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 第43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婚恋 现代言情

  一篙子又把要过来的船赶走了。

  陈茵还要说什么的,汪敏行已经不肯了。

  陪在汪敏行边上的孙施惠搁下手里的茶杯,想起什么,便朝爷爷开口,“前天我和您说的那事有眉目了,如今添了盐盐,家里多多少少要多出些事务来。后面还要摆酒,我想着,就把宋阿婆接回来帮着料理一段时间。”

  “这不是给原有人工加工资就办得了的,到底是人手不够。今后,齐阿姨就专服侍爷爷这头,家里其他事体就撂给宋阿婆吧。她到底在咱们家干了那好些年,从爷爷到父亲再到我。您说呢?”

  孙施惠口里,爷爷,父亲,他。最后把这得罪人的一锤子买卖抛给了老爷子。

  孙开祥还不知道他什么心思,难得听他提及自己父亲。也知道,从前的保姆一来,变相地,这齐阿姨就等于架空了,不走也要变成走了。

  早茶一散。老爷子私下训斥了施惠几句,说他眼里毫无半厘尊重。

  孙施惠没所谓,“我留着余地的,她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给盐盐和汪家这个台阶,我何必舍本逐末。为了个外人的体面而伤了我自己的里子,笑话。”

  孙开祥被他们闹得头都疼起来了,“你这么一来,叫阿秋回来,又要和琅华闹得不可开交。”

  “她的人我留着呀,留着表她服侍父亲的孝心啊。我并没有和谁要开交,爷爷。”这一声,某人喊得老爷子终究动容。

  孙施惠再道:“这些年,里里外外,识不清的都认为您偏帮着我。爷爷,您自己扪心,我待琅华如何,她是我姑姑,我实情待她如姐弟,我当她如阿姐一般。是她自己不愿意认我,盐盐这事,她但凡有一点看重我新进门的人,也不至于一个保姆凭着她的心性和我们闹出这两端阵营来。”

  孙开祥到此不说话了。挥挥手,赶施惠出去。说反正家里家外,也是由着你说了算了。

  等孙施惠回到他们院子,汪盐没着急换衣服。只问他,宋阿婆这事怎么回事?

  “我们留下来住的交换条件。”孙施惠傲慢地答。

  汪盐思量,和爷爷的顾虑一致,“你这样,琅华那头肯定有话说的。比直接辞退现有的都伤人呀。”

  孙施惠比他们思量得都更靠后些,“原本,爷爷一走,就等着散伙的。我又何必苦了自己去成全一个外人。”

  汪盐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她眉头紧蹙,干脆告诉孙施惠,“你这样我有点害怕。害怕成为别人口里的祸端。因为我清楚,你根本不是由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孙施惠,你假他们之名,在行你个人的业障。哼!”

  汪盐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她有点憎恨他这样无情无义之貌。

  孙施惠也不急,伸手来扶她的下巴。饶是她满口地骂他,偏他反骨地受用极了,反过来讥诮她,“那么我干我的混账事,你又急什么?”

  “因为外人眼里我们是一体的,人家只会说我诱坏你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呵。孙施惠笑得轻飘飘地,出口的话,故意气汪盐,“我从前确实不是这样的。”

  汪盐被他气得头更疼了,怪他凡事自作主张,才要喋喋什么。

  孙施惠拖她进衣帽间,催她换衣服,要她别为了不值得人在这瞎耽误工夫。“我就问你,今天不管是爷爷、琅华还是一个外路的保姆。汪盐,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担这个虚名?”

  “如今里里外外,我们都是夫妻。我做什么事都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被谁挂碍还是挤兑,有十分,就有五分算到我头上!她们轻视你,难不成我还要和她们讲什么大道理不成。”

  汪盐哑口。

  拽她手的人,一时贴近过来,端详的目光也是冷漠,重新替她梳理,“怎么样,愿不愿意替我担这个虚名,孙太太?”

