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澜
四面八方的呼声里,姜时念红唇弯着,被沈延非从床上抱起。
她头上繁复华丽的金饰碰撞着发出叮当脆响,眼前是细珠串成的流苏,半遮半掩着她的视线,也让沈延非过分英俊的脸显得不够真实。
她双手勾着他脖颈,随着他走动略微颠簸着,大红裙子跟他的礼服缠在一起。
姜时念恍然有种做梦的错觉,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沈延非……”
沈延非低头朝她笑:“不爱听这个,你数数昨天叫了几声,还没跟你算账。”
说完,他把她往上抬,让她红唇隔着珠帘靠近他耳边。
姜时念乐意配合:“三哥。”
沈延非却抬了抬眉,目光扫过她极艳的眉眼,好整以暇说:“今天特殊,三哥也不对,再想想。”
姜时念意识到他要听什么,她下意识默念了一下那个称呼,羞耻度爆表,实在太亲密,叫不出口,她没他那么坦然大方。
沈延非也不急,抱着她放慢速度,甚至眼看着就要停在门口不走了。
他压低声音,慢条斯理:“老婆,婚礼限定都不行么?要是不叫,我停下来,他们追问,我就只能如实回答,是我老婆说什么也不肯叫我——”
“……老公!这样……行了吧!”
一句午夜梦回都没奢想过的称呼,终于从她唇间略显羞愤地叫了出来。
正好她面前流苏摇晃,露出微微发红的鼻尖。
沈延非毫不犹豫,蜻蜓点水地在上面亲了亲,冷静说:“姜老师的嗓子,确实好听。”
姜时念头脑发胀,都来不及回他一句,就被抱上车,短短几分钟开回了望月湾的婚房,到处是铺天盖地的抢眼大红。
好像她这一场梦幻泡影的婚姻,对他来说有多么值得庆贺。
正式的婚礼是上午十一点,十点不到,沈延非就陪姜时念一起去婚宴现场提前准备,毕竟新娘要换婚纱换妆,时间很紧。
下车之前,沈延非忽然问:“头纱是昨晚那条吗。”
姜时念一瞬间回忆起隔着纱吻他的触感,耳垂颜色隐隐加深,难免不怀疑沈老板就是存心问的,她感觉到被他逗弄,莫名攒起一些对他的胆量,很小声说:“是吧,怕换了纱,接吻环节三哥会不熟练。”
沈延非意外地抬眼,划过笑意。
她敢回敬他了。
他把人搂过来,不打商量地直接抱着下车,从容弯了弯唇:“希望婚礼上交的作业,能让姜老师满意。”
地下车库直通楼上的主宴厅和化妆间内部,不需要另外绕路从宴厅正门口走,但沈延非抱着人,不嫌麻烦地改了路线。
姜时念挣不过他,索性由着他抱,猜测今天这场应该带着商业目的的婚礼上,沈延非既然这么高调的做,肯定有宾客是需要他秀恩爱给人看的。
这个婚礼场地,是整个北城室内婚礼的天花板了,也是姜时念最偏爱的一个,当初商瑞不愿意定,她还以为会错过。
正厅大门现在开着,门外迎宾的偌大前厅里,除了试婚纱时候抓拍的婚纱照之外,居然还立着一副巨型放大的结婚证,以及整面墙的高清屏幕,实时直播着里面主厅的情景,接下来的婚礼,必然也会在这里全程细致地播放。
姜时念不知道,沈延非刚抱着她走过,进入里面,酒店大门就被商瑞闯入,他眼角通红,盯着两人背影,彻夜不睡的疲惫把他显得狰狞憔悴。
前厅里早有人准备着拦他,商瑞正要反抗,突然整个人僵住,愣愣盯着那副不可能忽略的,比他还高出一头的结婚证放大复刻本。
红底照片上,姜时念和沈延非亲昵靠在一起,而时间明晃晃印着,就是姜时念跟他分手的第二天。
商瑞脚步晃了一下,脸色最后那点血色彻底空了,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完全崩塌。
她真的领证了?
