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岫
这样下去,也不知会不会吓到她。
心思游荡间,陈鹤征无意识地握了握方向盘,莫名的,他想起大学的时候,温鲤虽然性格安静,不爱张扬,但是,追她的人并不少。
当时,桐大哲学系有个号称校草级别的富二代,叫孙东崎,对温鲤死缠烂打,被拒绝了也不死心。他说温鲤长了张初恋脸,又纯又干净,男的看见她,很难不产生什么想法。
孙东崎声势浩大地追了温鲤半学期,没追上,大概觉得跌面子,居然放话出去说他睡过温鲤,小姑娘看着眉清目秀的,实际上寡淡得很,没什么意思。
流言在学校越传越盛,那时候,陈鹤征和温鲤还不是恋人关系,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这事儿严格来说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出了面,让保镖把孙东崎堵在了酒吧后门外的小巷里。
没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到,桐大和桐舞,两所高校的校内论坛上,同时出现了一篇公开致歉的帖子,孙东崎实名向温鲤道歉。
孙东崎说得没错,温鲤的确长了一张初恋脸,又温柔又干净,而且,她也真的是陈鹤征的初恋,唯一一个拥有他也被他彻底拥有的女人,他生命里仅此一次的不可复制的心动。
*
赶到舞团后,温鲤先去更衣室换衣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进入更衣室的时候,里面似乎有片刻的安静。正在换衣服的大小演员,站在不同的位置,纷纷朝她瞥来一眼,之后,又不着痕迹地转开,继续说说笑笑地整理衣着。
那瞬寂静,短暂得不易觉察,却让温鲤想起来,陶思告诉过她的,陈鹤征帮她请假的事情,已经在团里传遍了,谣言都更新过好几个版本。
最离谱的一个,说她是陈家的私生女,陈鹤征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温鲤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里清出去。她用钥匙打开小衣柜的门,背过手,正要敞开裙子拉链,身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温鲤动作一顿,稍稍转头,就看见宋闻溪。
宋闻溪已经换好了舞蹈服,丸子头理出蓬松感,几缕碎发垂在耳侧,显得很秀气。
她们所处的位置相对偏僻,周围没有其他人,宋闻溪看着温鲤,并不说话,目光里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温鲤一只手还搭在裙子的拉链上,很轻地皱眉,问她:“你有事要跟我说吗?”
宋闻溪笑了笑,状似关切地问:“昨天怎么没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温鲤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的,没多说什么。
宋闻溪抿唇,眼睛转了转,小声问她:“鲤鲤,最近团里传得沸沸扬扬,新来的那位小陈总是不是在追你啊?”
这声鲤鲤叫得亲昵,温鲤却觉得脊背发寒。她拆下发夹,换一根黑色的皮筋,将头发挽起来,同时,应她一句:“没有。”
宋闻溪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笑起来,摆出贴心朋友的架势,对温鲤说:“鲤鲤,你平时不太出来玩,社交范围窄,对那些二代三代不了解,他们都很坏的,喜欢那种看似清纯的女孩子,给点好处哄一哄,哄到手了,过一夜就扔,特别没品!”
“清纯”两个字,咬音略重,也不知道在讽刺谁。
温鲤侧了下头,看过去,宋闻溪并不躲闪,与她对视着。
似有若无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会儿。
温鲤有些无奈,只能说:“我要换衣服,你还不走吗?”
宋闻溪抱着手臂,笑容不改,“都是女的,怎么,你怕看啊?”
排练的时间快到了,温鲤没工夫跟宋闻溪纠缠,她将拉链落下去,一只手绕过来,探进领口,将裙子慢慢剥离
随着温鲤的动作,她身上奶冻般白皙的皮肤逐渐出现,霜雪一般映在空气里,周遭浮起淡淡的暖香,说不清是温鲤身上还是她头发上的味道,总之,很好闻。
她偏瘦,却不过分的干,娇小玲珑的味道。锁骨和腰线清晰精致,胸口也有饱满的弧度,腿型更是堪比艺术品,又细又直,白得晃眼。
宋闻溪比温鲤略高些,比例也相对丰满,看到温鲤细瘦的腿,她脸上原本带着薄薄的嘲,目光扫过去,不晓得又看到什么,神色忽然变了变。
衣柜门的内侧,贴着面小镜子,温鲤调了调门板的角度,宋闻溪的神色刚好被镜面映出来,温鲤看得一清二楚,同时,她也清楚,宋闻溪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
温鲤在陈鹤征那边过了不止一夜,那个看似冷情的男人,实则贪心又霸道。力度之下,不可能不留印子的。温鲤不许他咬脖子和锁骨,穿衣服多难看啊,他便换个地方欺负,她的腿跟和胸口,都留了些许淡淡的水果似的红。
宋闻溪看一眼就明白,不太自然地问:“鲤鲤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温鲤这时已经将舞蹈服穿好,V字领上衣,裹着她的身段,鲜明的纯欲感。
她也不隐瞒,坦然点头,看着宋闻溪说:“他姓陈。”
宋闻溪张了张嘴,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刚刚不是说……”
“我刚刚说他没有在追我,”温鲤笑笑,“是因为他早就已经追到了,明白吗?”
