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盐 第60章

作者:茶暖不思 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现代言情

  倏地,苏稚杳心脏用力一颤,悸动不已,感觉自己一面在他不清白的语气里沉溺, 一面又在他的话语里挣扎。

  我钟意你, 想和你交朋友不可以吗?

  这是她当时的谎言。

  现在, 他旧话重提的每个字眼, 都是对她罪行的披露, 温情中凌迟她。

  “我……我什么都没想。”苏稚杳心慌得胡言乱语,瞟开眼,虚于和他对视。

  这副仓荒而逃的样子落进男人眼中,那时的情况下,更容易让人理解为是小女生的害羞。

  贺司屿稍稍松开手,放她自在。

  等她埋下脸,瞧着没那么失措了,他才淡淡出声,似是在回忆她中午的短信:“别人家的金丝雀都敢乱啄人……”

  苏稚杳按捺不住,悄悄窥他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相视着,苏稚杳听见他声音压低了,带着深味和蛊惑,接出后面的话:“你想不想,也在外面作威作福?”

  苏稚杳刹那陷入一个恍惚的状态。

  他一句话,几乎等于明示,只要她点头,不止是茶几上她昼也思夜也想的协议合同,其他所有美梦,都能成真。

  那一刻,不真实感更强烈。

  她好似坠落进了荒烟蔓草间,眼前的画面虚虚实实,不知几分虚幻几分真。

  呆怔半晌,苏稚杳很小声地解释:“我中午是……开玩笑的。”

  贺司屿重复:“想不想。”

  他只要听回答。

  苏稚杳气息彻底乱了,迟迟做不出回应。

  陡然醒悟到,这段关系的失控。

  闯下大祸的慌乱和内疚感后知后觉,在心尖生生不息,苏稚杳心虚得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手足无措:“我、我不太舒服,先回房间了……”

  她蓦地起身,想要逃走,手腕被捉住。

  不得不回过头,却见仍坐在沙发的人,不言不语翻过她的手,掌心朝上,慢条斯理地将档案袋放到她手里。

  苏稚杳都快要不会呼吸了。

  ……

  当晚她意料之中地没有睡好,被窝里翻来覆去,苦想贺司屿那两句话的意思,企图找到自己误解的破绽,结果无疑失败。

  贺司屿不是个会随意玩笑的人。

  他好像……对她动情了。

  苏稚杳在黑暗里呼吸着,心跳的怦然在当时可以忽略不计,她心情更多的是,不知道要如何收场的苦恼。

  由于不敢和他坦白,自己最初的接近是存着利用的心思,钟意的话也是骗他的。

  所以现在,她根本不敢面对他。

  程觉说她玩火自焚,降不住贺司屿。

  苏稚杳从一开始就知道,就是因为他降不住,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结果解约心切,没把握好尺度,接近过了头,让这段感情失控到了今天的地步。

  苏稚杳一把扯过被子,欲哭无泪地闷住整个头颅。

  说好的清心寡欲,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也是在这个不眠之夜,床头柜的手机亮起,苏稚杳收到了一封来自奥地利的邮件。

  Saria:【亲爱的杳,萨尔兹堡初选赛在即,赛期住宿问题若是还没有打算,可到我的别墅】

  苏稚杳心理上还没有做好直面贺司屿的准备,那种惶惶不安和愧疚交错的复杂心情,让她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她一时权宜,躲着他。

  白日等到他出门去公司了,她才出房间,夜晚借着赛事将至的理由,练琴到很晚,回到梵玺便回屋睡觉。

  不似往常笑盈盈,总是贺司屿这个怎么办贺司屿那个怎么办地叫。

  显得明显故意。

  贺司屿也是真的弄不懂女孩子的心,那晚的话,她不接受也不拒绝,就这么晾着他,她像个钓鱼半途而废的,天天对着他甩鱼钩,终于甩到他嘴里了,她又突然没兴致不想钓了。

  鱼在池塘里都难免感到疑惑。

  贺司屿承认自己难得对一个小姑娘有些意思,真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不介意花下时间和手段,但对苏稚杳,他觉得自己应该还不至于到死心塌地的程度。

  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喜强人所难。

  他这个人,永远理智占上风。

  何况近期行程繁密,京市重要项目定下后,贺司屿回了港区两周,时逢贺老爷子大寿,他又飞去美国,在纽约待了几天。

  他和京市苏家小千金的事,风言风语吹得远,都吹进了贺老爷子耳朵里。

  贺老爷子当年将一整个贺氏全部交由贺司屿掌权时就告诫过,一个人要想稳坐最高位,只有同姓传承才能形成自己的权力圈子,权力可以外放,但绝不能给外姓巩固根基的机会,所以他对贺司屿唯一的要求,就是娶妻生子。

