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盐 第31章

作者:茶暖不思 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现代言情

第16章 奶盐

  贺司屿看着怀里的人。

  她当时表情呆滞, 那双莹润的桃花眼像蒙着一层雾纱,朦朦胧胧的,瓷白肌肤晕出酒色, 从鼻尖潮红到两腮。

  浓顺的长发蓬松乱散开,露出的耳骨都红了。

  贺司屿两道浓眉深皱了下, 落下沉沉一声:“不是酒精过敏?”

  苏稚杳愣住, 琢磨半天,终于依稀想起来, 是程氏晚宴那时候, 她为了拒那个胖高管的酒, 扯的借口。

  这种蒜皮小事,他居然会记得。

  “我耍他的……”苏稚杳醺醺然眯起眼睛, 说话很慢,语气轻软, 冲着他一笑。

  贺司屿目光无声落在苏稚杳脸上。

  她双颊酡红, 在他怀里仰着头笑,娇憨中泛出一抹狡黠。

  很奇怪,不管哪种恶劣的属性,一到她身上,似乎都能变得讨喜起来。

  “小骗子。”他嗓音在喉咙里压得很轻,没什么特别的语气。

  苏稚杳那时醉态深重,神思走得老远,迷迷糊糊和他一对视, 两只手突然伸上去, 满心欢喜地捧住他脸。

  “鱼”她笑盈盈, 一口珍珠白的漂亮齿贝。

  因酒劲作用, 女孩子的肌肤异常发热, 两只手暖乎乎的,覆到两边脸上,绵软得如同没有骨头,指腹揉蹭时,像是在动情抚摸。

  贺司屿眼底闪过一瞬异色。

  他不假思索,把她的胳膊拽回下去。

  这些天,她的短信不断,但贺司屿有刻意在疏远她,没什么缘由,只是他隐隐感觉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一只外来的小猫侵犯了雄狮的领土,被发现了,雄狮总会设防警惕危险,这是生物本能的领地意识。

  何况是贺司屿这样戒心强的人。

  结果前一秒她还在笑,后一秒被他捏着手腕扯开,她就颓萎地嘟起唇,一下子丧了下来,小声苦恼:“钓不到……”

  什么钓不到?

  没等贺司屿问,苏稚杳稳不住,四肢都被酒泡软了,往下滑下去。

  贺司屿及时扣住她纤腰,将她绵软的身子骨一搂,提回上来。

  “还能不能走?”他低声问。

  苏稚杳摇一下头,就势往他臂弯里靠,她忘了带外套出来,身上软糯的针织连衣裙挡不住寒风,外热,内里却冷得很。

  贺司屿止息短瞬,握住肩头把她拨出去一点距离,语气控制在一个不愠不火的调:“回家去,打电话叫你朋友来接。”

  苏稚杳茫然地仰视他,刚在他怀里暖了两秒,就被往外推,冷风灌入衣领,单薄的肩头瑟瑟耸起,他却不闻不问。

  脑子里虽是一团浆糊,但心间的委屈因他的冷漠又加重了一层。

  她眼睫慢慢敛下去:“没有。”

  苏稚杳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地盯着光秃秃的地面,话在喉咙里哽着,声音弱不可闻:“我没有朋友。”

  她突然没动静了。

  脑袋垂得很深,昏昏沉沉的,全身重量都靠他一直胳膊扶着,看样子是醉得太厉害。

  贺司屿想确认她是不是睡着了,低头要去看,她又贴了过来,抬手,从商务大衣下抱住了他腰,脸往里埋,高过西服马甲,压在他解开了几颗纽扣的衬衫前。

  女孩子的手圈在他后腰,彼此身体间的距离隐秘,近到两团饱满都轻轻压住了他。

  她体型纤薄得很,但瘦而不柴,身子很软,仿佛能被摆成任何姿势。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就不可能做到心无杂念。

  贺司屿胸腔气血微微一涌,领子莫名勒得慌,他绷着脸,伸出手去,想把她的脑袋挪开些,指尖刚碰到她头发,她忽然闷闷地,发出颤声。

  “没有人爱我……”

  声音虚哑,像梦中呓语,底下隐约还叠了一层鼻音。

  贺司屿身形一顿,掌心悬停在她头顶。

  他从不是个煽情的人,年少至今,血流了不少,就是没流过一滴泪,七情之中大抵只有寥寥几丝怒欲残存,共情这词,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在他这里打感情牌,是没有结果的。

