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第62章

作者:川澜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全组都看见了眼前场面,仗着自己是姜老师娘家这边的,壮起胆子在沈老板面前造次,不约而同开始起哄欢呼,姜时念无奈,唇边带笑,只管往车边冲,里面的人比她更快些,电脑随便搁到一边,手伸到车门外一把将人握住,带进车里。

车门关闭前,他不吝啬地借着停车场的灯光,揽着老婆朝节目组淡笑示意,换来更大叫声,司机适时下去,给大家安排了今晚全程买单的港内娱乐购物项目。

车门隔绝了外面声音,姜时念还没在座位上坐稳,就被拉到腿上,她急着问:“你怎么还没走,这都等几个小时了。”

说起这个,她停不住,又继续追究:“何况不是预计三五天才能来香港吗,怎么第二天就到了,你手上肯定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又要占用休息时间。”

沈延非不正面答,只是问:“姜穗穗,想不想见我。”

“不管今天在击剑馆,还是刚刚车里,”他跟她静静对视,“想看到我吗。”

姜时念冷静了几秒,垂下头,乖乖坐着他腿,侧身环住他腰,循着温度拱进他颈窝里,用鼻尖下巴亲昵磨蹭。

听她不答,沈延非俯首,亲亲她凉润的眼帘,真假莫测地笑道:“不管你想或者不想,我想,我忍不住,你就当我是刚开始恋爱的高中生,一夜不见,我可能都要去翻墙敲你窗口。”

听他主动提起高中,姜时念酝酿着想多问几句,还没想好第一句该怎么说,车就已经启动,沈延非摸摸她散开的长发:“想带你去旺角逛夜市,就是今天有点晚了,只能赶上个结尾,不过——”

他手掌向下,揉了揉她平坦紧致的小腹:“让你吃饱没什么问题,晚饭就没怎么吃,饿不饿?”

姜时念所有话一时间都堵在舌根下,怕她逮着机会就刨根问底是不是会破坏气氛,也怕她哪句问错,会让他意兴阑珊,可能最怕的,是她自己想太多,他对她并没有那么长时间的情深。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贪心的人,贪图他现在的感情,竟然还在不能启齿的,凭一些直觉和预感,贪图他的过去。

从沙田马场到旺角,开车要一个小时,姜时念盘算着时间,隐约知道夜市是十二点彻底打烊,她跟他现在赶过去,只能搭上一个尾巴,可明天后天,节目组要去的更远,行程更紧,再没有什么机会能出来玩。

姜时念嫌侧坐跟他不够近,就跨过他膝盖,面对面把自己伏下,被他打开衣襟包住,藏进他怀里。

她抱他,抚摸他衣料下脊背上的纱布,奔波一天的困意上涌,她有些沉溺地意识迷离,渐渐靠着他颈边睡着,想等接近旺角的时候再起来。

等姜时念再次睁开眼,她还保持着跟睡前相同的姿势,男人的手拂在她头上,轻缓触摸。

车是停着的,极度安静,好像司机不在车里,外面街道也悄无声息。

姜时念怔了几秒,忽然一凛,猛的直起身,撑着沈延非肩膀稳住,着急地先找手机看时间,还没等按亮屏幕,目光就扫过车窗外。

她做过攻略,认出标志性建筑和牌匾,知道现在她眼里看见的方向就是旺角夜市入口,但放眼一望,街道空旷,摊位都撤掉了,门店关闭,只剩几排街灯疏冷,照着整条街层叠高低的繁体招牌。

这时候屏幕也亮起,显示凌晨十二点十五。

她一直睡到了这个时候,沈延非的车停在夜市外,也没有叫醒她。

姜时念注视他问:“为什么不喊我?”

沈延非提起旁边座位上的大号纸袋,里面分门别类装了七八种还冒热气的港区特色小吃,都是她攻略里依次画过重点的,还特意标注了一定要在旺角夜市尝到,看来车早就到了,他已经叫人进去买过,而且看热度,应该才打烊不久。

姜时念心口酸涩地堵着,明明他也想和她逛,明明他牺牲工作休息特意从北城赶过来,不是看她在车上睡觉的!他干嘛毫无要求,这有什么好纵容的,既然到了,抓紧把她拎起来不是才对吗?!

姜时念莫名瘀着一口气,从沈延非腿上下来,随意挽了挽头发,抓起手机就推门下车,既然已经到了,她总不能一眼都不看看。

她拢着外套领口,在沁凉夜风里深呼吸几下,周围大片店面,只剩对面街角一个传统手工饰品的店还亮灯,其他都已经关门,她又往前多走了一段,隐约听到有人朝这边小跑,抬头一看竟然是司机。

司机手里小心提着一杯热奶茶,一见姜时念就愣住,本能地往身后藏。

姜时念迷茫了片刻,扭头看一眼车的位置,从后排应该看不到她此刻站的这里,有个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火石,她不禁脱口问:“……夜市是不是早就打烊了?”

