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玖远
一个礼拜就这么安静地过去后,简玟逐渐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断了。
那种被欺骗,被玩弄,被戏耍的愤怒便越来越强烈。
她拿着蒋裔的卡去商场乱买一通,专进大牌店,看见什么贵拿什么,也不管适不适合自己。
和蒋裔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拿他的卡刷过什么太贵的奢侈品,大多都是跟他一起上街他买给她的,这是她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刷他的卡,几个小时就刷到了当日消费上限,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性花过这么多钱,换做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现在却有种报复的快感。
她等着蒋裔打电话质问她,等着他找她算账,可从天亮等到天黑,仍然没有等来他的询问。
她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凡是挑衅、威胁、冷战背后的潜台词都是挽留,真正的离去是冷漠,甚至毫无波澜的。
他不要她了,这是简玟得到的答案。
当她把那么多大牌奢侈品运回家时,简爸简妈在惊慌失措过后,唉声叹气了半天,最后一合计劝简玟把这些东西拿去退掉。
他们把梁辰喊来,帮简玟去退货,那么多东西再原封不动抬上车,梁辰遭受了一天柜员的白眼,憋屈道:“你干吗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钱是你家印刷厂印出来的?真是造孽啊!”
简玟语调冷淡地说:“失恋了,任性。”
“......”好吧,失恋最大。
梁辰只能屁颠颠地抱着东西继续跑下一家退货,最后钱又全部回到了卡里。
退完货回来的时候,梁辰给简玟带了杯摩卡,坐进车里后对她说:“总算给你把这事办妥了,真是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了,呐,喝点甜的,别苦张脸。我早就跟你说过蒋先生那样的男人你吃不住,你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我当初在深圳就见识过他的......”
简玟接过咖啡问:“见识过什么?”
梁辰和她对视了几秒,随后腿一曲转过身来:“跟你说实话吧,我当时过去做生意是跟着一个很有实力的老大哥,那老大哥在当地的影响力,就这么跟你讲吧,黑白两道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没什么他摆不平的事,想当年我......”
简玟一听他没完没了地吹牛头就疼,她打断道:“说重点。”
“重点是,我那天被叫去会所的时候,我那个老大哥跪在蒋先生面前,就差磕头了,你知道把我吓成什么样吗?我特么以为那天走不掉了。蒋先生身边坐着的是水哥,水哥啊!‘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据说90年代在广州火车站一带提到水哥都得吓尿,后来人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传奇人物在蒋先生面前陪笑。我又不是傻子,当时那种情况,蒋先生让我回老家待着,我敢不走?我特么跟逃命一样连夜买票,就怕他找人把我办了。”
梁辰吸溜了一大口咖啡,继续道:“所以我当初就提醒过你,蒋先生那人背后水深得很,你哪能看得透他。水哥都得抬着他玩,你觉得他手上的生意能干净?”
这些简玟并不知道,她当初问过蒋裔,梁辰怎么肯回来。
他说他只是找梁辰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她当时还怀疑梁辰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愿意听人说教,原来是用魔法打败魔法,蒋先生做事向来直击要害,一针见血,这些,简玟也算领教了。
她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思来想去拨通了谢方年的电话,她其实有些担心谢方年不会再理睬她,他是蒋裔身边的人,人走茶凉的道理她懂。
好在谢方年很快接通了,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称她“简小姐”。
她问谢方年还在广东吗?谢方年告诉她,他回隆晟了,简玟便没再出声,她想问蒋裔也来了吗,但终究开不了口。
谢方年似乎猜到了她沉默的缘由,主动说道:“蒋先生在广东。”
那燃起的小火苗又再次被熄灭,简玟看着房间窗外凋零的银杏树,双眼酸涩,她哽咽了一下,对谢方年说:“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拿下车子,就之前蒋裔给我的那辆,他还有张银行卡也在我这。”
谢方年在电话里对她说道:“既然是给你的东西,蒋先生便不会再收回去了,至于怎么处置请您自便,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是蒋先生给您的补偿。”
挂了电话,简玟有些虚脱地倒在床上,一句补偿便将他们两的关系两清了,怎么能这么残忍呢?明明前不久还抱着她入睡,她让他唱催眠曲,他说他从不唱歌,她挠他痒痒不肯罢休,磨了好久他才在她耳边轻唱You Belong To Me,低沉磁性的嗓音是那么好听,让人沉迷。他告诉她,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唱歌给人听。怎么就突然走到这步了呢?
