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花开 第136章

作者:筱露 标签: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我错了,顾尧,我错了。

  我只想跟你过平淡的生活,我们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

  伟大有什么用?伟大如果是让我失去你,那我宁可做个自私的人。

  顾尧你回来,求求你回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活不下去的。

  孔远一望着地上那单薄萧瑟的背影,就像是水晶球跌在地上,所有的美好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片片无法拼凑的破碎玻璃倒映在水里。

  顾尧,你让她怎么活?

  ……

  褚一诺跳伞获救后昏迷了三天,这些天军警一直在坠机的方圆海里进行打捞,飞机都炸成了碎片,何况是人。

  哪怕是坠毁前一刻跳机逃生也只可能在这片海域,爆炸波及范围太广,生存的可能几乎为零,找不到只是因为在爆炸又在海里,导致尸骨无存。

  这是她醒来以后所有人对她说的话,几乎一样。

  慕卡尔目前局势不稳,他们必须回国,临走之前褚一诺去了顾尧坠机的那片海域。

  晴空烈阳下的大海一望无际,海面波光粼粼,却也无情。

  她这个位置其实根本看不到坠机的地方,离得很远很远,而她却执着地看了很久很久。

  “差不多该走了。”孔向明在一旁提醒道。

  褚一诺点点头,一转身看见了汪北。

  这段日子她见了顾尧很多战友和首长,唯独汪北。

  她知道他内疚,有意躲着她,他心里也不好过,她明白的。

  汪北瘦了很多,嬉皮笑脸的大男孩满目憔悴,他睨着褚一诺的目光是闪躲的。

  “对不起,嫂子。”汪北一张嘴,眼泪就往外冒,直直地跪在了她面前,“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褚一诺鼻子发酸,眼底发烫,却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伸手扶着汪北的胳膊拉他起来:“别这样,不关你的事儿,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汪北一听哭的更厉害了,泣不成声。

  所有人看着他们都在默默的掉眼泪,除了褚一诺,她一滴眼泪也没掉。

  ……

  回国后,褚一诺接到电话,去了趟特战旅。

  旅长和政委都在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们叫他首长。

  老爷子有着与顾尧格外相似的桃花眼,主动自我介绍说他是顾尧的外公。

  也大致猜到了,只不过以这样的方式见家长,她宁愿永远不见。

  当时什么情况老爷子一个字也没问,只是问了褚一诺两个问题。

  “他没有畏惧?”

  “是。”

  “也没有退缩?”

  “从未有过。”

  老爷子点了点头,眼中蓄起了泪光:“那就够了,他完成了他的使命,我以他为荣。”

  侯兴安和屈星海一听都默默的转过头去,眼泪模糊的眼睛。

  褚一诺看着老爷子,感觉这一刹那他好像老了十岁,精气神犹如一缕微风,去了那遥远的海域。

  她起身走到老爷子面前蹲下,轻轻醒了醒鼻子,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抚上他的手背,微笑着望着他:“我能叫您外公吗?”

  老爷子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当然可以,我今天本来也是想看看你。”

  “外公。”

  “诶。”

  褚一诺朝老爷子淡淡地笑着:“您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就叫我,葬礼……”

  她有些说不下去便停了下来,努力压下?????喉间的苦涩,随即轻轻地呼了口气,嗓音轻如羽毛:“我就不去了。”

  ……

  葬礼这天下了一天的雨,褚一诺上了一天的课。

  晚上洗漱完毕,窗外的雨还没停。

  褚一诺上床睡觉准备关灯的时候,瞥见压在台灯下面的信封。

  这是她那天去特战旅的原因,去拿顾尧的遗书。

  就一封,本来是应该给外公的,外公却说他们家风从不写遗书,这封遗书是给她的。

  旅长和政委也告诉她确实如此,遗书是在认识她以后才开始上交的。

  褚一诺也记得曾经听任意说过顾尧是不写遗书的,便收着了,但是一直没打开。

  床头昏黄馨柔的灯光落在遗书上,她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而后拉开抽屉将遗书放了进去。

