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曲峤
胡张艺认真上课了,连带着班里的其他几个小霸王同学上课都不敢胡闹了。
有和奚言关系好的女学生私底下告诉奚言,胡张艺说:“这段时间,谁给老子惹事儿,老子抡谁。”
女同学说:“胡张艺就是个校霸,可是,他的男友力真的好让人有安全感。”
奚言想到一个好玩的事儿:“擒贼还是要先擒王。”
但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还是没有任何他的回信时,她又收起了笑容,因为她又想起了他。
任何一点儿时间的罅隙里,没有人来分解她的时间里,她就会想起他。原来潜移默化的植入早已深到骨髓里,爱过一次的人,爱上第二次,会连着第一次的爱,爱会加倍。
这几天,他的秘书们也陆陆续续来过。
除了赵秘书。
因为,赵秘书和他一样,出国即失联,杳无音信。
他的秘书们忠心耿耿,留下给她名片,说:“太太,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就好。”
“公司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僭越的心思。”
“我们所有人都在等老板回来,对我们来说,他或许又是去哪儿休假了呢。一个制度和流程完善的集团化公司,老板休段时间的假又能怎么样呢?”
奚言也不知道,他原来啊,这般人心所向。
这般会笼络人心。
钱瓦尔说,这叫领导者人格魅力。
钱瓦尔和喻乔也来过,可能是怕她触景生情吧,他们是分开来的。
毕竟,当时他们去迳州的那短暂的度假,竟成了她觉得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了。
喻乔问奚言,要不要帮她接送孩子。
奚言摇摇头,说,不用了,日子照常着过就好。
“我和孩子,我们会等他回来的。”
奚言这般坚定。
奚言开始习惯性的每天晚上临睡之前,都会给许泽南留言。
【我会等。】
【我在等。】
【会一直等。】
哥哥奚时礼接了父母从老家赶回来了,家里面一下子人多热闹了起来。可那个人不在,奚言有时候还是会猛然发觉自己失魂落魄了。
孟琳说,既然她父母都过来了,她就先回别墅了。奚言知道,孟琳本也是个柔弱的女性,也许是经历过丈夫的辞世,也许是她对儿子的二次离开奚言怀了愧疚的心思,又也许她有着更多一些的生活阅历,她一直都在强打着精神照顾奚言,照顾两个孩子。
但她毕竟不知道,她的一双儿女都在这次事故中失去了联系。
所以,奚言没同意。
奚母和她挺聊得来的,奚言想,大抵母亲是能稍稍转移一下孟琳的注意力的。她深深明白,现在这样的时刻,注意力能被转移一点儿是一点儿。
奚言说,一起住吧。
-
许泽南没回过短信了。
奚言想,大抵是她的短信编辑得太干巴巴了,让他没有一定要回来的坚定。
她于是不再给他发什么,我在等。
她开始编辑一些有内容的信息发给他。
【许泽南,你回来的话,你就跟我求婚,好不好呀?只要你跟我求婚,我肯定不会拒绝你。】
……
【许泽南,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但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矜持呀?我最近有点想结婚了,想给泡泡和小繁找个爸爸,想找个男人照顾我。】
……
【许泽南,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那我就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啦。我有钱,你知道的,我养几个男人是能养得起的,就是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对你的孩子好。】
【许泽南,你的律师来找过我了,你的个人财产真的惊到我了,你真的要把这些都转赠给我吗?你一点儿都不介意我会拿这些钱来养男人吗?】
……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去准备嫁人啦。】
奚言是在发出的这条短信收到回音的。
彼时,她已经发出去不知道多少条石沉大海的消息了,她根本没指望这条短信能收到回音。
但……
就是在她收了手机准备去睡觉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收到了回信,依旧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等我】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有这两个字,等多久,她都会等。
六个月?或者又一个六年?又或者六十年?
她都能等。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但奚言并没有回复真实的卑微。
而是说——
【我可以等你,但不会等很久。】
【你回来晚了,或许我就嫁人啦。】
-
奚言P了两张全家福照片。
她正把十九岁的许泽南的照片里比现在要稚嫩许多的头像剪辑下来P到她和孩子的那张全家福照片上。
小繁在一旁围观,说:“妈妈,你这张照片看起来有点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
“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老牛吃嫩草吗?爸爸那么年轻,那么帅气,还有点可爱。”小繁:“但是妈妈你看起来就有点……嗯……成熟。”
成熟?
奚言动动鼠标,把十九岁的自己也剪辑了下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元气美少女。”
林周看看她P后的成品图,道:“但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十九岁的学生,就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挺令人匪夷所思的吗?”
奚言只好又恢复原图。
她又忍不住抱怨:“不P了,不P了,连个像样的合照都没有。”
“有。”泡泡突然开口,说:“我有。”
奚言看到了在迳州古镇时泡泡给他们两个人拍的合照,也想起来,那个跟拍摄影师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片。
也许,也许,是该有四个人的合照的。
但那些照片都在许泽南那儿。
“有。”泡泡又说:“我知道电脑密码。”
书房里有他两台电脑,奚言问:“在哪一台电脑里面?”
泡泡说:“反正密码都一样。”
“是多少?”
“19930601。”
奚言的手顿住,林周有些惊讶:“这不是……你的生日吗?”
-
五月中旬。
下了一场雨。
五月就该下雨。
因为他总跟下雨天有着特殊的关系。
他在雨天里来,在雨天里走。
也因为雨天留下来。
奚言在教室里面上语文课。
今天学的课文是《十六年前的回忆》。
奚言站在讲台上:“……通过描述父亲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又望了望我们”,写出了父亲内心深处对家人的不舍……”注1
讲完这里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
她发现有同学频频向窗外投过去视线,她也忍不住偏头看向窗外,同时她听到胡张艺的声音在教室里面响起。
“老师,窗外有个男的盯着你看很久了。”
“他是想来听你的语文课吗?”
奚言脑袋一偏,就看到——
看到她的爱人撑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老榕树下,树枝上的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来,比雨水本身还要密集。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没系领带,领口处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好看精致的锁骨。窄腰宽肩,身材利落高挑,却……却要比平时瘦削一些。
奚言脸上的笑容开始放大。
她未收回视线,只和窗户外面站着的她的爱人在对视。
她的爱人没有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但她的爱人有着很好的唇语分辨能力。他因此听见,她在说,“嗯,是的,我先生,他来听我的语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