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一梦 第25章

作者:觅芽子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近水楼台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兰烛心里涤荡过一阵暖流,而后跟上。

  今个是情人节,街上走过许多的男男女女,他们相拥而行,双手合十,亲密无间。她偷偷看他们的脚印,都是并排的。

  兰烛回头看,她的身后,雪中的脚印一深一浅也都并排地呈现着,她的右手,被他牢牢地拴在他的手心里。

  笑容涤荡在她的唇角,她扯了扯江昱成的手,江昱成感受到动静,侧身把耳朵放过来,像是要听她说。

  兰烛笑笑,“新年快乐,江昱成。”

  江昱成一顿,看到她微红的眼尾上染上的笑意,他失神,那是他见过的,世界上最让人觉得安心和幸福的表情。

  突然让他想到了没有遗憾的告别。

  他的心没来由地抽疼了一下,他只得收起那些表情,侧耳说到,“新年快乐,阿烛。”

第30章

  那偷来的半日浮生悠然自在。

  第二天,兰烛起来站在窗台下面,江昱成慢条斯理地把白衬衫穿上,她白皙的脚踩在地毯上,踮着脚尖帮他系着领带,窗外的雪映在窗台上,给人一种春光融融的阳光感。

  兰烛送江昱成出门,刚走到前院的垂花门下,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嘈杂声。

  兰烛听到声响,抬头望了望,林伯手下的人中间围着一个人,那人个子很小,围在中间,兰烛只能勉强看到一截衣袖,她问林伯∶“那是什么人?”

  "边城那个项目的钉子户。"江昱成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头也未抬,质问林伯∶"你怎么让人找到这里来了”

  兰烛微微侧头,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人的模样,是个孩子,不过约莫五六岁,身上穿了一件黄红相间的袄子,头上带了个不像帽子也不像饰品的头箍,手上拿着根棍子,咬着嘴唇,白着脸,用棍子对着所有人,像只大闹天宫的猴子。

  林伯显然十分抱歉,“我这就去处理,只不过,二爷,她就是个孩子,我那儿有哪怕有十几个以一打十的保安,对个孩子,也没什么办法。”

  江昱成这才缓缓抬头,看了那儿依旧僵持的局面,“她大人呢?”

  "爷孙两相依为命,她奶奶,就是几个月前堵在工地上的那个,半个月前,死了。这孩子就没人管了。”

  江昱成看了看腕表,话里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变动,但是兰烛已经能听出了他语气里逐渐缺少的耐心“死了没人管就送去福利院。”

  说罢,他大步绕过,一眼也没看,径直走向窗外的车里。

  兰烛看了一眼那人群中的孩子,那孩子眼睛很大,乌黑黑的眼珠子直愣地看着她,写满了倔强。

  江昱成已经在车上等她,她只能快步绕过,走到车上。

  江昱成揉了揉太阳穴,林伯坐在副驾驶上,给了兰烛一个很为难的表情。

  兰烛微微侧身,靠近江昱成,替他揉着太阳穴,他这才把手放下来,闭着眼睛,但眉头依旧是皱着的。

  一车人,大气不敢喘。

  “我说过很多次,这种事,不要带到家里来。”

  “是,二爷,是我的疏忽。”

  “边城那边的项目,别让江家那几个叔伯找到什么可以钻空子的地方,那几个钉子户,给我看牢了,尤其那几个老弱病残,嘴给我捂严实了。”

  林伯“该给的都给了,基本上都摆平了,就还有几家了,本来没觉得一个小女孩能成什么气候的,谁知道,她竟然找到戏楼胡同了。”

  ”要没什么亲人,就丢给福利院吧,几个亿的项目都在烧着,总不能为了个小丫头停滞不前吧。”

  江昱成还嘱咐了林伯许多。

  她听的出来,边城这个项目、那块地皮对江昱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虽然江昱成从来不说他的家人,但兰烛多少也知道有些,江家家大业大,老一辈在不可放在台面上说的领域上都扎根极深,另一半则在外头从商。从前主事的是江昱成的爷爷,但江家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江昱成的哥哥不从商,身体不好,其他的旁系叔伯早就虎视眈眈之下。直到江昱成二十三岁之后,江家直接跳过了他父亲,话语权才逐渐交到他手上。