  “……”

  “愿不愿意?”他再问一遍。

  “孙施惠,你让我沦为一个坏人。”

  “你坏一点,我更喜欢。”他大放厥词。

  汪盐仰头看他的那一瞬,某人拽她手的力道再牵扯一些,两人绊绊跌到墙角一隅。

  后背倚在墙上的人,任性警醒他,“你这样就不是瞎耽误工夫了?你这样……干脆你自己去冯家了,我反正头疼不想去了。”

  孙施惠捧住她的脸,倨傲眉眼,“不行。你答应我的,外人面前不拂我面子,我自己去赴宴,冯茂辰那家伙领头,绝对笑掉大牙。”

  “关我什么事。”

  孙施惠再贴她近一分,他捞住汪盐的下巴,腿也挤在她两膝之间,“汪盐,你说男女接吻的意义是什么?”他的气息全压在她眉眼和唇边。

  汪盐纯心要他生气、跳脚。“是性的假象,模拟,也是男人臆想的前奏。”原本她的过往就不是一片空白,别指望她说些虚无缥缈的话。

  有人瞬时眉间一紧,俯首描摹、勾勒的力道暴戾也无章法,最后移开唇的时候,气息出卖了他,久久难停匀,汪盐更是。

  孙施惠不肯她好好平复,一只手撩住她的下巴,拇指点点汪盐的唇边,“因为嘴巴离你的心近一点。”

第36章 家家雨(16)

  汪盐早春第一套礼服贡献给了赴宴。

  削肩膀的人塞进一袭灰白调的纱质长裙, 腰封是条烟蓝的长纱点缀,很简单地一记结扣。

  孙施惠换装好了,再进来的时候, 汪盐在抽出的一排抽屉里选配饰。

  某人站到她身后,透过镜子,打量她。却给她意见,“不戴更好看。”

  汪盐回头,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伸手,左手虎口握成个圈,来替她拢头发, 形成一个低低的马尾。“就这样已经够了,再多, 就俗气!”

  汪盐乐得轻松,把抽屉一一归回去,“正合我意,你只要不觉得跌了你的面子就好。”

  孙施惠笑得松泛,“你还真以为物比人贵?”

  “是我以为你以为。”

  “什么你以为我以为的。”孙施惠一口全给推翻了,“你和她们不是一类人。你穿得货真价实的好看就够了,不要学冯家那一屋子女人,一出场跟个移动首饰铺子似的。”

  汪盐耳上只别着一对耳饰。听他口里的话,讥诮人却也觉得很好笑。

  她没和冯家往来过, 甚至在孙施惠这些年的联络日常里也没听他说过。

  但看两家的交情却是不浅。

  “是不浅。”孙施惠长话短说地告诉汪盐, 冯家和孙家三代交, 生意伙伴也是联络伙伴。因为父辈多是男儿, 到了孙施惠这一辈又是。因此, 没结成那倒霉催的亲家, 额外一个琅华又并不买账冯家那几个歪瓜裂枣的男人,等于两代同他们家结仇了。“所以,你去,她们那几个老嫂子说些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上,你得学琅华,要么我不开心要么别人不开心,总要选一个。”孙家的行事风格就是,我反正不能不开心。

  汪盐嘲讽,哪怕穿上高跟鞋也得稍稍仰头看他,问孙施惠,“这么说,你还是有喜欢琅华的时候的,对不对?”

  “我喜欢她什么?二百五,炮仗筒子,不长脑子半个头上,由着一些小人小心去唆摆她。过了年也四十了,她还整个一个十五六的脾性。”

  汪盐成心要眼前人气上加气。他要宋阿婆回来也是,汪盐劝不住便说反正是你的家事,我不多嘴了。“我反而不讨厌琅华,这样娇纵几十年,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命。”

  她只是没活得透而已。能这样娇纵一场,也是人生恣意。

  早年没了哥哥,失了父亲一半宠爱,半路又折腾回来一个侄儿。饶是孙施惠铁一般的嘴,汪盐也瞧得出,他很清爽,家里这些枝枝蔓蔓的口角影响不了他在外头维护琅华的心情。

  得这样一个哥哥的延续,他骄傲固执,冷面冷情却未必冷心。于琅华,未必不是福报。

  “你会护着自己的姑姑的,对不对?”

