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话眠
方朗把瓶盖打开,硬是给她:“喝了,就你这身板,风稍微大点儿都能把你刮跑,得多养养知道吗。”
见他叨叨个没完了,沈半夏只能把牛奶接过来喝光。
方朗在一边看着她笑。
沈莹打来电话,沈半夏拿起来去外面接。
每次接沈莹的电话,沈半夏都知道肯定是医院那边又要钱了。果不其然,沈莹磕磕绊绊地告诉她,帐上的钱不多了,医生说只够两个月的药费。
还是需要钱。
沈半夏把手里边攒的几千块给沈莹转过去,收拾了东西离开图书馆,去了平忧事务所。
武平听了她想继续工作,问:“上次顾客给你的五十万……”
“我花完了。”沈半夏把话接过来。
武平点头,把鼻梁上架的一副眼镜拿下来,取出办公桌上的档案盒:“南区有个案子要去跟当事人了解情况,刘律师要带两个助理过去,你跟方朗一起去吧,刚好能跟着刘律师学点东西。”
“好,谢谢武总。”
沈半夏从办公室出来,找到正埋首在一堆文件里的刘蓉。
“刘姐,南区的案子老板派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工作你都可以交待给我。”
刘蓉是平忧事务所里的老员工,手下从来没有过败诉。她一直很看好沈半夏,有意收沈半夏当徒弟,这次刚好能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律师这行业的好苗子。
“行,那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走。”
“知道了刘姐。”
沈半夏回了段融那边,前院有园艺工人在修剪花枝和草坪,除草机的声音嗡嗡响。家佣葛嫂在厨房准备晚餐,见她回来,笑容满面地说:“半夏回来啦,段先生等你很久了。”
段融从书房那边过来,看见她,问:“去哪儿了?”
“图书馆。”
沈半夏上楼,走到一半回身,看向仍在莫名其妙盯着她看的段融。
“我明天要跟朋友出去玩,可能要去两三天左右,跟你说一声。”她说。
段融没回话,一双深色的眸子微敛,情绪不明地看她两秒,口中吐出一个字:“行。”
他起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罐苏打水。
他一边看手机,一边单手开易拉罐,细瘦修长的食指扣住拉环,骨节屈起,啪地一声,拉环被扯开。
他身上穿着休闲长裤,白衬衫,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里面隐隐露出两截弧度深的锁骨。
他皮肤白,脖颈修长,喉结凌厉凸出,随着他仰头喝苏打水的动作,冰块般极有视觉冲击性的喉结随着他每次吞咽上下滚动。一滴水从他嘴角流下去,顺着他冷白的皮肤往下滑,从下巴、脖子、一路流进他衬衫领口,落进半遮半掩的锁骨。
再看下去沈半夏的心就要生生跳出来,她强迫自己扯回视线,跑上楼,背着一身汗收拾行李箱。
空调温度已经很低,她还是热,眼前全是段融刚才喝水的画面。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不是一向都是男人肖想女人,为什么她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孩子要肖想男人!
她想得全身都汗涔涔,跑去浴室洗了个澡,拿浴巾擦干。自从搬过来跟段融住,她在家的时候也会穿好文胸,虽然自己的胸并没有多少料。
扣好文胸,她找了件T恤和牛仔短裤穿好。外面葛嫂来敲门,喊她下去吃饭。
沈半夏应了声,踩着棉拖噔噔噔地跑下去。
段融已经在餐桌前坐着,懒靠在椅背上拽拽地翘着腿看手机。听到声音,他往她这边瞥了眼。
沈半夏头发吹得半干,带了点儿湿披在背上。身上哪哪都白,粉团子堆出来的一样,软得不像话。上身穿着简单的T恤,下身穿了条短短的热裤,两条曲线过分细直的腿明晃晃地露着,腿型漂亮纤瘦。
从她出现后,屋子里出现了一股淡淡的昙花香。
看到她的第一秒,段融的眼神莫名深了下,喉间干渴。第二秒后,他已经把露头的禽兽思想压下去,转而换上另一种欲盖弥彰的不满。
不满的点在于,如果这是他的妹妹,她敢穿这么身衣服去见男人,他一定会把她打一顿。
沈半夏已经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好,餐桌下两条腿不安分地往前踢,跟玩似的。这个餐桌不是很大,桌面也不宽,随着她踢个没完的动作,脚尖倏地撞到了一人小腿上。
明明段融才是被踢的那个,龇牙咧嘴喊疼的人却是她。
她把脚收回来,想不明白这男人的腿怎么就这么硬,反作用力也太强了,把她脚趾都要撞断了。
她一向最怕疼,为了表达自己好疼,她理直气壮地、极其不满地、中气十足地对着对面的男人骂:“你这么硬干嘛!弄得我好疼!!”
段融:“……”
两秒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沈半夏:“……”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栽了
啊啊啊啊啊啊!
沈半夏抓狂, 她是有毛病吗?说的什么鬼话!!
她内心奔跑过千万头草泥马,表面上却又装出一副“怎么了,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的单纯脸, 硬着头皮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给自己找补:“你、你的腿把我的脚给磕着了。”
这句话的可笑程度就像是以卵击石,结果鸡蛋碎了怪石头是主动撞过来的。
段融极短促地呵笑了声,放下筷子,起身,挪开椅子朝她这边走过来。
随着他越来越近, 沈半夏越来越怕, 怕他是过来报仇的。
她有些怵地往后躲。结果段融只是在她身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倾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脚踝,连带着她的腿一起往上拉。
沈半夏下意识往后挣, 没挣开, 脚踝被他紧紧地握着, 放在了他膝上。
段融一只手覆上去, 力度轻柔地给她揉了揉撞到的脚趾,问:“哪里疼?”