简玟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房间里的窗帘是拉上的,她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有时候半夜醒来以为蒋裔还在她身边,她伸手去找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睁开眼看不见他的那一秒,她会突然陷入恐慌之中,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感觉和蒋裔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更像是梦。
后来她接到了凌博彬的电话,这段时间她无故旷工,公司里早已议论纷纷了,从凌博彬谨慎的语气中,简玟便猜到他知道自己和蒋裔分开的事了。
凌博彬在电话里说道:“其实你不用回去的,住宿方面公司可以给你安排,你平时工作基本上跟他没有接触,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漫长的沉默过后,简玟轻叹道:“还是算了吧。”
是会有点可惜的,在总部才作出点业绩,势头正猛,这时候退出,总有种还没看到山顶风景就滚落山底的感觉,亦如她和蒋裔的感情,当然会有不甘心的成分。
但人生难两全,她当初被调去总部多少是借了蒋裔的关系,去广东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他,没必要再留在那给自己念想了,现在只是回到起点重新开始而已,她还年轻,没什么输不起的。
她向凌博彬请了一个多礼拜的假,申请过完年调回滨城酒店,凌博彬劝不动她,最后说道:“你趁过年期间好好歇一歇,顺便再考虑考虑,如果年后你还是这个想法,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和凌博彬通完电话后,简玟脑子很乱,她躺在床上,这几个月遇见的人不停在她脑中出现,一帧帧一幕幕地跳过,仿若一辈子那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一张面孔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脑海。
简玟猛地坐起身,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最后在卡夹里找到了那张磨砂的黑色名片。
她拨通修聿电话后,根本没人接,她又连续拨了两遍,就在她怀疑修聿给了她一张假名片时,那边猝不及防地接通了,张口就骂道:“我不管你是哪个小崽子,扰人清梦犹如谋财害命没听过?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我,不然我回国非得让你全家跟我say sorry。”
“呃......”简玟一时语塞,半晌说了句:“Sorry.”
修聿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语调突然就变得柔和许多,问道:“简玟?”
“是我。”
修聿的声音带了丝笑意:“嗨,是你啊,早说嘛。”
“......”你貌似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简玟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白天还在睡觉。”
修聿打了个哈欠告诉她:“我这里是凌晨两点,大街上一个鬼影都没有,你说我不睡觉干吗?”
“嗯?你在美国?”
会这么问,是简玟下意识认为美国和中国的时间是颠倒的,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踩到修聿什么雷区了,他突然又暴怒起来,骂道:“FK,别跟我提美国,我这辈子都不会去美国。”
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又换了种语气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简玟吞吞吐吐地说:“我和蒋裔......分开了。”
“好事啊!多喜庆呐!正好要过年了。”
“......”简玟突然感觉她可能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所以也就匆匆说了句:“那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要是以后有机会来滨城再联系吧。”
但让简玟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傍晚她就接到了修聿的电话,他说他来滨城了。
简玟去见修聿的时候,套了件羽绒服、牛仔裤和雪地靴,走进餐厅时,羽绒服的帽子还裹在头上,修聿差点没认出她来,直到她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脱掉帽子,露出脸。
她没化妆,素面朝天的样子看上去年龄很小,皮肤清透却也显得脆弱,鼻尖冻得通红,有些楚楚可怜,和当初在蒋裔身边时明艳水灵的她判若两人,要说起来,眼里的光没了。
修聿已经等了一会,桌上几样小吃,他看了她一眼,拿过菜单递给她:“最近没好好吃饭吧?想吃什么别跟我客气。”
简玟摆了摆手:“我在家吃过了。”
修聿将菜单扔到旁边,往椅背上一靠:“说吧,什么事?”