  可是她说,没有人爱她。

  这么一跟他委屈,他竟不由想到回国前,在曼哈顿one57公寓,母亲领着他所谓的弟弟上门。

  那天,他有意处理了几份文件,又不慌不忙换了身西服,到准备出门的时间才下楼去。

  站在客厅的女人年久未见。

  她依旧衣装素雅,没有光泽的头发低盘在脑后,皱纹眼袋清晰,所有老去的痕迹在她身上都有,但骨相十分优越,美人的气质岁月不败。

  只是那忍气吞声的懦弱性子,藏都藏不住,全在脸上了。

  她手边的轮椅上,坐着个羸弱少年。

  双唇病白,面容不见血色,长相倒是随了女人,瘦也瘦得柔美。

  两人看着都有些不安。

  “哥……”一见到他,轮椅少年下意识出声,但身子虚,气若游丝。

  想再唤他一声,唇动了动,又不敢了。

  女人赔出一个温和的笑:“司屿。”

  清楚自己叫不住他,女人连忙上前两步,直接说事:“国内今日除夕,如果没有要紧事,一起去你祖父那里用午餐吧。”

  “祖父那里我自然会去。”贺司屿瞟了女人一眼,面无惭色:“时间,轮不到您干涉。”

  在他面前,女人很容易生怯,那是一种心负愧疚的畏惧。

  但她当时别无他法,也不拐弯抹角了,硬着头皮:“纽约医学生命研究院的院长,也许能治星野的腿,司屿,妈妈想拜托你出个面……”

  贺司屿在这话里眯起黑眸。

  他语气含着讥讽,扯出一丝冷笑:“您当初要死要活,跪下求我放他生路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女人眼圈一瞬间红了,低下头,窘迫得说不出话。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逆伦的锅,我替他们父子背了。”贺司屿双手插裤袋,漆黑的双瞳好似浸了冰水:“往后再有求于我,就恕我这个不孝子,让您失望了。”

  贺司屿侧身越过,径直走向水吧台,无情撂下一句。

  “带着他,从我眼前消失。”

  他发话,不留情面,徐界听命办事,恭恭敬敬请他们离开。

  台面净饮机前,贺司屿接了杯冰水,仰着头,喉结滚动,漠然地饮下半杯,对身后开门关门的动静不闻不问。

  那时手机振动两声。

  他压了压浮躁的心气,搁下水杯,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是那姑娘的两条短信。

  国内刚过晚十二点,她大约是掐着点发送的祝福,第一条短信:【新春佳节到,希望贺司屿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喜乐,笑口常开】

  第二条:【晚安】

  可能是那半杯冰水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女孩子的关怀,在当时衬得尤其窝心,贺司屿心里那团无名火奇迹地降下了温度。

  也是那一刻起,他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领地已经有了要被这只陌路的小猫侵犯的危机。

  于是他冷处理。

  在她纵火撒野前,把她从自己的领土赶出去。

  谁知一场意外接着另一场意外。

  贺司屿忽然间吃不准,她是天外来物,还是同类相从。

  衬衫前有被什么浸得温湿的感觉。

  她哭了?

  贺司屿低低叫她一声:“苏稚杳。”

  苏稚杳强颜欢笑不下去了,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宣泄而出,但她哭得没有声音,竭力压抑着哭腔,不知是羡慕还是抱怨:“我也会哭,怎么没有人疼疼我……”

  小姑娘扑在他怀中一抽一噎的,浑身止不住发颤,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弄成这副德行。

  贺司屿拧起眉,迟疑之下,掌心终于还是往下落到她发上,拍了拍:“出了什么事?”

  “我也可以哭……”苏稚杳处在酩酊的状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一句恼嗔过后,又委屈得不行,在他心口直蹭。

  呜呜咽咽地央求:“你疼疼我好不好?”

  贺司屿身躯僵了一僵。

  她今晚醉酒,情绪失控,说的无疑都是糊涂话,保不准是把他当成了程家那个,或者酒吧的调酒师。

  贺司屿话在喉间兜转几圈,几度想咽下,最后却还是沉声问出口:“认不认得我是谁?”

  这句她倒是听进去了。

  苏稚杳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贺司屿没想到她会回应,思绪滞后一秒,手心压制住她乱动的脑袋,向她确认:“叫我名字。”

  “贺……司屿。”苏稚杳逐渐安分下来。

  她的嗓子就是哭哑了也湿湿润润的,说话有自己的一套腔调,会有种不自知的撒娇的味道,每每唤他的名字,最后的尾调总喜欢拖长,口吻甜滋滋的,格外动听。

  贺司屿深邃长眸垂下。

  这回是私心,对着她语气深笃,但放轻了:“再叫。”

  男人的大手覆在她后脑,像是一道封印,苏稚杳顿时如同炸毛的小野猫被抚顺了毛发,变成了温糯的乖宝宝:“贺司屿……”

  这么听话,任谁都很难再忍得下心有坏脾气。

  静默顷刻,贺司屿问:“哭完了么?”

  泛哑的嗓音低低的,比先前温和了点,落在苏稚杳耳畔,听得耳朵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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