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觅芽子
兰烛就没觉得这事有这么顺利过,她在槐京三年,还不清楚槐京是怎么样一个地方嘛,她直接无视江昱成的条件,而是高声对大家说到∶“槐京剧团协会之间的规矩我懂,但今天我和林先生过来,不是问你们要一个投票,由你们来决定,我和林先生能不能在槐京吃上饭的。开设新的剧团,自然是要经过大家同意,但是若是接手一个老的剧团,只需要双方达成合作意向,自愿交易即可。我和林先生,不需要江家二爷赏饭吃,也不需要各位戏团老板的准许。”
“什么”众人交头接耳,“接受了老剧团”
槐京经营剧团的24位剧团老板都在现场了,谁把自己的剧团卖了兰烛,不可能的啊,大家都各自经营的好好的,这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谁会贸然转手啊。
"阿烛姑娘说笑了,咱们槐京二十四家剧团老板都在这儿,您是在哪儿,买了个老戏团回来,该不会是唬我们的吧。”
“是啊是啊,我们虽然年纪大些,但还不是老糊涂,阿烛姑娘莫要找我们寻开心了。”
兰烛不卑不亢,上前一步∶“曹荣光曹老板已将自己的剧团交给我打理,如此算来,在论先来后到的槐京城里,曹老板的剧团比在座的大多数戏班子老板还要早些,论资排辈,这槐京城瓜分市场、挤占资源,恐怕各位还要往后排些。”
“什么曹老板不是封台退休了嘛”
林渡上前一步帮衬着说到“曹家剧团只是不用,可没说散伙。”他把一串钥匙放在桌上,“从今天开始,曹家戏班子再度面世,虽改姓兰,但团训不变,位置不变,始终发扬曲艺人的精神不变"
二十四家剧团老板都死死地盯着林渡放在桌上的钥匙,有见过的高声说道∶“没错,真是是曹家戏班子的兰花钥匙”
曹老板虽除了兰烛之外未收过一个徒弟,但从她戏班子里出去的,如今个个都飞黄腾达,成了后起之秀。曹老板在国内的时候暂关了曹家戏班的时候传过一条团训,曹家帮兰花钥匙一现,戏班子里出去混的再好的,也得回来帮衬下一个接班人。
在座的剧团老板都傻了眼,如今一看,兰烛连曹家剧团的钥匙都拿到了,分明就是曹老板把兰烛当做下一任接班人了啊,兰烛不仅要在槐京扎根而且还要做剧团不是说玩笑的。
众人哑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未置一词,只能看向厅堂之上,坐在中间的男人。
人人屏气凝神,只等江二爷发话。
许久之后,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才捋了捋旁边黑狗的毛发,语气里带着点轻佻和不以为意,“既然兰老板都安排好了,我们剧团协会,自然是没话说。”
“不过——”
他起身,背手而立“兰老板,您可是想好了,今日出了这个门,你我,就是互争夺利的关系了。”
兰烛走到门口,脚步停了大约三秒,而后,毅然决然地踏出那一步。
只剩身后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也不敢喘,只听见那正厅的位置,传来茶盏撞地的破碎声。
一套上好的清末白瓷,被摔了个细碎。
第44章
一套上好的清末白瓷,被摔了个细碎。
从协会出来后,林渡上了车,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依旧未定。他系安全带之际,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兰烛。
兰烛接过“谢谢。”
“阿烛,从私人恩怨角度,我本不该问你,但如今,我们也算是合伙人,恕我多问一句,你和那位人物,有些过节?”
