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一梦 第32章

作者:觅芽子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近水楼台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兰烛再往那头看去,原先说话的两个人早已不见了,她往前一步,外头的风吹的她酒散了几分,继而钻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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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往浮京阁的方向开去,兰烛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槐京城那么大,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一个地方,可以容纳她自己那自卑的灵魂,也找不到一个地方,让她歇歇又有些疲惫的心。

  她最后让助理把车停在了剧团门口,自己打了个车,去了郊区的康宁医院。兰烛来的次数非常非常的少。她不敢见兰庭雅。

  她有时候会自私的想,如果没有兰庭雅,她的人生会有极大的不同吧。

  如果不是她当年义无反顾地要有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未完成的梦想,兰烛应该会多很多人生选择吧。

  她可能会去当个教师、医生、会计……也可能会回到小镇里开一家自己的花店、宠物店……

  或者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一个人,又或许她会跟一个知根知底的男人结婚过一辈子,不管怎么说,那些平淡又自由的日子,听上去还挺美好的——而不是来到槐京,遇到江昱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接受了他这种注定不会有结果的邀请。

  但是事实却是,如果没有兰庭雅,也就没有兰烛啊。她继承了她没有完成的梦想,骨子里却是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倔强又不认输。

  只是,兰庭雅要横叉进兰建国和她妻子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孩子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容身。

  不管她有没有想过,兰烛却真实地感受到了那些嘲讽和鄙夷。

  就连随便路过的一个人,都能趾高气扬地对着她说,“哟,小三的女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

  因为兰庭雅的野心,她忍受着兰家的其他人着脊梁骨骂着她们母女俩,也因为她对于兰建国和她妻子的愧疚,这许多年来,兰庭雅硬着嘴没问兰建国要过一份抚养费,对兰烛说的更多的也是,要感恩,要图报。

  兰烛这么多年忍让求全,甚至为了兰家来了槐京,才有了这种种的兰因絮果。

  她却不愿意成为兰庭雅一样的人,不愿意若是有一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让她伏低做小,感恩戴德,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是她的底线。

第37章

  那天兰烛最后是一个人回了戏楼胡同。

  江昱成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往常她知道他回来,都是乖巧的睡到他的大床上去,今天他回了自己的院子推开门,却发现他的房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进了小阁楼,几步上楼过来直接抱起兰烛。

  兰烛一夜未怎么入睡,又被他腾的一下从被子里捞起来,心里有气,“干嘛~”江昱成“去我那儿睡。”兰烛"不要,我要在自己这儿睡。"

  江昱成酒意上头的眼神微微一倾斜,落在她身后的床上∶“在这儿做,也行。”说完,他膝盖弯曲,双手一松,兰烛又落在了她自己的那张床上。

  未给兰烛反应的时候,江昱成就俯身而下,周身带着淡淡的松木味,混着刚刚水汽中尤加利的淡香。

  他的眉眼鼻梁实在是太过于优秀,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是柔和虚妄的,唯独他,是具体的,那细密的吻落下来,是有感知的。

  兰烛想起今天晚上,她听到的那些关于江昱成的那些话,想到她所看到的带着耳机的赵录,想到她弯着嘴唇说“我未婚夫,你们垂涎个屁”

  她蓦地睁开眼。

  江昱成感觉到她的分神,起身,把由躺着的她抱到自己膝盖上,换了个姿势∶ “阿烛,这种时候开小差,我会惩罚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紧贴在她耳边,蛊惑的声音再加上随着加重的力道,她很快就丢盔弃甲了。

  兰烛最后还是没有抵抗住,她痛恨自己在他面前的不堪一击,妄图有与他抗衡的能力,更没法拒绝他的亲近。

  在这样的矛盾中,她很难分辨往后的时光,要怎么自度。

  他入睡后,她起身,走到小阁楼的厅间,对着厅间放着的那个小盒子出神。

  她把盒里里面由江昱成送的那些珠宝项链拿出来,放在一旁,盒子顿时就空出了大半。

  兰烛弯腰,望了望那盒子底部剩下的东西———那只够铺满最低下的一层。不够,那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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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以后,兰烛甚少回戏楼胡同了,一股脑儿地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演出上。