沈延非就什么都不顾?!
时间是分手第二天……
是他赌气去姜家跟乔思月提婚事,姜时念突然回来上楼收拾东西的那天?!
她当时是回来取户口本的?!
如果那天……他不是态度强硬地对她冷嘲热讽,如果他肯低一下头哄她!姜时念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去跟沈延非领证?!
是不是今天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在这儿被沈延非抱走,她会在他的结婚场地里,做他的老婆!
不久后外面更多吵杂声传来,乔思月身上穿着拖尾婚纱,盛装打扮,但雪白裙摆已经染脏,她从七零八落的另一个婚礼现场赶过来,被整个姜家人围着冲进前厅,拉住商瑞的手臂。
商瑞几乎摔倒,他强行站住,甩开乔思月的拉扯。
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酒店整个正门和前厅,一直没有别的宾客,而正在直播的巨大屏幕上,清楚显示着正厅里已经坐满。
沈延非单开了别的通道!这个正门,以及直播的大屏,就是单独给他准备的!
沈延非是要让他亲眼看,他的未婚妻,是怎么让他据为己有。
姜时念换好婚纱的时候,离婚礼正式开场还有十分钟,她知道接下来婚礼具体的流程,但细节还不清楚,沈延非只告诉她,让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给夫妻接吻环节做个准备就好。
昨天都试验过了,隔着头纱的轻吻,她相信自己还不至于出错。
离开化妆间之前的最后一步,造型师把头纱撑开,盖在姜时念的头上,轻柔散落。
姜时念手拿捧花,被一群人簇拥,提着裙摆,停在婚礼现场长长的花道之外。
头顶的灯还没亮起,她站在阴影中,抬眼看向周围,不禁长时间发怔,这哪里是一场协议婚姻的婚礼,根本是穷奢极欲在嫁公主。
前面主厅快望不到头,正前方的台上,隐约出现沈延非的身影。
同一时间,所有灯光熄灭,只有姜时念头上亮起,追光把她从上至下包裹,是所有漆黑里唯一灼目的光源。
姜时念迈上花道,这条路太长,她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走,四周太多呼声,反而变得模糊,一直有羽毛和碎金片从上方缓缓飘落,落雪般擦过她的婚纱裙角。
然后那道本该在台上等着她走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另外一道追光里,风平浪静地朝她过来。
姜时念一怔,沈延非怎么会——
她来不及多想,他实在比她快很多,在她稍稍迈出一段路以后,被今天在坐这些北城权贵豪门们仰望奉承不及的沈家家主,已经踩着光走到她的面前。
姜时念隔着白纱和满目耀眼的光,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她捧花的手腕被他握住。
沈延非的声音夹在太多杂声中,偏偏自带着屏蔽一般,往姜时念耳膜上砸:“有个环节,应该忍不住要提前了。”
姜时念睫毛颤抖,心在某一刻倏然缩紧,震出波澜。
她看到沈延非背对着光圈,在无数人的瞩目里,朝她俯身。
姜时念闭上眼,等待着那个已经演习过的,相隔头纱的轻轻浅吻。
然而她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淡笑,沈延非的气息研磨着她不断升温的耳骨,低低问:“姜老师,如果我举一反三,值不值得你给我奖励。”
世界像是在这一瞬倾倒。
沈延非抬手掀起姜时念头上那层朦胧的白纱,完整露出她的脸,抚过她纤长后颈朝自己拉近。
唇与唇看似轻缓的相贴。
但下一秒,无边的心脏跳动声里,他没有停下,合上眼帘,直接抵开她脆弱的齿关,深吻上她湿软唇舌。
第18章
姜时念的意识像被骤然之间抽离打散, 在虚空里无限鼓胀沸腾,爆裂成轰鸣的烟花,她惊慌睁开的眼里满是光点, 一片模糊,唯一清晰烙印在视野里的, 只有沈延非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睫。