  边城的项目是一个难得的项目,规划图上的每一个动作,牵动的都是价值过亿的财富,项目一出,槐京的几个大家族就等不及地上来瓜分。

  地产生意本不是江家擅长,但江家为了吃上这个蛋糕,在别家还愁眉不展研究政策动向,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江昱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地就以低价拍到了那块最核心地。

  他拿着这么有诚意的礼物入伙, 槐京的地产商界只能为江家敞开大门。

  在商场上,他是个铁手腕,瞄准目的和追求效率,是他能在短短几年能绕过他父亲从江老爷子手里接过半壁江山的原因。

  当然,这样的目的和效率,在某些方面,就显得没有那么多人情味。

  “明儿开始都坐车回来,别一个人落单。”

  江昱成的突然说话打断了兰烛的思绪。

  兰烛看向他,“嗯”

  江昱成抓过她还在帮他揉太阳穴的手, “乖乖等着司机来接, 要是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就林伯打电话,最好演出结束了就回家去,要排练让他们去西苑的戏楼里排练去。”

  兰烛点点头“好。只是——”

  “过两天约了紫苏姐去南山寺,她身体不太好,想起求神佛保个平安。”

  江昱成听到乌紫苏, 想起前段时间在酒局上见到她, 她推杯换盏地在人群中游走, 换取着自己想要的利益,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乌紫苏这人,九曲心肠,做事目的性太强,况且身后还有人牵着走,不是什么单纯的良善之辈。

  他虽不愿意兰烛与她过多接触,却也没阻止,点了点头,“嗯,去吧,注意安全,我让人后面跟着。”

  没说几句,江昱成的电话会议就进来了,他专心处理手上的事情,兰烛也就没有再和他说话,等到车子到剧团门口了,她下了车,站在窗外,点点头,车子就扬长而去。

  小芹早就在外面等好了,见到兰烛,连忙上前,问到,“没事吧阿烛,林伯给我消息说有人闹事,都闹到戏楼胡同去了”

  “不打紧。”兰烛挥挥手,随着小芹进了院子。

  许是这些天林伯加紧了防范,兰烛再也没有见过人来戏楼胡同或者是演出现场来闹过事,有了林伯的看护,她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槐京人有新年上北山寺祈福的习惯,天才微微亮,乌紫苏就早早地过来了。

  她身体看上去没什么好转,天气越冷,她咳嗽的越厉害。

  兰烛依旧担心她,几次劝说她不能大意,要再去医院看看。

  她捂着嘴停不下咳嗽,瞅着空回着兰烛,说她这是水土不服,得回到岭南去。回到土生土长的故乡,这毛病一定就能好。

  兰烛数落她, 她来槐京都快十年了, 现在说自己水土不服, 明明就是讳疾忌医。

  乌紫苏笑笑“我这不是来求神佛保佑了嘛,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求神拜佛是一方面,看病吃药也是另一方面,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就说我母亲,她那毛病,要是早点看,至于现在这样,每天在医院里面,拉着一堆陪护医生听护士讲她的黄粱大梦?”

  “你母亲那是心病,执念太深。我说句你不爱听的,阿烛,你这性子,跟你母亲一样,执拗又倔强,你说你要是再软和一些,平日里在二爷身边,一定也会更得意一些…”

  “好了姐姐。”兰烛打断她,架着她就往里走,“您再数落我,咱们就赶不上今天的头香了,我还得求菩萨保佑呢,再耽误就来不及了。”

  乌紫苏之后作罢,跟着兰烛笑着往里走。

  所谓心诚则灵,不到七点,寺庙里已经人山人海。兰烛和乌紫苏拾级而上,迎面却撞下来一波神魔鬼怪打扮的典礼演出人员。

  一时间人头攒动,兰烛避让了一下,原本挽回乌紫苏的手松开了,等到她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

  可能是被刚刚的人群冲散了,她沿着路往回走,依照着台阶一个一个地下,终于在台阶下面的小土坡拐角处,看到了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乌紫苏。

  她赶紧几步下去,却在那土坡的歪脖子树后面,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依旧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浑身都是脏泥的站在那儿,头上的辫子东倒西歪的,依附在脏乱头发上箍箍都快掉下来了。兰烛今天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一身应该扮演的是就是齐天大圣,只是三个的没眼看。不过脖子上带着的那个金器到是精美,雕的图案不是什么适合孩童的虎头蟾蜍,是朵含苞欲放的花,那花儿有些眼熟,兰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乌紫苏愣愣地看着那孩子,那孩子也愣愣地看着乌紫苏。