  偏远的地方她也去,赚的不多的演出她也做。晨起晚归,她比剧团里来的新人还要刻苦,吴团长经常心疼她这颗摇钱树,劝着她要休息要休息,她只问吴团长,她在剧团的分成,如今攒到什么地步了。

  吴团长算了算,倒是蛮惊讶的,按照目前兰烛的出场费用和分成比例,她攒下了不少。兰烛觉得不够,联合了几家剧团一起谈了合作协议,走南闯北地一场接着一场演。

  江昱成几次回来戏楼胡同,都不见她人,把吴团长叫过来问话,吴团长双腿一软,委屈到∶“二爷,您也知道阿烛姑娘的脾气,您都劝不住,我哪劝得住啊。”

  江昱成被最近边城项目的事情弄的心烦意乱,又想起自己身边一团乱的事情,让兰烛回来还不如让她自己演出,还落她个清净,他自己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罢了,让她去吧,注意安全就行。”

  边城那儿自换了郭营以后,其他的家族颇有异议。郭营虽为人龌龊,贪得无厌,但他到底还是赵家、李家那边的人,没了他之后,江家在项目上的动静就无人知晓了。此时一出,其他两家颇为不满,变着法的在项目上联合其他几个关键人逼着江家给交代。

  李家前脚几个来试探的人刚被江昱成打发走,林伯又走了进来。

  江昱成“怎么了”

  "二爷,老爷子托人来带您回去问话。"

  江昱成微微抬眼,望向窗外∶“知道了,让他们准备车吧。”林伯躬了躬身,走到外头给江昱成把那件外套拿了过来。

  林伯走回来的时候,江昱成还站在窗口一动不动。身边那条黑狗耳朵低垂,趴在地上。跳跃的灯光映在他金丝眼镜片上,蔓延出窗外的孤树残木。霜雪顺着那灯光跟落在他的肩上一般,好像没没有人叫他,他能在月光里停留一晚上。

  "二爷,准备好了。"

  江昱成回过神来,接过衣服“你就不用去了。”他没带任何人,孤身没入夜色中。

  江家老宅,偌大的五层别墅,唯有东边的一户,还亮着灯。江昱成推门而进,江云湖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他了。他放下衣服,语气还算是恭敬“祖父。”

  江云湖斟了一壶茶,见江昱成来了,用那白玉官瓷,给他倒了一杯。

  江昱成抿了一口,尝出味道后,又放了下来。

  江云湖把一切收在眼底,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我还以为江家二爷的口味已经变了,连这龙井,是新茶还是旧茶,都尝不出来了。”

  江昱成单刀直入∶“您若是想说边城项目的事情,我承认这上面,我有纰漏。”

  江云湖看了一眼讲昱成,拿起茶盏,“江家祖辈特殊,关系网如今遍布整个槐京,里头的人不方便做事,我们外头的人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些。江家树大招风,看似枝繁叶茂,但暗中窥伺的那些鬣狗,可没少咬你吧?”

  江昱成一笑,伸手拿过那去年的雨前龙井∶“祖父应该知道,这些年,撬狗再多,我也被咬习惯了。”

  江云湖眯着眼打量他,“昱成,你知道你曾祖父,为什么在你五个叔公中选了我来打理这些家财,我又为什么越过了你父亲,在众多堂兄弟里面选了你,让你来主事?"

  “自然是因为他们窝囊。”江昱成淡淡的说。

  “当然,他们窝囊。”江云湖高声肯定,而后身体前倾,盯着江昱成的眼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点,就是你和我一样,同样的绝情,同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还记得把貔貅给你的时候,你才十八岁,你记得那天在围栏外面,我和你说了什么吗?”“记得。”江昱成面色寡淡,“您说,这种狗,美洲狮见了它也得绕道走,但那天,我和它,只能活一个。”

  江云湖“你活下来了,但是你也没让它死。”江昱成兀自再倒了一杯“驯服比毁灭,更有趣。”“有趣你这是养虎为患。”

  “祖父说笑了,我叫貔貅进来,哪怕是让它当场咬死你,它也不会有半分犹豫。”江昱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稀松平常,全然不像是说这种张狂跋扈、大逆不道的样子。