兰烛灌了几大口矿泉水,像是要把胸中那些起伏的情绪都压下去。
“有些过去。”她拧紧瓶盖,回头说道,“做过他一段时间的情人。”林渡微微一愣,耸耸肩,笑笑∶ “阿烛,我欣赏你的坦诚,但你不必如此详尽”
“你也看到了。”兰烛微微侧身,“不管我承认不承认,隐藏不隐藏,江家二爷是有些势力的,为了评估他对未来发展对影响,这些事,我自然要对你如实说。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我会自己解决的,不会劳烦到林先生的。”
林渡笑笑,“阿烛,你有没有发现,你脾气上头的时候就叫我林先生,像是要跟我划出一道天堑来,分的清清白白,真怕哪一天我跟你闹掰了,你也如待他一样对我。”
“那你好自为之吧。”兰烛笑笑。
林渡发动车子,挑眉,“嗯、我好自为之。”
等他们晚间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兰烛今天解决了这事,对自己算是心满意足,想回去休整一下。
林渡送兰烛回到她住的那个小四合院。
兰烛挥挥手,表示告别。林渡把窗摇下来,“阿烛,等等。”“嗯”兰烛回头,等林渡说话。“今个谢了。”
“嗯”兰烛想了一会,没理解到他说的意思,“谢什么”今天,那些个剧团班长说我在槐京无人,无资源的时候,你的解围一
“害,那有什么,我们是合伙人,我的就是你的,这不用我说,也是存在的天理,要说谢,我还得谢你的,这小四合院挺干净的,房租也不高,我住的挺舒服的。”
“那就好。”林渡点点头,“我刚来槐京,能做的不多,不过我会努力的。”“好啊。”兰烛没心没肺地笑笑,“合伙人越努力,我自然越开心。”“走了。”她摆摆手,往里头走去。
林渡的车子开不进那胡同,兰烛踩着灯光顺着那窄窄的巷子,捶了锤自己有些酸胀的脖子。
一切都定下来之后,兰烛才发现,她为了剧团的事情今天奔波一天,现在事情办完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虽然一波三折,但好歹,最后结果不算差。
她轻声哼着小调,细细的高跟轻巧的踩在地板上,饶是累了一天,她在地面上的倒影也依旧窈窕婀娜。
兰烛走到家,那小四合院子是她租下来的,林渡帮忙一起找的,虽然不大,但她一个人住,足足够了。
是她自己的地方,自己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槐京城落下的脚。她站在灰白的院子门下,从手包里拿出钥匙。
下一秒,兰烛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力道,她惊呼一声,要叫出声来,一回头,却对上一对熟悉的眼。
寂寥的月光下,他身上淡淡的古松木香味传来,依旧是她从前常点的那一款,混着他独有的烟草,在月色中形成一圈笼罩着她的阴影。
兰烛原先蜷在一起的身子顿时放松下来,她试图用手肘挣脱他的桎梏, “江昱成, 你放开我。”
他守在夜里,脚下踩灭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看到巷子尽头,那个男人送她回来————她站在车子前挥手,笑的清爽又温柔,好像离开了他之后,拥有了新的生活,把他一个人丢在记忆里。
他简直要发疯。
她叫了他全名,反而激发了他心里的那点迫使她臣服的火苗,他原先撑在墙上的手往下揽过她的腰,用力一掐,抵着她原本合并的脚尖,迫使她们分开,接纳自己,迎合自己。
他温热的气息盘旋在她耳边,低低的声音从他喉间传出,语气急速,心里的疯狂差点压制不住。“好啊兰烛,你真有种,你当真是半点过去的旧情都不念及,这个男人给你什么了,让你把我当废品一样,轻飘飘地丢了,是这不入眼的四合院,还是允诺你当个剧团班子老板?就凭这点东西,你就跟了他”
兰烛提高声音打断他“江昱成,你在胡说什么”
兰烛用尽所有的力气,努力地把他掐在她腰上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接近一个人就要有所图,所有的东西都与利益沾边,是,我从前是跟过你,从你那儿捞了不少好处,可是我已经还给你了,江昱成,我兰烛,不欠你的,你没有立场,来管我的生活———”
“不欠我的”江昱成低头,腰间的手来到她前,用虎口抵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你怎么敢说你不欠我,兰烛,我们两个之前的这些东西,我都算不清,你是怎么算的清的,你和我度过的每一个夜,都在算这些东西是吗?原先你说你要还,原来你从来都没有忘记,在我身边的每分每秒,你都想着要离开是吗那那些时光算什么算什么”
“算交换——”兰烛下巴被他掐的生疼,她能感觉到江昱成汹涌的怒意,但她依旧没有屈服,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到,“江二爷,我和别人都一样,都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你从前是怎么跟那些住在浮京阁的女人交换的,我就是怎么跟你交换的,这一套,你比我熟,对吗?”