宋闻溪好像还是回不过神。
温鲤抬手,拂掉粘在宋闻溪发尾处的一点灰尘,对她说:“你打听到的那些消息,是错的,钟萦不是他女朋友,我才是。”
宋闻溪说不清是惊讶还是难以置信,怔愣在原地。
“围读会那天,他送来甜品,也是为了我,跟你没关系。”温鲤索性将该说的话,一股脑说完,省的宋闻溪再来缠她,“以后,不要乱给自己加戏,很尴尬的。”
音落,温鲤绕过她,往更衣室的出口走。
宋闻溪这时才回神,很激动地叫了声温鲤的名字,甚至要来握她的碗。
温鲤向旁边避了一步,她似乎猜出了宋闻溪要说什么,看了眼周围,见没有多余的人,才轻轻开口:“舞剧选角的的事,你我各凭本事,谁有能力谁来演好角色。我不会动歪脑筋,我劝你也不要这样,唐和的律师团队,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说完那些话,温鲤收回了视线,她没再去看宋闻溪的反应,自己的心口却跳个不停。
扑通扑通,热烈得过分。
她不是故意要炫耀什么,只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光明正大地表现出占有欲,让所有人都知道,陈鹤征是她的,只属于她。
第58章
温鲤换了衣服走进练习室时, 葛壹和祁赫两位编导还没来,演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热身的热身, 拉筋的拉筋。她将装纯净水的瓶子放在角落的地板上, 正要往墙壁扶杆的位置走,忽然听见一声轻笑。
“陶思,我一直以为你很傻很天真,毫无竞争力, 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心机王者, 抱大腿技能直接拉满。”
说话的人是团里一个男演员,叫孔清研,半长的头发用皮筋扎起来, 身形很瘦, 一边说话,一边朝陶思竖了竖拇指,模样贱兮兮的。
他背对着练习室的入口,没注意温鲤已经走到近前,继续跟同样背对温鲤的陶思说:“别装傻啊,温鲤跟小陈总的那点儿事,你一定早就知道!你跟她走得近嘛!俩人到底什么时候搭上的?包养费怎么计算?年薪还是月薪?”
陶思脑袋转得慢, 先前还不太明白, 茫然地眨着眼睛。直到“包养”两个字出口, 她登时就炸了, 指着孔清研的鼻子说:“你是不是有病!造黄谣死全家懂不懂?”
孔清研一听这话, 也来了脾气, 用力挥开陶思指住他的那只手, 说:“你属疯狗的?怎么逮谁咬谁?我说的难道不是事——”
不等尾音里的那个“实”字落下, 温鲤已经从后面绕过来,站在孔清研身前。
她目光纯粹而静谧,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问了一句:“什么事实?也说给我听听。”
孔清研噎了一下,神色不尴不尬的,抬手抓了两下脖子,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陶思神色里透着委屈,黏过来抱着温鲤的手臂,小声叫她:“温鲤姐。”
小姑娘缠人的样子很可爱,温鲤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继续逼问孔清研,“跟陶思叫嚣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么,怎么一到我面前就连话都不敢说?”