  兰烛带着点警惕,微微上前,拉开了乌紫苏,谁知乌紫苏却跟灌了铅一样,被浇铸在原地一动不动。

  兰烛“紫苏姐”

  乌紫苏直接上前,甚至半膝下弯,右手把住那孩子不让她后退,左手抓过她脖子上的那金花,端到眼前看了个究竟。

  那孩子收了惊吓,狠狠地咬了一口乌紫苏。

  “紫苏姐”兰烛惊呼。

  乌紫苏却跟没有感受到疼痛一样,她依旧盯着那金色的花瓣项链,一动不动。

  ¥

  接下去的这段日子,乌紫苏就跟着了魔一样,带着那小姑娘,住到了槐京的郊区小村里。

  王凉为了这事没少往兰烛这儿跑,说他小姨娘不能这么想不开,他爹已经为了这事发了好几次火了,让她不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让他爹难做。以前的事情就让它留在以前,王家不计较,他爹都不计较,她计较什么啊,非得把自己过成那样。

  兰烛没听懂,什么叫做以前的事情留在以前,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这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怎么就让乌紫苏跟着了魔一样,连自己最心爱的植物园都不打理,一个人跑到五十公里外的郊外,把那野丫头看护的死死的,跟护崽的猫妈一样,半点都不让人靠近呢。

  兰烛去看过几次,那丫头从未说过话,也不怕天寒地冻,拿着个棍子,蹲在院子边上的废石上,但一没有人看住,她就跑出去,跑到大雪天里去,乌紫苏每每出去寻找,抱她回来的时候都会被她咬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几次下来,乌紫苏身上全是伤口,偏又甘之如饴。一来一去,乌紫苏着了凉,咳嗽就更严重了。

  即便如此,她也坚守在那小破屋里,跟被夺了魂一样,完全不管自己,也不跟人说话,一大一小两个人跟哑巴似的,面面相觑。

  兰烛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瞒着林伯让王凉带她去了边城。

  那野丫头就住在边城江昱成跟进的那个房地产开发案子的那个小镇。

  小镇本来就没几口人,现如今要搬的都搬完了,兰烛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听着风把老旧的门窗吹的吱呀响。

  王凉踩着院子里一块掉了漆的儿童滑板,一下一下踩着滑板的一边,任由另一边高高翘起来。

  “打听过了,那丫头就跟她奶奶住,老太婆半个月前死了,当然了,这事跟二爷没关系,跟项目也没关系,这笔帐,算不到二爷头上来。”

  兰烛“嗯”

  "野丫头好歹不分,估计见过一次二爷,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找到家里来了,被林伯赶了出去,也给她找了关系托了家福利院,这不前几天,寺庙演出,又给跑出来。”

  “你说我打听这么多,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事,跟我小姨娘又有什么关系。”王凉一边说一边踩着滑板一头,迫使另一头敲打着地面。

  兰烛赶他下去,把他脚下的滑板抽出来,用毛巾掸了掸,竖着放在墙角∶“别乱动人家东西。”

  “这人也死了,房子也要拆了,这儿的东西不就是一堆垃圾吗,小爷我玩个垃圾还不行吗?”

  嚷嚷归嚷嚷,王凉倒也不再乱动屋子里的东西里,只是手脚跟没地放一样,只能插着兜在屋子里踱步。

  兰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屋子里只有几件陈旧的家具,布置和用物都十分简普,倒是茶几柜子上,摆着几幅油画,画的是迎光而生的向日葵,很是生动。

  王凉就差踱到兰烛脸上来了“我说姐,咱还走不走了,怎么的,这地是博物馆啊,物件竟然稀罕到能让你一件一件看了,你这看什么呢————”

  “哟,这还有幅画呢。”王凉仰着头看了一会,又看了看专心致志的兰烛,嗤之以鼻到∶“不就是幅画吗,有啥稀奇的,你等着,我出去就给你买去,我最近认识个意大利的画家,那画被炒的可厉害了,怎么样,要不要带你认识一下? ”

  他话刚刚说外,老旧的门传来响动,兰烛和王凉朝门口看去,只见那破败的门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微卷的狼尾黑发留到脖颈,眉骨很高,身形挺括。

  开门后看到屋子里有人,他微微楞了一下。

  “你们找谁”他开口,声音倒是温润如玉。

  兰烛先于王凉发言“这家人是不是有个小姑娘”?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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