  心里较着一股执拗劲,不看他的遗书也不去他的葬礼。

  她说了恨他,就得恨下去。

  褚一诺关上台灯,掀开被子躺下睡觉。

  依然是睡不踏实,被梦魇折磨着醒来,夜夜如此。

  以往都是快要天亮醒来,坐在床上等天亮就行。这次醒来一看时间,才三点十五。

  褚一诺有些口渴,起床去接水,经过客厅的时候脚下一顿,神色愣怔地望着沙发。

  窗外将停的雨隔几秒拍打着屋檐,楼外落进来的一缕幽光细细碎碎地打在沙发上。

  她眨了眨眼,幽光落在仰靠在沙发上闭眼沉睡的男人的脸上,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三点十五,怎么这么巧,也是三点十五。

  原来那么早的么,原来是在那个时候,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了顾尧。

  她如呓语般唤了一声:“顾尧。”

  再一眨眼,沙发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隅光。

  褚一诺伸手摁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好痛,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片一片缓慢地撕裂着,难以言喻的痛。

  “吃糖,吃糖就不痛了。”

  褚一诺一边自语着一边大步走过去,直接跪在茶几边去拿盘子里的糖。

  她一颗一颗地拆着糖往嘴里塞,用力的嚼碎硬糖,嘎吱作响,被糖渣子划破了舌头,苹果味儿裹挟着铁锈味儿,手里还机械般继续剥着糖纸。

  “你说吃糖就不痛了。”褚一诺锤了锤自己的左胸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哽咽,“怎么还是这么痛,你骗我,你骗我……”

  睡在隔壁的褚天言和陆佳听见动静赶紧出来查看,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昏暗里,他们的女儿跪在茶几边,薄削的后背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一具毫无生气的肉/体,趴在茶几上,地上散了一地的糖纸。

  他们赶紧走了过去,发现褚一诺的嘴里满是糖,手里拆掉了最后一颗糖,继续往嘴里塞。

  陆佳赶紧蹲下拉着拉着她的手,看她麻木的模样,心疼道:“一诺,听话,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褚一诺没有哭,而是挣开陆佳的手去茶几上摸,又趴在地上固执地找糖。

  可是再没有一颗糖,一颗都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没有了呢?”她木讷地喃喃自语,“没糖了,怎么没糖了……”

  陆佳拉起褚一诺将她抱进怀里:“一诺,你别这样,你别吓我们。”

  “没有糖了,没有糖了……”

  褚一诺终是绷不住,积压了这么久的郁气在这一刻全尽数爆发了出来。

  她摁着自己的左胸口上,痛苦地放声大哭起来。

  蹲在一旁的褚天言也止不住落泪。

  他之前有问过孔向明情况,孔向明说一开始无法接受,后面慢慢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学着接受,她治愈能力一向很好,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回来以后的这段时间,他们也细心地观察着,陪伴着,确实很稳定也很平静,平静到他从来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就跟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与朋友出去消遣,没事人似的也会跟他们有说有笑。

  她没再过问有关顾尧的事儿,葬礼也没去,晚上吃饭还跟他们聊的开开心心。

  他们在想或许感情也没有到生死地步,又或许她从小到大遇事都很坚强加之心态本就好,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

  明明最难的都已经过去了,明明他们可以放下心来了。

  可惜错了,都想错了,不是感情不深,也不是坚强心态好,而是一直都在死撑。

  这孩子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消化所有,承受所有,永不叫人担心,却更叫人心疼。

  ……

  那晚以后褚一诺仿佛又恢复了元气,好好上班育人,好好谈判救人,好好生活玩乐,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周末,苏安希她们几个难得都休息能凑齐,便约褚一诺出来打麻将,打完麻将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几个姑娘喝了几箱啤酒,看的火锅店老板目瞪口呆。

  当然,喝的最多的当属褚一诺。

  其实她们几个谁有空就会约褚一诺出来玩,怕她钻牛角尖,就陪她好吃好喝好玩让她尽快走出来。

  每次几人对口供都很一致,很正常,寻思可能是大家过于担心了。

  今天从头到尾她们都玩的很开心,结果喝酒喝到后面就品出问题了。

  褚一诺有意喝醉,偏偏她酒量又好,把酒当白水喝。

  喝酒也是一种发泄,那就让她喝吧。

  褚一诺又闷头一口干了,拎着杯子看向三人,舌头已经捋不直了:“你们,你们知道,谁酒量……最,最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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