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嗯?”男人的嗓音低凉缓缓,“你有些心不在焉。”
“……”时衾眼睫颤了颤,张了张口,半晌,又阖上。
见她就是不肯说,傅晏辞压着的那股气更甚了。
他抽走了时衾头上的簪子,黑发瀑布一般垂下来。
傅晏辞抚摸她湿润的发丝:“头发洗干净了吗?”
“还是再洗干净些。”傅晏辞拿起一边的木瓢,舀一捧水,顺着她的头发浇下去。
“我不喜欢被人碰过的东西。”
时衾愣在那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仰起头,感受到滚烫的温泉水滑过她的发,浴衣亦湿了,贴在身上。
有水划过眼眶,仿佛眼泪流下。
“你看见了?”她小声问。
“陈泽越喜欢你。”傅晏辞又舀一瓢水。
明明是温热的水,时衾却觉得冰凉。
傅晏辞的声音低缓:“你知道他喜欢你。”
时衾不吭声。
“你故意让他喜欢你。”就像一开始,故意接近他那样,傅晏辞想。
“……”
时衾一直知道傅晏辞很会看人,但没想到他能那么快就看透。
下巴被他捏住,一阵生疼。
她被迫仰起头,和他对视,男人的眼眸漆黑幽沉。
时衾心底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傅晏辞的拇指在她唇角轻蹭,指腹上有薄茧,触感粗糙。
“原因呢?”
时衾抿着唇,始终保持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也不想在现在这样的状态下,去聊那些事情。
傅晏辞轻扯唇角:“是因为不会说谎,不知道怎么编?”
“……”时衾轻轻摇头。
“我不想说。”
傅晏辞被她气笑了。
“衿衿。”
“一定要惹我生气?”
时衾别过脸,轻声说:“反正你已经生气了。”
一瓢一瓢地舀水。
傅晏辞没了耐心,双手压着她的肩膀,将人按倒进池里。
猝不及防,时衾整个人已经落入水中。
乌发在水面散开,浴衣也松了,露出一边圆润雪白的肩膀。
耳畔传来男人低低凉凉的声音。
“要这样,我可不会温柔啊。”
时衾瞪大了眼睛。
粉色浴衣漂向远处。
她被男人整个罩住,温泉水裹挟着欲望一下子涌入最深。
时衾咬着牙,浑身颤栗。
眼泪从她眼角流出,落得像是珍珠。
傅晏辞大手蒙上她的眼睛,不想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水中没着力点,让她不停下坠,仿佛随时要溺死过去。
时衾双手只能勾住男人的脖子,一边依附于他,一边默默承受。
夜深时,下起了雪,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赤露的肩上,即刻融化。
从温泉酒店回去的路上,比来的时候还让时衾难受。
傅晏辞一言不发。
窗外大雪纷纷,郊外的雪景显得苍茫寂寥。
时衾也不说话,视线落向外面。
车内的暖气很足,她却觉得有些冷。
早上醒来时,时衾头疼得厉害,额头滚烫,发了烧。
傅晏辞对她的态度依然温柔,拍拍她的脑袋,让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也没有发现她发烧了。
笑意不及眼底,像是对待不那么心爱的宠物,温柔而清冷。
他们离开得很早,路上没有什么车。
时衾望着后视镜,白雪被车辙飞速碾过,化作了一滩脏水。
傅晏辞现在可能就是这样看她的吧。
车在北门停下。
时衾停顿了两秒,她解开安全带,想要自己下车。
“坐着别动。”傅晏辞淡淡道。
他开门,走到她这边。
时衾由着男人搂住她的腰,抱了下车。
她吸了吸鼻子,贪恋他身上那一股沉稳清冽的檀木香。
站在地上,她的腿还是软得不行,微微打哆嗦,上车下车都是傅晏辞代劳,抱她的。
傅晏辞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低着头,乌发披肩,眼睛肿肿的,唇瓣上有一道很深的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咬破的。
铁锈般的血腥味仿佛还停留在他口腔里。
时衾眼角下那一刻浅褐色小痣,无声地控诉他的行径。
傅晏辞在心底叹了一声气。
以他的性子,从看到时衾和陈泽越在车里那一幕时,他就应该和她断了。
结果原则却一退再退。
傅晏辞抬手,指腹触碰上她那颗小痣,来回蹭了蹭,像是在擦眼泪。
时衾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宛若惊弓之鸟,昨晚的苦头让她吃尽。
男人漆黑的瞳仁沉沉。
许久,他缓缓地开腔:“两个选择。”
“第一,你离职,好好学习。”他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计较她昨天的心不在焉。
“第二,”傅晏辞顿了顿,语气清淡,“我不管你了。”
轻飘飘一句话,时衾觉得心脏跟针扎似的疼,疼得她喘不上来气。
她眼睫颤动,抬起头来看他。
男人的眼眸冷傲,无波无澜,如同最深的井,刺骨冰冷。
她张了张口,嗓子眼里仿佛被冰冻住了。
半晌。
时衾敛下眸子,轻轻地说:“再见。”
傅晏辞深深地看她一眼,知道她做了选择。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离开。
第21章 、月光
时衾发现傅晏辞这个人,爱你的时候可以很爱,想收回的时候也可以很彻底。
说不管她了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联系她,仿佛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就连在公司里的时候,明明他们是一层楼,却再也没有碰上过。
问了同事才知道,原来二十五楼的结构特殊,傅晏辞有另一条路走,就连电梯也有他自己的专梯。
之前时衾以为在这边碰上他是凑巧,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特意绕路过来找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时衾觉得日子突然过得漫长起来。
好像她和傅晏辞不欢而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陈泽越分给她的工作越来越麻烦。
时衾上大学以后很早就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够有用的。
比如写代码,她就是怎么学都学不会。
问同事问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每个人虽然依旧亲切友善,但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花瓶。
尤其是部门里那两位姐姐,对她更加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