  偏偏贺司屿这些年,身边连个跟着的女人都没有。

  寿宴那晚,宾客都是那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年轻女孩儿随家中长辈到场。

  都心照不宣,是贺老爷子在物色孙媳,说白了,就是顶层圈的相亲局。

  “贺先生,贺爷爷说您没有带女伴的习惯,要我过来,陪您喝两杯。”

  “我敬您一杯。”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贺先生……”

  特意为他出席的女孩儿们温声细语,像蝴蝶一般,翩翩然围在他身边。

  能入老爷子眼的,都是温婉腼腆的性子,贺家的孙媳不需要多有性格,只要乖巧听话,做得了安安静静的金丝雀。

  贺司屿全程反应平平,端着酒杯偶尔抿一口酒,却在被女孩儿们团团围住的时候,不经意想起了苏稚杳。

  她最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不曾反感,甚至感到几分悦耳,突然发现,她的那些碎碎念,他还是挺愿意听的。

  身边温柔讨好的声音,顿觉枯燥无味。

  盛牧辞一通电话打过来,约他饭局,惯常调侃,让他带他心爱的小金丝雀一起过来,和他老婆交个朋友。

  贺司屿走到宴厅清静的廊道,表示自己不在京市,而后思及小姑娘那晚避之不及的模样,他澄清。

  “我和她,没有的事。”

  盛牧辞显然不信,一股子懒劲儿:“啧,也就忽悠忽悠你家老爷子。”

  他慢悠悠地笑,调谑:“这姑娘,是挺不好追的吧?”

  贺司屿表情难得无奈,垂着眸子,薄唇轻轻抿了下:“忽冷忽热。”

  对面的男人一笑,似乎很有一番经验,给他支招:“贺老板,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

  电话结束,贺司屿对宴会再无兴致和耐心,寿礼送到,与几位老辈敬过两杯酒后,就借工作之由告辞离席,当晚就结束美国的行程,飞回京市。

  回到梵玺的时间是十一点左右。

  房子里空空的,一片漆黑,什么声音都没有,贺司屿打开过道灯,看到客卧的门开着,她不在。

  贺司屿轻皱了下眉,思量之下拨过去一通电话。

  对面很慢,半分多钟才接通。

  电话里,女孩子很轻很轻地“喂”了一声。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轻轻软软的,自然含着缱绻的味道。贺司屿才恍然到,已经时隔半个多月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了。

  “还在琴房?”他语气跟着温沉下去。

  她失语几秒,又支支吾吾了会儿,细若蚊吟地回答:“不在琴房……”

  半月不见而已,这姑娘跟他说话就这么小心翼翼了,贺司屿一声微不可闻的鼻息:“怎么不在家?”

  他问着,走进主卧,手机举在耳旁,两指勾住领结扯松,拽下领带随意丢到床尾凳。

  衬衫纽扣解到第四颗时,电话里才又再次响起她的呢喃细语声。

  “我在……奥地利。”

  贺司屿捻动纽扣的手指顿住,眉心蹙了蹙,下意识动了个念头,她去奥地利,是为了躲他。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他动完念头的下一秒,苏稚杳就主动和他说:“过几天是初赛,我提前过去准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妹妹暂时让小茸照顾了。”

  知道她的“提前”里还是有躲的成分,但她愿意解释,贺司屿的眉眼便就微微松了开。

  指尖捻动,继续慢慢解着衬衫。

  “你没和我说过。”他声音低沉下几度,不是提问,而是陈述事实。

  苏稚杳正在维也纳国际机场,等待Saria安排的车子接她过去。

  接到贺司屿电话的时候,她在独立贵宾休息室,刚下机。

  苏稚杳坐在欧式宫廷风的沙发里,一只手弯腰托着腮,一只手握着手机在耳边。

  垂敛的长睫一眨一眨,她迷茫地回味着他的话,半个多月的音信渺无仿佛并不存在,他们之间,就是要互相告知行程的关系。

  还没消化完他这句话,便又听见他问:“住哪里?”

  其实在他打这通电话的前一秒,苏稚杳都还认为,他们就要一直这样不了了之,她那晚的敷衍,以及之后的逃避,或许在贺司屿眼里,是她另一种方式的回答。

  而他多日未回京市,只当不曾发生过。

  这些天,苏稚杳有时会想,她如愿拿到解约书,没有再接近他的必要,贺司屿也没有要她给出任何回报,更没有为难她,就这么顺着情况渐渐疏远了,没什么不好。

  可是达到目的,看着手里的解约书,她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开心。

  不是做了件坏事的原因,而是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塌陷下去了,感到空落和沮丧。

  直到他一通电话过来,熟悉的口吻三言两语,心里的空洞好像又被一点点重新填满回来。

  苏稚杳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语调轻着,乖顺回答他:“Saria前辈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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