随着他的手放在她脚上, 沈半夏浑身起了一阵电流,尤其是尾椎骨的位置, 被电得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刚洗过澡的身上再次发汗,喉咙很渴, 心里很痒, 好像有羽毛从她的脚趾开始,扫过她脚心、脚腕、小腿、大腿、肚子, 最后到达心脏最中心的地方。
她咽着口水, 手指蜷缩着握起来, 躲开视线不敢看他,脚试着往后收:“不疼了。”
段融仍没让她动,垂眸看她粉嫩细巧的脚趾,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摸了一下,又帮她揉了揉。
沈半夏简直要疯,急得眼里洇出了水光,快要哭了:“你放开我行不行!”
段融终于松开了手,眉骨微挑,蔫坏蔫坏地笑:“不怪我太硬了?”
事已至此,沈半夏豁出去地跟他吵:“其实也没有多硬的。”
“我硬不硬你知道?”
“我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沈半夏埋头干饭,很想把自己的脸装进面前小小的米饭碗里,好能不让段融看见她脸上快要烧着了的颜色。
“话别说这么早,”段融幽幽地看她,样子越来越坏:“说不准哪天就想知道了。”
沈半夏只能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行。”段融起身,经过她身边时在她蓬松柔软的发上揉了一把:“好孩子,不知道是对的。”
“你干嘛摸我,手那么脏。”沈半夏很嫌弃。
段融去了一边洗手池净手,回来,没再在她对面坐,而是让人抽走了放在她对面的那把椅子。
他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小半夏,我刚摸的是你的脚。”
“哦,那没事了,”沈半夏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一边脸颊撑得鼓鼓的,河豚一样可爱:“我身上没有地方是不香的。”
段融看她一会儿,笑了,笑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看起来确实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管家和葛嫂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段融平时其实是很少笑的,但自从沈半夏搬过来后,他笑得频率变得很高,往日总是沉着一层灰的眼睛也变得亮了。
对面没有障碍物,沈半夏肆无忌惮地踢脚。段融陪着她把饭吃完,等她要上楼的时候终于问:“打算去哪玩?”
“南区那边。”
“要不要我派车?”
“不用,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搭巴士。”沈半夏往楼上走,走着走着又转过身,看他:“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一个人大半夜的跑出去抽烟了。”
说完避开他的视线,很快地爬上了楼。
沈半夏回屋,把这次需要负责的案件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是一桩民事案件,被告马某暴力殴打原告李某,将李某打成了一级重伤。
刘蓉是原告律师,原告的需求是让被告方赔偿医药费及精神损失费总计三十万,刘蓉选择的是风险代理,在胜诉执行回款后付费,可以拿到百分之三十的抽成,刘蓉拿大头,沈半夏和方朗分别能分到两万左右。
这两万块对沈半夏来说很重要,必须要把案子打赢。但是按卷宗来看,原告方明明有很大把握能胜诉,为什么还会选择风险代理,这种代理方式的律师费要比诉讼开始前付费的方式高很多。
她和方朗跟着刘蓉去了南区,在原告家里了解具体情况,她在旁边做纪要整理。原告父母一直吞吞吐吐,说一半藏一半,前半程全在控诉被告把他儿子打成了重伤,后半程在刘蓉询问下,才勉勉强强地说出他们儿子挨打的那天请被告去酒吧喝酒,发生了点儿不愉快。
那点儿不愉快的意思是,原告趁被告酒醉猥亵了被告。
如今法律对男性被猥亵这件事没有出台任何惩治条款,所以原告一家才想钻这个空子,认为被告打人没有任何理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刘蓉带着两个小助理离开。沈半夏心情不太好,不是很想管这个案子了。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刘蓉大概看出了点儿端倪,主动说:“半夏,你记住,为坏人辩护的律师并不是坏人,而是为了保证司法的公正。我们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我们的当事人争取最大的权利。别的全部都不能想,这世上所有事都是经不起想的,只要多推敲一下,就会发现任何事都有它坏的一面,没有人可以好得纯粹。”
刘蓉往沈半夏的杯子里倒了些果汁,给她推过去:“这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一课。”
沈半夏低头不语。她胃口不好,吃了半天都没吃下去什么东西,只喝了几杯水。
餐厅门被推开,几个人簇拥着一人走进来。那人个子很高,一张脸俊朗的鬼斧神工,在一群人里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餐厅里的人不由都被他吸引了视线,眼里发出惊叹的光。
沈半夏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段融,心虚地埋下头。
段融原本被人带领着朝她这边的方向走过来,却又突然停下步子,眼神往她快埋进桌子底下的小脑袋上撂了眼,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去那边。”
身边的人立刻狗腿地应承:“好的段总。段总您一定要尝尝这家的菜,老板手艺很好,每天都有不少人专门飞过来,就为了吃他们家一道菜。”
段融漠然不语,单手插兜往前走。
方朗认出了他的身份:“半夏,我带你先出去吧。”
“好。”
沈半夏跟着方朗离开餐厅,在外面无目的地转了转。
已经到了晚上,华灯初上,这里的城区在保留传统建筑的基础上又有现代色彩,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和烟火气弥漫的古风小巷相得益彰。往前走不远就是一条人流量很大的小吃街,方朗带她过去。
刚才沈半夏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又觉得饿了,跟着方朗从小吃街头逛到小吃街尾,各种小吃来者不拒。
方朗去旁边接电话,沈半夏一手拿着烤羊肉串,一手拿冰糖葫芦,边吃边看这边的老胡同,在灯光稀薄的巷子里沿着方砖路往前走。
“安排好了吗?别有什么意外。”
突然听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声音,她下意识觉得不安,往墙根处躲了躲,贴着墙壁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