  “对什么对。”某人强硬,“人活一世,都指望别人替你了,这叫自私自利。”

  话短情长。孙施惠语毕,汪盐有一时是阻塞的,言语以及思绪。

  她很想问问他,可是有时候女人一时碰壁的软弱就是会希冀这种“替”啊,不想选择不想思考,就想着你能替我做决定。

  这种“替”,并不是自私自利,而是需要你。身与心,都具备安全感地托付与你,终极,她们需要的是一种情绪价值。

  琅华是,汪盐也不能免俗。

  *

  冯茂辰父亲是冯家长房,他们家关起门的事更是几大缸都作不下。

  冯老爷子前后娶了两任妻子,老大老二是原配妻子所出,小三子是续弦所出。

  那续弦比老爷子足足小了快二十岁。那小三子好像还在上大学,而冯茂辰这个侄儿辈已经进第四代了。

  老爷子前些年去了,遗产分割还请了孙开祥来坐镇。

  如今冯茂辰这一脉出来单过,买了一套小洋房,趁着女儿百铱誮日礼,正巧请相熟的朋友来顺便暖房行个乔迁礼。

  夜里落了一阵雨,上午十点多天光才熹微透亮。

  孙施惠开车,特地把车子停地有点远,避让那些扎堆的车子。下来的时候,微风抖擞香樟树上刚刚抽芽的叶子,簌簌一霎飞花雨般地落在汪盐头发和肩上。

  鞋子也是新的,羊皮的底子,根本禁不住这地上青砖拖沓的水渍。

  他们二人已经下来了,孙施惠到底男人,眼明心也未必跟得上的细,只问汪盐怎么了。

  “鞋子估计要报销了。”汪盐心疼。

  某人这才领悟,要她上车,他们再倒回去。

  可是一转眼,后头又有车子徐徐过来,这一程,不等到散席,这一片的车子且不会少。

  汪盐才犹豫着往前走呢,孙施惠走到她前头,背朝她,说背她过去。

  “不要。”

  “你不是心疼鞋子?”

  “我心疼……”

  “少废话吧。”

  孙施惠站在她前面,看她不响应,干脆来拖她的手。

  后面的人多少觉得洋相,“不要,人家会笑话死的。”

  “笑话我背自己太太过水塘?”

  “……”

  “汪盐,那么到底是鞋子重要还是你面子重要?”

  犹犹豫豫的人这才俯到前头人的背上去,孙施惠掸到她人,重重把她往上一掂,骇得背上的人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了,金器和礼金。

  到了冯家庭院正门口,孙施惠把汪盐搁在台级上。这一不高不低的动静,多少引来了上门宾客的注目。

  有人认出了他,“施惠,你这是在做什么?”

  汪盐站在那里,任由来人打量他们,从她身段再到孙施惠的手,只听孙施惠应酬对方,“埋怨我把车停远了,一路水汪汪的,我免得还要赔她一双鞋子,就干脆背她过来了。”

  对方男士显然不信,“这怕不是天价的鞋子,才逼动我们施惠这么舍不得起来,啊?”

  闲话间,对方还只当这位蓝灰色调裙子的女生是施惠今天的女伴而已,一细聊,才知道施惠前些时间结婚了。

  “你结婚了?孙施惠你这闷不作声干大事的能耐是越来越顶了啊!”

  某人淡淡嗯一声,稍稍牵过汪盐来,“是,我结婚了。汪盐,汪小姐,我太太。”

  对方这才感叹,好一个汪小姐。柔情似水,水汪汪,和这天气真配。

  冯家的这栋别墅楼,前后都有花园,草坪也微微出新的样子。不等客人进里,冯茂辰的母亲已经抱着乖囡囡的孙女在玄关廊檐下迎客了。

  百岁天的孩子,穿得粉白娇嫩的,为了好兆头,挂着长命锁和一对足金的环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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