司机没办法,吞吞吐吐说:“到的时候就打烊了,这两个月游客少,就关的早,十一点结束的,沈总就找全港味道正宗,24小时营业的店,让人抓紧做好送到附近,我再一样一样去拿回来,装作刚在夜市里买到。”

……为什么。

摇醒告诉她,或者直接回酒店,不可以吗。

何必要大费周章?

司机不敢多嘴,挣扎片刻,还是小声道:“我觉得沈总不想让你醒了埋怨自己工作结束太晚,才耽误了机会,又连累他时间,也不想你来玩一次,想吃的都没吃到,所以就……让你都怪他,埋怨他,是他故意没叫你的。”

姜时念把奶茶接过来,报复式地连喝了几口,很烫很香,又酸涩得嗓子里收紧,她拎着纸杯,不想回车里,迎头直接进了那家饰品店。

老夫妻经营的小店,卖各种手工福袋和玉牌,她看到满墙祝祷词,最后选了一枚刻着“得偿所愿”的,买下来攥在手心里。

阿婆笑眯眯用粤语讲:“这是感情牌,祝对方得偿所愿,如果他所愿是你,你送他,就等于将自己交给他,给完不能反悔。”

姜时念听得一知半解,轻声点头称是。

她攥着牌子踏出店门,沈延非就在门口几米外,月光和路灯交缠,斜洒在他平直肩上。

姜时念问:“你出来干什么。”

“找你。”

“这地方就这么大,我走再远也一会儿就回去了,丢不了。”

沈延非自嘲地翘了下唇,低低答:“但是我怕。”

姜时念不解:“怕什么?”

沈老板会怕什么,他哪里用得上这个字。

沈延非身形在地上投出疏散颀长的影子,夜风一冲,吹了满身寒凉:“你不醒的时候,怕你跟自己较劲过不去,你醒了,怕你失望难过,你下车走,怕你不愿意回来,更怕你真对我生气。”

“你生我气这件事……”他眉心拢了拢,月辉下一双内勾外翘的黑瞳直直望她,“我没正面经历过,以为还行,结果等你摔门走了我才确定,我不太能承受。”

姜时念听他说一句,心口就往深处抽一下,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在原地已然停不下去,跑到他面前踮起脚重重搂住,额头贴在他青筋浮起的颈侧,闷声问:“沈延非,你这哪是喜欢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她以为他会否认,至少模棱两可,怎么能正面回答。

沈延非却并不迟疑,咽喉震动,溢出一抹掺着凛凛碎音的“嗯”,被风扯裂,刀刃般刮开姜时念敏感的耳膜。

她怔怔确认:“你说什么?”

沈延非抬手抚弄她泛凉的脸颊,扣着她尖俏下颌抬高,眼底晦涩,微哂着,紧盯她问:“姜穗穗,我爱你这句话,你到现在还不敢听吗。”

第47章

姜时念耳朵里像下暴雨, 席天幕地冲刷着整片港区夜景,这条深夜空旷的长街,以及身后唯一亮着灯的老旧门店, 和里头整面墙悬挂着的无数美好祝词。

她曾经觉得那些有关情感的祝愿,都和她相距太远, 如果有一天她真正被爱,被那个人站在面前亲口承认,她会想不顾一切,痛哭一场。

但真到了这个时刻,她眼泪反而像被噼里啪啦的火堆蒸干。

姜时念身上力气散乱, 只知道最紧地抱住沈延非, 想接吻, 想咬他, 也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屡屡喜欢给她留下红痕齿印。

我爱你这句话,她不是不敢听, 也不是没良心一样不相信, 她是不敢答。

她可以在沈延非质问她是否爱过前任时, 肯定地点头,是因为那时候的爱, 她与前任对等, 前任给她什么,她还过去的并不亏欠,前任怎样爱她, 她便回馈对方怎样的爱。

但现在天壤之别。

沈延非的爱, 是遮天蔽日的网, 把她从头到脚包裹, 他不计回报不问结果, 只像永远探不到底的深潭,没有理由地淹没覆盖,他爱谁,是烈火烹油,割自己血肉共赴黄泉,也温存沉溺,把自己垫她脚下,让她腾空,还会甘愿从高位俯身,认真对她说嫉妒。

她得到这样的爱,要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对他说一句,我也爱你?