  江云湖站了起来∶“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江昱成,你不要做的太过,你重新拟定卖的面积,又换了郭营,你知道赵、李两家有多少不满,又有多少想取而代之的野心?边城这种愚蠢的错误,给江家带来的损失有多少,你估算过吗,里头的人,在我们这条船上的人,都会因为这个事情受到牵连。你从前从来不会做这种事,但你这次却为了一个戏子,你多少是让人失望了。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你给我趁早处理了。”

  “处理不了。”江昱成摇头。

  “处理不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江云湖大怒,“她还要在浮京阁住多久”“我活多久,她便住多久。”

  “你…”江云湖激动起来,站着指着江昱成的鼻子,话到嘴边,他却跟想到什么一样,依然恢复那淡然自若的样子,“她要住,也不是不可以。”

  江昱成抬头。

  江云湖“你和录录的婚事,提上进程吧,拖得够久了。”江昱成不置一词,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忘了你的母亲,她在等你,我听照顾她的医生说,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江昱成听到母亲,脸上的淡漠神色被些许的僵硬所取代,他的声音突然颓丧下来,“祖父,这么多年,您就不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

  江云湖拍了拍江昱成的肩膀“你做到江家满意了,自然就能见到了。”说完,他走了,带上了那唯一一盏明亮的灯。

  江昱成坐在那黑暗里,身上毫无知觉,只觉得从窗台上漏进来的寒气,一丝一丝地灌入自己的后脊梁。

第38章

  兰烛回到槐京之后,在浮京阁门口最先看到的,不是江昱成,而是林伯。

  "阿烛姑娘,二爷原先说回来陪您吃饭,但边城那边的工程临时出了点事。"兰烛摇摇头往里走“无妨。我回来之前车上已经吃过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见林伯依旧跟在后面,回头等他∶“您有话就直说吧林伯。”

  林伯踌躇到“阿烛姑娘,过些日子赵家老爷子的宴请四方,老爷子的意思是,劳烦您给唱一段。”

  林伯口中指的是江家老爷子,江云湖。

  她住在戏楼胡同这么久,从未跟江家除了江昱成之外的人打过交道,更别说江家那位深入简出的江家祖父了。

  这一场戏,怕是别有深意。

  兰烛一时摸不准“林伯,您觉着这次,我能不去吗”

  "赵家是江家的世交,赵家老爷子这次设宴请客,江家是一定要去的,这次老爷子指定让您唱一段,您恐怕拒绝不了。”

  “知道了。”兰烛敛目,转身进入正厅。

  林伯叫住她“阿烛姑娘,这事,老爷子不希望二爷知道。”

  兰烛有一时间的失语,最后点了点头,她隐约觉得,她头顶上悬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隐约是时候要落下来了。

  那日,赵家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兰烛所在的演出台离宾客宴会的不远。

  兰烛料想,江家老爷子特地让她过来,江昱成恐怕今天也会来,或许今天,设宴款待是假,商量两家人的婚事,才是真吧。

  即便有着这样的心里准备,兰烛在后台做上台前准备的时候,依旧觉得自己手脚发冷,心里不可控制地七上八下。

  外头放着暖场的古典乐,这次的台子就在室内,屏风后面就是前厅,等到开演了,卸了屏风就好,因此前厅说的话后面听的一清二楚。

  宴会还没有开始,外头的人逐渐增加,你来我往地开始寒暄起来。”哟,这不是钦书钦老板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兰烛听到这个名字,脑中的弦嗡嗡作响,一瞬间,她想那天残灯未眠的晚上,乌紫苏那悠长又沙哑的声音低声说到“我爱过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钦书。”

  屏风中间有窄窄的间隙,兰烛通过那间隙往外看去。

  前厅来了个男人,身形修长,相貌端正,看仪表不凡的样子,是乌紫苏曾经描绘过的“璞玉蒙尘”的清冷气质。

  “钦老板最近做的一部电影,上映前的试映据说就被各家影评人打了很高的评价。我听说钦老板鲜少露面,想与您交个朋友却几次去都扑了空,还是赵家老爷子面子大,请得动我们钦制片人。”

  兰烛确定了,这个钦书就是紫苏姐姐说的,如今已经当上了制片人,在圈子内少有名气的钦书。

  那头的男人右边放置的手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兰烛透过细缝里看去,看到他身右站了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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