖鞋找垃圾桶。扔完筋疲力尽地回来火锅店。

  张澍吃着说着,还没夏天呢,不应该穿人字拖。万清懒得接她话,涮着片毛肚吃。火锅店的广告令人垂涎,真吃到嘴里也不过如此。越吃越没劲儿,她放了筷子。

  张澍看她,“你怎么不吃了?”

  万清忽然觉得好难过呀。她仰头看天花板,绝不能流泪,太丢人了。可越这么想,越是有滚烫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涌出来。张澍抽了纸给她,“想哭就哭出来,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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