她真正触碰到感情,正视自己的心,时间太短了,短到她能给予沈延非的,只是温柔亲昵沉浸,连撒娇都还不太自然,她看不清沈延非整个人,甚至不清楚他真正想要什么。

而她从沈延非身上得到的,享有的,她一样都回馈不了。

会那样为一个人吃醋吗,会不会无视自己一切,只为对方付出,会不会三两天见不到,就想得魂不守舍,披星戴月地奔赴,会不会遇到生命抉择的时候,刨除掉一切原因,单纯因为感情,而扑向对方。

她都没有答案。

这样的姜时念,怎么可能看着沈延非的眼睛,回答他,我也爱着你。

她连说一句喜欢,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姜时念的眼泪终于涌出来,汩汩润湿沈延非的领口,她忍不住,仗着晚上没人,在他颈窝里哭出声音,拼命搂紧他,怕他流走。

能不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她会给他正式的回答。

姜时念的腰被沈延非手臂勒着,觉得自己骨头要断了,她感受不到疼,胸腔的窒息感在这个时候反而无比安全,她贴着他,哽咽说:“我敢听,对不起我保证,我会努力……”

沈延非半垂的眼睛在听到她这句话时,有一瞬完全合上,把她往胸骨里深深压着,眉心拢出的沟壑如同刀痕,眼瞳深处隐匿的水痕一闪而过。

“不用那么努力,别勉强自己,”他手从她的后颈顺至腰窝,又露出了笑,“只要不生我气,别把我留在车里不管就行了。”

姜时念心脏被无形手掌抓着揉捏,酸咸成一团,忙澄清:“我哪不管你,还把你留下……你胡说什么!我就是下来透气,清醒清醒!”

“清醒好了吗?”他盯着她问。

姜时念缓缓点头,一跟他对视,从肺腑里鼓上来的莫名甜涩就抑制不住,泛滥得滚出眼窝:“清醒了,想见你,想在你身边,你要什么,只要我有,就都给你。”

沈延非略弯了弯眼尾,在她脸颊湿漉上抹了两下,难掩低哑说:“想你跟我回酒店,太晚了。”

姜时念跟着他往车边走,路上抬头看他侧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说话都有可笑。

他或许是想要她那样的爱意。

偏偏她还拿不出。

回到车上,姜时念也不想矜持了,直接坐回沈延非怀里,摸了摸奶茶温度,还算正好,找纸巾擦了下吸管口上的唇膏印,递给他问:“你要不要尝尝。”

沈延非掌着她腰,故意不太信任地问:“好喝?”

姜时念睁了睁眼,接受不了这种质疑,立马又喝下几口以证口味,她还没咽完,湿润嘴唇就被压上,他摩挲着她鬓发,撬了撬齿关,在她舌尖上扫过,眼睛始终凝视她,抵着她忘记闭合的唇角评价:“嗯,没骗我,真的好喝。”

姜时念隔了几秒才接上一口气,轻舔了下唇,看他目光沉暗。

车里氧气有限,前面还有一动不敢动的司机,绝对不能乱来,姜时念清心静气,把座椅上的纸袋扯过,把里面余温正好入口的小吃一样样拎出来,自己吃一口,再喂他一口。

姜时念禁不住笑,看沈老板的样子也知道他没吃过这种小零食。

他口腹欲不强,平常饮食就很简单克制,可她发现自己也有反骨,某些时候就像专门要跟他对着干,特别爱看他克制不了,违背原则的反差。

回到酒店,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姜时念看了节目组群里才知道,组里居然大部分人还在外面玩,仗着明天工作晚,不用早起。

她挽着沈延非经过大堂的时候,前台负责人含笑上前拦住,柔声说有个写着务必由姜小姐本人签收的包裹,被人寄存在这儿,需要及时交给她。

姜时念以为是台里寄过来的什么应急物品,让沈延非稍等,自己过去接,拿过来一看寄件人,差点当着沈老板的面掉地上,她赶紧若无其事地稳住,用手把姓名那栏挡严实。

名字是秦栀。

包裹里面自然就是她委托秦栀送来的那套一中校服。

不过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经过前台提醒,姜时念才看到包裹下面还贴着一张给她的卡片,她展开,上面秦栀的笔迹写着——

“既然我们念念要勇敢突破,我当然不能拉胯,听说沈老板已经要赶去香港了,我怕寄快递来不及,就让人专程飞了一趟,稳妥给你送到,不用太感谢我,早日请我喝满月酒就行。”

姜时念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感动。

只是不巧,正赶上沈老板本尊在场,这要是让他看见秦栀不远千里送来包裹,通过上次那条白色纱裙的联想,也能猜到里面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姜时念抱紧包裹,一本正经回到沈延非面前,装作很困地简略解释:“台里道具组寄过来的,写我的名字,我明天集合的时候转交给导演就行。”

沈延非视线淡淡掠过,没多问,揽着她进电梯直接上顶楼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