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邱文博抬了下手:“把口罩和帽子摘了。”
琮玉就摘了。
邱文博没想到她这么漂亮,尤其是眼和鼻子,有些好奇送上门的还能有这种货色?
旁边的小痞子们面面相觑,也觉得这女孩有点区别于普通人,像是电视里的。
琮玉确实是电视里的,如果不是因为好看,沈经赋也不会在那么多女孩中挑选她当入室弟子,耐心培养了很多年。
邱文博看她年龄不大,问了句:“多大了?”
“十八。”琮玉说谎。
邱文博也看出她说谎了,扭头看向九姐,九姐懂他的意思,把她身份证给他看了,出生年月到现在正好十八,那长得够嫩的。
琮玉给他们的身份证是假的,她来甘西之前找□□的做的,真的被她放在了商场的存包处。
邱文博对她很满意,油腻眼神在她身上来来回回,良久,跟她说:“站过来。”
琮玉又往前走了走。
九姐面无表情地面对这一幕,边上站着的女孩们却不理解,有些看起来是酸楚,有些对邱文博投在琮玉身上的眼神感到恶心。
小痞子们肩膀撞着肩膀,挤眉弄眼,还想着看邱文博现场□□琮玉呢。
琮玉站定了,邱文博伸出手去:“手放上来。”
琮玉却说:“我不要。”
邱文博挑眉。
旁边人都觉得她在作死。
邱文博更感兴趣了,笑了笑:“为什么不要?”
琮玉正要编点瞎话,乐渊推门进来了,他好像很急,喘了两口气。
小痞子们先叫了声乐哥。女孩们第一次看到霓月的人常说的乐渊,控制不住想透过他半长的头发看到他的五官。九姐没她们的兴致,看到他赶来,突然心里堵得慌。
邱文博看向乐渊:“怎么了?”
乐渊的语气像往常一样平淡:“她那十万,我还。”
小痞子们全噤声了。
九姐在他进门时就料到了他的目的,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更堵了。
邱文博明白了,没说别的,但明显不悦,把钥匙扣往桌上一扔,由于房间太静,导致这两把钥匙的动静尤其大,接着,他站起来,沉声说:“晚点来十方一趟!”
邱文博带着火走了,九姐也火大,很大劲儿地拢了拢头发,鼻子出着粗气,低声对乐渊说:“我不懂你为什么敢这么跟邱哥说话!真他妈不怕死!”
乐渊没跟她废话,从她手里把琮玉的身份证和个人物品拿过来,扭头拉住琮玉手腕,走向门口。
琮玉回头看了九姐一眼,似笑非笑,十分挑衅。
九姐双手握住了椅背,指甲刮着漆面,刮出了刺耳的声音。几年来,她还是头一回被气得失态。
直到九姐也离开,小痞子们都不敢信刚才那一幕真实发生了,乐渊敢跟邱文博抢人?
女孩们刚来,都不懂这是什么情况,看出点端倪的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初来乍到,很难一下子对这里的事物产生兴趣。
乐渊把琮玉从霓月带出来,甩开,东西扔她脚边:“拿上东西滚蛋!”
琮玉不气,把东西捡起来,还歪着头看乐渊,很得意。
乐渊看见她那张得意的脸,真想撕破了,强忍住转过了身,往前走。
琮玉跟在他身后,西北晚上澈骨的冷风把她的头发向后吹去,却吹不散她微笑的唇角。她很欠,得了便宜卖乖:“你不是不管我吗?你别管啊,让邱文博把我带走啊!我看他很喜欢我呢。”
乐渊不说话,走得更快了。
琮玉追着他:“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吗?干吗替我还钱啊,钱多啊?”
乐渊突然停住了,转回来,警告她:“别作,我能带你出来,我也能把你送回去。”
琮玉有恃无恐:“你送啊。”
乐渊又薅住她衣领,像提溜小鸡子一样把她提起来:“找他妈死!”
琮玉不说话,一直微笑看着他,料定了他不会一样。
乐渊放了半天狠话,最后还是把她放下来,转过身,把肝火舒给高原的黑夜。
琮玉不作了,走过去,像是在显摆她会用一些小伎俩惹得人火冒三丈,但也可以露出乖巧讨人的眼神来,轻声说:“我知道,只要我告诉你,我是谁,你就不会不管我。”
第11章
琮玉说得对,乐渊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进霓月,就因为她是陆岱川的女儿,而陆岱川是乐渊在边防当兵时的营长。
那时陆岱川和几名战友在一场御外行动中不幸牺牲,乐渊运气好,只是重伤,被送到甘西休养,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邱文博,从此退出前线,沦为了一条咬人的狗。
乐渊满足于现在寡淡的生活,却还是会记得,如果不是陆岱川改变指令,让他晚几分钟跟他们汇合,那牺牲名单里就会多一个他。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岱川的女儿下海。
乐渊不管这狗毛丫头为什么来到这里,他把她从霓月带出来是看在陆岱川的面子上,但面子不总值钱,自然不会给她当爹:“明天送你回北京。”
琮玉不:“我妈也死了,没人管我了。”
乐渊这两天打听了她的情况,戳穿了她的满嘴瞎话:“沈经赋的入室弟子没人管?”