婚礼现场的音乐,宾客纷乱激亢的呼声全部安静,她听力有如被封锁,但一下一下要撞破胸腔的心跳,擂鼓一样敲击着, 穿透了所有障碍, 与他呼吸交缠在一起, 把人吞没。
嘴唇被强势攻占, 炙灼舌尖欺压进来,长驱直入的掠取, 可也足够温柔, 他仅仅在最开始略有生涩, 她连反应的时间都还没有,他就彻底踏破浅尝的界限, 带着失控般的热意, 掌控住一切主动权。
感官被霸占。
冷静在土崩瓦解。
口腔里和唇舌上太多纤细敏感的神经,都在叫嚣着颤动。
酸麻,酥软, 探不到尽头的烫, 铺天盖地包围她。
姜时念的手脚在脱力, 潜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挣扎, 只动了一下, 所剩不多的理性就及时提醒。
这是在无数人瞩目的婚礼现场,她是深爱沈延非的新婚妻子,对于丈夫的深吻,她理所当然接受和沉浸,绝不能再犯上一次家宴上的错,不能打乱他的安排。
他这样对她,必然有不得不做的原因。
她需要配合。
吻在不断加深加重,疾风骤雨里又透着缱绻,把人往陌生的悬崖上逼。
姜时念节节败退,脸颊涌出的红连同耳根,烧成一片。
对沈延非的深吻有了解释之后,她好像也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心理上某一层防线不知不觉断裂出缝隙。
她告诫自己,她是沈延非的妻子,现在此刻必须投入进这个角色中。
看似光明正大的借口,却极其隐秘地把她拖进深潭。
姜时念所有本能的抵抗,都在一点一点瓦解,在沈延非的吻里逐步碎成灰。
沈延非微抬起嘴唇,跟她厮磨着,哑声耳语:“老婆,这么多人在看,接吻的时候,你应该来抱我。”
尾音落下,没给姜时念辩驳的机会,他再次覆下去吮吻。
姜时念绷直的脊背发出战栗,有一刹那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被跟沈延非接吻的感官享受诱惑,还是真的理智听从了他的要求。
她抓着捧花的手慢慢抬起来,试探环住了沈延非的脖颈。
沈延非的动作停滞一瞬,随即搂住她的腰,往怀中按紧。
后面一系列的婚礼流程,姜时念都有些恍惚,肤色上的红一直没能褪下去,衬着雪色白纱,更显得一张明艳的脸活色生香。
她反复往下压着心悸,等终于能够平静,才带着鼻音,小声问跟她面对面站着的沈延非:“我……口红是不是都花了。”
她今天是沈家的新娘,现场很多人拍照录影,她要是被亲得连妆都乱了,留下影像流出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议论。
沈延非唇间吐息明明很热,但神色里的汹涌已经彻底遮掩掉:“放心,不掉妆。”
姜时念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他不是在和她陈述结果,而是告诉她他早有打算,不是临时起意的,至少在她化妆选口红之前,他就要这么做了。
他自有决定,她从来看不透他。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姜时念垂着眸,嗓子有点沙,“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沈延非淡笑,取下托盘首饰盒中分量惹眼的钻戒,郑重戴进她纤细的无名指,接着把她握住,在掌心里攥牢,感受着钻石硌着他皮肤的细微痛感,慢条斯理说:“我要是告诉你了,恐怕你都不敢到我面前来。”
说完他抬起左手,还带着少许湿润的唇翘了翘:“沈太太,麻烦你,把有妇之夫的标识给我戴上。”
姜时念把简洁的男款婚戒套上他指根,他无意间翻手过来拉她的时候,她一眼瞥到,他左手无名指的里侧,戴戒指的位置,好像有一片很小的纹身,现在被戒圈挡住了一半,看不到全貌。
跟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天,他似乎是有意避着,在戴上婚戒之前,从来没让她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