江昱成听到这儿,脸上瞬间煞白,他手上的力道一松,放开了近乎涨红了脸的兰烛。
他往后退了半步,离开了兰烛,又恢复了往日里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的样子。
大约过了半分钟,他垂落的手微微一动,到底还是没抬起来。
他嗤笑一声,“既然你说这场交换到此为止,好啊,三年了,浮京阁的西边阁楼,是该换人了。”
兰烛也退一步,两人的距离大约半米,她清了清嗓子,保持理智和尊重∶ "您不是长情的人,对吗”
“对。”他转头,背对兰烛,半身匿在黑暗里,“你很了解。”
兰烛笑笑“那就祝您,早日觅得新人,你我二人,此生就不复相见了。”
江昱成微微一顿,挺直了脊梁,淡然回到∶“好啊,你我,再相见,如陌路。”
“如此,甚好。”兰烛微微躬身,开门,入院。
江昱成站在那儿站了半晌,迈步之际,却发现自己的腿脚,竟然僵硬在原地,他尝试克服,却发现小腿肚子,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胸腔里起伏汹涌,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罢了,不过是一个女人
第45章
槐京城最近可是出了件大事。
槐京城最大的戏剧班子浮京剧团原先的当家大青衣突然就自立门户,原先的台柱子位子空了出来。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传言就连戏楼胡同里的那位爷,都放言能入入浮京阁当台柱子就能入戏楼胡同的古戏台。
入了浮京剧团,成了当家台柱子,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踩入了戏曲行业的顶级殿堂,从今往后,那些吃过的苦都得到了回报,任凭去哪个台上演出,都是戏楼老板捧着哄着的对象,所有能拿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名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这样的机会,谁不想要。
更何况江家二爷高调退婚,这会身边又没人,对有心攀附对人来说,用千载难逢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槐京二十四个剧团中在任的那些花旦青衣,连下一场的戏都顾不上赶过来;没成名的小角把浮京剧团的门都踏破了…人人争先恐后,抢着这么一个机会。
吴团长望着浮京阁外院门来往人头攒动,站在江昱成身边,讨好地说∶“二爷,您瞧,今个槐京城所有的京剧从业中的佼佼者都来了,人人都抢着这口饭吃,您开出的条件,没人能拒绝。”
“没人能拒绝吗”江昱成淡淡地看了一眼吴团长。
可她不是拒绝了吗不带一丝留恋地拒绝了
江昱成看都不仔细看一眼,背着手走了。吴团长一愣,二爷好像并不高兴。
吴团长对着站了一院子的人愁眉不展。
二爷说招人,也没说招个啥样的。
虽说他是团长,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有他说了算呢,他又揣摩不好二爷的脾气,谁知道这当家大青衣,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忧愁了几天,想到了个法子,把二爷身边的林伯请了来。
他狗腿地给林伯端来了一张椅子,在大树下拿着张蒲扇给林伯扇着,谄媚地说∶“林伯,您能指点指点我们,二爷要找的,到底是哪样的”
林伯呷一口茶“最好二十一岁。”吴团长撵走了一帮人。
林伯剥开瓜子“最好江南人。”吴团长再撵走一波人。
林伯徒手批开一个西瓜“最好眉眼清冷,唱功了绝,脾气还不好。”吴团长∶……
您直接报兰烛身份证得了呗。
吴团长“您的意思就是这些……”
吴团长指着院子里的那些姹紫嫣红的“花”,“这些……这些……二爷都看不上呗。”
林伯摇摇头“不能说看不上,但不是真心能看上。”
“哈”吴团挠挠头,一个两个都是谜语人嘛?
他捶足顿行了懊恼了一番“要我说,二爷要是舍不得兰烛姑娘,那就把她叫回来呗,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呢,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让全城的人成为他们失恋的陪葬品吗?”
林伯还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吴团长,你不可妄议,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吴团长闭了嘴,不说了,一脸悲壮地指挥着手下的人再继续挑。
林伯回了内厅,看着这一院子的荒唐摇了摇头。
到了午饭的时间,他让人备好饭菜往东边的正厅送。
长桌子上依旧摆置了许多的菜品,从前兰烛姑娘在的时候,这会就已经起身出来迎接了,她有轻微的强迫症,喜欢把盘子对整齐了再放,江二爷有更严重的强迫症,偏喜欢不把盘子对整齐了,两人有时候为了几个盘子怎么放会争执起来,兰烛姑娘还因为这个事情摔破过好几个难得的宫廷白瓷碗,江家财大气粗,林伯向来不心疼东西,但那几个碗,是二爷亲自叮嘱了不能有任何闪失的,不过那天阿烛姑娘摔破了,二爷非但没生气,反倒是坐在长桌边笑着看她,说她是小孩脾气,盘子不对齐就不能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