琮玉仰着下巴,造她师父的谣:“他都七十岁了能教我什么?现在家里是他那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掌家,她巴不得我死呢!”
“干我屁事。”
琮玉定睛看了他一会儿,低下了头,自嘲一样:“是啊,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你以前战友的女儿,你跟战友共过事,有感情,又不是跟我有感情,凭什么管我死活,我在北京受不受虐待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应该和我那该死的爹一样,被炸成肉渣才合适呢。”
乐渊懒得再跟这会演戏的小骗子废话,迎着西南风大步走向车前,打开车门,回身拎着她的后脖领子,把她塞进车里,然后上车,扭头对她说:“把你身份证给我。”
琮玉说:“你拿那个就是。”
“我要真的。”
“那就是。”
“你十八了?”
“嗯。”
“放屁!”
乐渊这句话的声音有点大,吓了琮玉一跳,琮玉磨了磨牙,哼唧了句:“凶什么。”
“不管你愿不愿意,明天买票回北京。”乐渊下最后通牒。
琮玉没说话,双脚踩到他后座上,抱住膝盖,看向了窗外。
乐渊发动车子,把她带回了家。
很快,琮玉站在乐渊家门口,看着他拿钥匙开门,看着他进门,又看着他的狗新奇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怕狗,走进门,站在玄关那块脏地毯上。
乐渊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拿上毛巾去洗澡了。
客厅只剩下琮玉和一条狗。
琮玉给狗拍了张照片,拿到网上搜了一下,是一条马犬,网上说这种狗很聪明,是军队用犬时会考虑的品种。
她蹲下来,冲它伸了下手。
爆破并不靠近,始终坐在她对面,平静的看着她。
她瞎问:“你叫什么?”
她没指望这狗能告诉她,没想到它真的走到她跟前,歪了歪脖子。她以为它要宣示主权呢,还往后退了一步,看它频频歪头,后知后觉地看向它的脖子,项圈上赫然刻着‘爆破’两个字。
她吃了一惊,这么聪明的狗?
她略带怀疑地问:“爆破?”
爆破仰头叫了一声。
琮玉一下子对它好感大增,又伸过手去:“握手。”
爆破迟疑了一下,但不像是听不懂,更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它也没想到,还有人发布这么小儿科的指令。
琮玉看着爆破搭在她手心的爪子,来劲了:“转圈儿会吗?”
爆破转了一圈,意思了一下。
琮玉刚想让它打个滚儿,乐渊洗完澡出来了,没搭理琮玉,但把爆破叫走了:“回去睡觉。”
爆破就不跟琮玉玩儿了,走回了它的狗窝。
乐渊要去一趟十方,就从卧室拿了条毛毯出来,扔在琮玉身上:“你在沙发上睡。”
琮玉从毛毯里把脑袋露出来:“我想睡床。”
乐渊没理她,擦完头发,换了身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门从外被关上,琮玉站起来,把毛毯扔在沙发,走到窗边,看着乐渊的车开离她的视线,然后回身,环顾起他的房子。
两室一厅,空得可怜,客厅除了沙发和一张茶几,就只有一个书架,电视都没有。
卧室她没去,她也得出去一趟,把她存在商场的包拿回来。
*
乐渊到浪漫十方时,邱文博正在发火,用戴满了金戒指的手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在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脸上。男人深陷的眼窝淤紫醒目,颜色深得像血渗出了皮肤。
邱文博打累了,捏住他的脸,问他:“我让你找人去,你昧了那笔钱,自己去了,去了就算了,还被人看见、拍到了,现在有人拿着你的照片来找我要钱,八十万,不给就要上法院,上法院我是不怕,但这通关系的钱,你让我从哪儿弄回来?”
男人眼里糊了一层白色黏稠的东西,张开嘴时,哈喇子和着血拉出条长丝,喉咙深处发出烧开水似的声音,而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两个月前,青木矿区塌了,活埋了二十几个矿工,邱良生把事情交给邱文博摆平,邱文博拿钱解决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头铁的,他交给手底下人去处理,其中就有跟前这个瘦巴的男人,谁知道他成事不足,被人拍到了施暴的过程。
现在对方报了警,一张嘴就要八十万,不给就拿着这照片去北京□□办,要是矿区事故被上头重视起来,不光邱家要倒霉,甘西和焰城这些当官的也跑不了。
公安局和焰城政府的人找了邱文博好几趟,让他把这颗刺头拔了,别给双方找麻烦,邱文博暂时没辙,只能先拿这掉链子的男人撒气。
乐渊在旁边看着,听着,邱文博那些侮辱的话,未必不是说给他的——他刚也惹得邱文博不痛快了。
邱文博折腾了男人半条命,叫人把他抬出去了,随后走到洗手池,背朝唐华路全景,面朝着乐渊,洗了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