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纸鸢 第143章

作者:星河蜉蝣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一时间,囚牢里只剩下两个人。

  谢斯止抬起头。

  许鸢仍握着那根冰锥,眼圈泛红。

  在保镖粗鲁的拉扯间,她手臂和脖颈留了几道红痕,映在白净肌肤底色上,叫人心疼。

  她走到他面前。

  他正要说话,她却甩了他一记耳光。

  谢斯止被她打得脸歪朝一边。

  他静了一会儿,舔去唇角的血渍:“只有把气撒在我身上,谢盈朝才不会为难你,你越表现得不在乎我,他越……”

  许鸢打断他的话:“你真是个混球。”

  怎么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出那种话?

  ——嘲弄而恶劣,散漫却逼真。

  就好像——玩具、泄.欲、无趣之类的词是发自他的真心,将她的人格和尊严漫不经心踩到了地底。

  “我是个混球。”

  谢斯止看着她,没有辩驳,“可你爱我。”

  许鸢的指尖因他这句话而轻颤起来,越发觉得他是个混蛋了。

  离得近了,她能看到他的每一处伤口,新旧交叠。

  医生每天治疗,伤口没有溃烂发脓。

  可皮肉掀起的模样也实在恐怖,一道道创口、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

  他抬起头,用漆黑、湿漉的眼睛凝视着她。

  “要拿到谢氏的军.火工厂,必须经过我本人的授权,没得到想要的东西,谢盈朝不会杀我,你现在要保护的是自己,明白吗?”

  许鸢没有说话。

  “怎么被他找到的?”

  许鸢仍没有开口。

  谢斯止眼圈有些红,又问:“他有没有伤害你?”

  许鸢不懂。

  明明她才是那个被打乱人生轨迹、被迫卷入他们兄弟之间的那个人。

  怎么谢斯止反倒看上去比她还委屈?

  许鸢海藻般的长发披在肩背,纤细苍白,像只飘荡在风里,随时会破碎的纸风筝。

  谢斯止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些她没有被人伤害过的痕迹。

  他目光一寸寸划过,又一寸寸低落,除了她冷淡与平静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许鸢问:“到底为什么一个人来瓦巴城?”

  明知危险,却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孤身踏足,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谢斯止没有回答:“谢铎已经到了,对方手里握有人质,没摸清据点内的情况,他不便出手。”

  许鸢反应过来:“外面的声音是他?”

  “那是我与他的约定。”谢斯止轻声说,“许鸢,低一点头,我有话要告诉你。”

  他眉眼里隐约带着一点少年时独有的烂漫。

  只是很久没睡好,眼下两道浅黑的眼圈清晰可见,脖颈上,还有几个细小的,几乎察觉不到的注射针孔。

  见许鸢盯着针孔出神,他无所谓地笑:“只是一些让人精神清醒的药物,再靠近一点。”

  许鸢弯腰。

  “你到底要说……”

  谢斯止吻住了她。

  许鸢的瞳孔蓦然放大。

  唇舌间交缠着血腥的气味,许鸢本能想躲,却被他用牙齿勾住唇。

  谢斯止的吻总带有一些强迫的意味。

  唇瓣相贴,许鸢无可避免想起从前。

  ——他的吻,如一朵燃着烈焰的玫瑰,以霸道又毫无章法的方式,在她肌肤之上燎原。

  他用唇、用舌、用齿,堵住了她的呼吸。

  被他吻着,令许鸢有种坠入即将喷发的火山,末日降临的毁灭感——滚烫而炙热。

  从前是,现在依然。

  他吮着她柔软的舌尖,几乎侵占了呼吸的每一寸。

  胸腔之中都弥漫了谢斯止的味道,还有一点,他鲜血的气味。

  许鸢站不稳,跌在他怀里,手腕被他拷在椅子上的手握住。

  ——骨骼分明,却冷得她一颤。

  谢斯止将一颗坚硬的东西送进她嘴里。

  在许鸢回过神之前,他按住她手中的冰锥,刺进自己的大腿,只留一截木柄在外。

  两人离得太紧,灼热的鲜血一滴不落地溅在了许鸢的衣摆上。

  谢斯止松开她,脸颊苍白。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笑吟吟看着她:“真甜,我想了五年。”

  重逢后第一个吻,和他夜夜梦里回味的,一样甘甜。

  许鸢指尖被血染红,呆呆看着插在他腿上的那根冰锥:“谢斯止……”

  囚牢的门打开,谢盈朝的保镖去而复返。

  他们意识到不能把许鸢关在这里,将她推出囚室,关在了隔壁。

  所有人都离开后,许鸢吐出了嘴里的东西。

  红白相间,躺在她的掌心。

  ——一颗他染血的臼齿。

  洁白的牙齿里镶嵌着一个极小的像金属一样的东西,许鸢意识到,这是一个微型仪器。

  她所在的囚室与谢斯止紧挨,墙壁上有气孔相通。

  “谢斯止——”她喊他。

  隔壁,他应了一声,声音微弱。

  “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过了会儿,低低地问:“旁边有窗吗?”

  许鸢环顾四周,在角落的墙壁上方看见了一扇四四方方的小窗。

  “有的。”

  “窗外是什么?”

  许鸢踩着椅子趴上窗沿。

  月色里,沙漠无垠,在沙漠边际,有一汪清澄的湖水,水面映入月光,清透明亮。

  “沙漠,还有湖。”

  “月亮呢?”

  “也有。”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谢斯止——”许鸢又喊他,“你说话……”

  囚室外有人守着,她无法问臼齿的事,最想问的也不是它。

  谢斯止受了很多伤,流了很多血,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死掉。

  真奇怪,明明是个混球,明明总惹她生气,明明不久前,才给了他一记耳光。

  ——可她的心还是会为他而疼。

  谢斯止没有回应。

  许鸢的心脏倏然缩紧,像被一只手捏住,短暂地无法呼吸了。

  “我很疼。”黑夜里,她听见他低弱的气音。

  被攥紧的心脏落回了原位,许鸢松了口气,背靠着离他最近的那面墙:“我还以为你不会疼。”

  “很久没有疼过了。”

  “很久是多久?”

  许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闲聊。

  只是觉得,这样冷的囚牢里,如果谢斯止就此没了声音,她今晚大概都会睡不着。

  “上一次……”他想了想,“是你对我开枪那天。”

  “活该。”许鸢抱住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取暖。

  “可我不后悔。”他这样说着,语调也毫无悔意。

  许鸢静了静,忽然问他:“到了约定的期限,你真的会遵守承诺,放我走吗?”

  谢斯止笑了。

  许鸢几乎可以想象他此刻的模样。

  ——那薄情的唇角一定微微翘起,他惯有的散漫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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