孔清研正要厚脸皮地说他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斜刺里忽然抛来一瓶纯净水,没开封,沉甸甸的重量,携着风声砸在孔清研的肩膀上。
这一下砸得够狠,嘭的一声,瓶子落地之后,骨碌碌地朝角落里滚,弄出一连串的响动。
不等孔清研叫嚣着质问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乱砸人,就见郑嘉珣脚步悠闲地走过来。她穿了套黑色的舞蹈服,一只手放在裤袋里,另一只手的腕骨上,套了只水头很正的玉镯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东西价格不低。
练习室里似乎静了一瞬,一众人面面相觑。
孔清研嘴碎,脑袋转得倒快,立即端起张笑脸跟郑嘉珣打招呼,“早上好啊,郑老师。”
“郑老师不太好,”郑嘉珣盯住孔清研,目光有多冷,嗓音就有多惫懒,她说,“你嚼舌根的声音吵到我了。”
周遭传出低微的笑声。
孔清研再次被噎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气氛正尴尬,郑嘉珣忽然抬起那只带着玉镯的手,将手臂搭在了温鲤的肩膀上。
温鲤被她揽住,几乎是半抱的姿势,呼吸间充斥着香水味。周围似乎响起了几声惊讶的抽气,再看陶思,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一脸“我的妈,这也太好嗑了吧”的痴汉表情。
郑嘉珣搭着温鲤的肩,带她朝孔清研的方向,迈了一步。孔清研被郑嘉珣身上那股港片大姐头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后退,退了不止一步。
大概是孔清研没出息的样子取悦了她,郑嘉珣笑起来,表情里透着匪气,看上去特别飒。
当着所有人的面,郑嘉珣对孔清研说:“我有多不好惹,她就有多不好惹,下次嚼舌头之前,先打听打听,背后的正主是不是你能得罪的。”
语气清清淡淡,却藏了不少信息量。
温鲤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宋闻溪,她的神色和孔清研如出一辙,难看透了。
编导老师在这时推门进来,搅散了一室诡异的紧绷氛围。
Reborn舞团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舞剧《芳问》的排演。葛壹和祁赫两位编导构思精巧,在剧目里加入了一些带有创新性的古典舞动作,其中最经典也最难练的一个,祁赫给起了个名字叫“软绸”。顾名思义,要求舞者的腰部又软又韧,绸缎似的,塑造出一种柔弱无骨的美感。
陶思开蒙晚,柔韧度稍逊色,跟着编导老师练了几次,就开始吃不住劲儿,差点哭出来。温鲤和郑嘉珣这类天赋流,练得也不轻松,汗水几乎将舞蹈服湿透。
中途休息,温鲤打开一瓶纯净水,小口小口地喝,慢慢润喉。喝到一半,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玉镯子冰凉剔透的,直接将温鲤手上的瓶子夺了去。
温鲤吓一跳,险些呛着,捂着嘴巴咳了几声,从瓶口溅出来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领。
郑嘉珣横她一眼,将剩下的水喝完,才说:“看什么看!我的水拿去砸人了,还是为了你才砸的,喝一口你的,不行啊?大不了拿到手机我再转钱给你!”
温鲤无辜地眨着眼睛,心想,好好一个冷艳范儿的大美人,偏偏长了张嘴!
郑嘉珣是团内唯一的首席,长得美,气场足,名气又大,自带仙气和神秘感,连葛壹和祁赫两位编导,也要多看一眼她的脸色。平时鲜少见郑嘉珣跟哪个同事走得近,现在,她突然出现在温鲤身边,还是一种护短的姿态,自然引来不少侧目。
陶思胆子小,见郑嘉珣和温鲤在一块,她都不敢腻过来撒娇诉苦了。
温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阿征跟你说了什么?”
郑嘉珣坐在地板上休息,一条腿曲起,另一条伸直,手臂向后撑。她仰头,自下而上地看了温鲤一眼,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没说话。
温鲤只得也在地板上坐下,靠近她,拿出湿巾帮她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和脖颈。
郑嘉珣这才满意,哼了一声,回她:“也不算特别笨嘛,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三天后,你才能反应过来!”
舞团内部的人都知道郑嘉珣性格独,有她在的地方,其他演员都会尽量避开,这处角落,只剩她和温鲤两个人。
温鲤不满她那种又讽又嘲的态度,伸手推她一下,“你好好说话。”
郑嘉珣翻着眼睛,说:“阿征说你太乖了,不会发脾气,容易被欺负。他让我看着你,有火我帮你发,不必忍着。捅娄子也没关系,他善后。”
那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既然柔软又奇妙。
温鲤抿了抿唇,舌尖好像放了一颗柠檬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和感觉,让人上瘾。
郑嘉珣不晓得温鲤正一脑袋绮思,她眯着眼睛,散漫地看着四周,将那些带有窥探意味的眼神挨个瞪回去,忽然问:“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话题太跳跃,温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答:“我最近都没用过香水……”
她开口的时候,郑嘉珣又说了一句,“闻着怎么跟姓陈的那狗崽子一个味道……”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又在同一时间咬住尾音,收了声。
一阵静默。
郑嘉珣的视线从四处乱看的状态中收回来,慢慢移动,落在温鲤身上。她歪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温鲤。
练习室不止这一间,其他房间内有音乐声传过来,是首古曲,旖旎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