简玟垂着脑袋,右手拇指扣着左手食指圆润泛红的指甲盖,低声道:“这些事情本来我应该找他问个清楚的,后来想想,他要真亲口告诉我,那场面应该挺难堪的,我也想给自己留点脸面。
就是想弄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你知道的对不对?”
修聿穿着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半长的栗色头发微微卷曲,细长的手指拿着透明玻璃杯的样子像个冷静的艺术家。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放下玻璃杯在两只手之间缓缓转动着,语调颇为随意:“还能因为什么?男人看上女人无非就是新鲜两个字。老蒋啊,你别看他正正经经的,其实就好你这一口。年轻、不谙世事、好忽悠,满足他的征服欲,保鲜期也短,下一个更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散漫,像是在描述一个到处留情的风流浪子。
简玟静默地看着他,澄澈的眸子毫无波澜。她是想问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又不是傻子,就算深情可以伪装,一个人的教养,处世态度,骨子里的品格是难以伪装的,她压根不相信修聿的这套说辞。如若蒋裔是换女人如换衣服的男人,在得到她后,他没必要那么上心。
修聿见她根本不买帐,将水杯往旁边一推,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说道:“你就非要弄清楚?你这不是找虐吗?”
简玟缓缓垂下睫毛看着自己冰凉的指尖。
“人都想死得明白点,总不能走过一遭还糊里糊涂的。”
修聿长长地叹了声:“好吧。”
他直视着她的双眼,严肃道:“他结过婚。”
这句话像一枚炸.弹突然在简玟的脑中爆开,让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她想过他之前有难以忘怀的前任,但真没料到他结过婚。
在没有与他交往之前,她就问他有发妻吗?
他的回答是“目前未婚”,她便认为他没有结过婚,现在想来“目前”两个字多么耐人寻味啊!
简玟的手指渐渐握紧,指节泛白。
“离了?”
“死了。”
修聿的回答再次让她瞳孔微怔,她抬起视线不确定地望向他,眼里流露出的光已经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慌。
修聿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想法:“是这样的,你某些方面和他亡妻很像,这么多年他都放不下亡妻,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填补对她的思念。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简玟有些恍惚,感觉像在听故事,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本来修聿那套情场浪子的剧本已经让她觉得够荒唐的了,现在突然又变成了总裁的替身小娇妻,还有更离谱的吗?
简玟平时不怎么看言情小说,更没想过这么狗血的剧情能在现实生活中上演,还被她有幸抽中了,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可思议,甚至让她一时间愣在原位,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简玟压根就不信修聿说的话,未免太荒谬了,可又在这番荒谬绝伦的说辞中察觉到令她细思极恐的真相。
例如蒋裔时常看着她时陌生的眼神;
例如他总是捉摸不定山雨欲来的浓烈情感;
再例如他偶尔对她说的奇怪的话......
如果代入这番说辞,好似就能解释得通了,那些她偶尔觉得恐慌的细节都找到了由来。
修聿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嘴角泛着戏谑的笑,建议道:“你要是真放不下,也可以重新回到他身边,只要你肯讨好卖乖,老蒋说不定心一软还会养着你。”
他不着调的语气仿佛在暗指她不过是蒋裔的一个玩物。
简玟抬起眸,眼底一片冰凉。
“如果不是上次巡展你帮过我,现在这杯水就应该在你头顶了。”
她扫码结账,起身离开。
冬日的风凛冽寒冷,她以为这会是个暖冬呢,原来不过是自己异想天开罢了,即使再顽强的叶子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被吹得满街凋零。
简玟忽然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了,她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老旧的路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着,好像随时会熄灭。她看见了一个公交站台,原来家门口的5路公交车可以直达这里,只是站台冷清,她孤身一人停下脚步等公交。
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她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一辆。
街对面偶尔有行人匆匆路过,私家车从她面前飞驰,每个人都很忙碌的样子,她的目光却越来越模糊,街道变成了慢速的电影,播放那些残缺不全的片段。
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突然就想通了。
他为什么总是出现在酒店大堂?
为什么总会和她视线相撞?
为什么会请她这个陌生人喝那么昂贵的饮料?
为什么会出现在俱乐部?
为什么会让毫无经验的她陪着他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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