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问她最近有没有和谢盈朝联系。
那晚谢家的花园晚宴上,谢静秋也是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许鸢隐隐觉得,她或许不是自己好奇,而是在帮谢盈朝问。
谢盈朝不在国内,谢静秋就是他按在许鸢身上的监控。
只是这监控放得很松,不会经常出现,只是偶尔探查一下她的近况。
谢盈朝的归期延迟,却没有说明缘由。
在某次吃饭时,谢静秋无意间说漏了嘴,她说谢盈朝是最守时的人,如果莫名其妙延迟归期却不说明原因,那么很可能是家族的生意出现变故,再或者,是他出事了。
每隔一天,谢盈朝都会在晚上十点和许鸢通一个视频。
那天许鸢留意了视频中的谢盈朝,他的脸色确实比平日苍白。
不过她没有问原因。如果谢盈朝想说,会主动告诉她,他不主动开口,她也不该多嘴。
坐在尹家飞驰的车上,许鸢把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谢斯止虽然如尹荔所说疯了一些,但他绝不是笨蛋。
他不会在明知做了无法脱罪的情况下,依然为了一时愤怒废了谢文洲。
那天在场的人有温家的、尹家的,还有她、和谢文洲本人。
到底用什么的理由,才能让谢斯止免于被追究?
谢斯止离开房间时曾叫尹荔转告温家人,他第二天会登门拜访。
如果是这样,他今天应该已经去过了温家。
从他上课时还不错的心情来看,他和温家达成了某种协议也说不定,那么温家应该不会多嘴。
尹宸因为谢斯止的出现阻止才没有掉入这场算计里,他不会说对谢斯止不利的话。
至于许鸢,她当然也不会。
那么现在唯一无法控制的,就只有谢文洲。
可他是谢斯止亲手废的,怎么可能消泯恨意原谅谢斯止呢?
想要把谢斯止拉出来的唯一办法,不是帮他辩解他这样做是情况紧急出于无奈。
而是要另想办法,把谢文洲也拉下水。
——只有让谢斯止的行为有合理充分的动机,他才能逃过一劫。
而显然,谢文洲对许鸢做的事,不足以严重到成为谢斯止那样做的合理动机。
许鸢某一刹那难过地想,她做了十八年遵纪守法的公民,现在却这样轻易地沦陷成了少年罪恶的同谋。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给谢铎打去电话。
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什么事,嫂子?”
许鸢无暇纠正他称呼的问题了:“谢盈朝在F国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铎:“你问这做什么?”
许鸢:“我想知道,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感激不尽。”
谢铎静了静,像是在思考:“你知道也无妨,大哥的汽车被人动了手脚,发生了意外,不过他很幸运,动手的人消息不太灵光,把炸药安装在了前面那辆开路的车上,所以大哥只是受了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许鸢心里一凛,果然就像谢静秋说得那样。
她问:“是谁做的?”
谢铎告诉她:“还在追查,应该不是F国的生意对手,毕竟对F国了如指掌的人,也不可能让大哥在爆炸中活下来。”
“谢谢您。”许鸢挂上电话。
这些消息,足够了。
……
庄园的夜和往常一样漆黑。
尹家的车停在主屋外的路上。
皮鞭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盖过了一切。
初到庄园那晚,谢斯止为她与谢文洲起了冲突,也是像这样脱掉上衣,跪在主屋的门外挨打。
他不知被打了多久,后背的血沿着流下,落在地上,积了一滩。
风里飘来血的腥味。
佣人手里沉重的鞭子落下,谢斯止晃动了一下。
他掌心撑在大理石台阶上,带着自己的身体,缓缓挺直了脊背,如从前一样,不允许自己露出丝毫懦弱、摇摆的姿态。
他皮肤很白,身形瘦削,肌肉却漂亮。
在这样干净的底色上,显得鞭痕和血迹格外斑驳。
可他脸上的神情很淡很静,像是对疼痛麻木了。
只有在听到车声抬头看到许鸢时,朝她露出了一个苍白、温和,却并不意外的笑容。
尹荔惊恐地瞪大了眼。
在她的认知里,犯了错最多被训斥几句,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罚站墙角,但打从她成年以后,就没有过了。像谢家这样直接动鞭子的家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朝自己哥哥身边靠了靠,尹宸看着许鸢:“你确定要进去吗?”
许鸢缓缓点头。
庄园里的佣人,她分不清谁是谢盈朝的心腹。
因此不敢多看谢斯止一眼,生怕被人看出她眼中不平静的情绪。
可当她经过谢斯止身边时,他却突然伸手,用沾染着血迹的小指,勾住了她冰冷的指尖。
许鸢低头。
少年满身的血,唇边弯起一个懒洋洋的笑意,有些吃力。
他应该是很疼的,气音低低地问:“怎么回来了?你心疼我啊?”
佣人停下了鞭打。
不远之外的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谢盈朝只要稍稍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们正在勾缠的指尖,许鸢不知道,他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她没有说话,甩开谢斯止的手,走进大厅。
少年在她背后轻轻笑了一声。
谢盈朝靠在主位的沙发上。
比起一个月前离开时,他明显瘦了一圈,脸色也白了几分,但眼里锋锐的光芒依旧。
谢铎说,他因为爆炸受了不轻的伤。
养伤不能穿太紧的衣服。
可他依然西装革履,无论仪表还是礼仪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许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到他那一刻,眼圈红了:“谢先生,您回来了。”
谢盈朝知道她今晚宿在尹家的事,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回来。
少女穿着一条素色的裙子,和记忆里一样干净,只是泛红的眼尾惹人心疼。
这一个月来,他隔一天就给许鸢打一次电话。
而她也很乖,算着时间守在房间里哪也不去,除了昨晚。
尽管他性.癖恶劣,性.欲也强烈得异于常人。
但同事业、家族、和他自己比起来,女人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许鸢这个女人,她就像造物主为他的喜好而定制的专属品。
无论外形、谈吐,内在还是教养,都让他着迷,那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震颤,自制力已然无用了。
能再见到许鸢,他很开心。
但见到伤心的许鸢,那喜悦的情绪瞬间被更强烈的不满覆盖了。
——他知道她那泛红的眼尾是因为什么。
坐在他不远处沙发上的是一对中年男女,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女人脸上带着泪痕,望向许鸢时面色不善:“这就是勾引文洲的那个贱女人?”
很显然,他们是谢文洲的父母。
谢盈朝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您对我的女人缺乏最基本的尊重,道歉,否则我会请您离开庄园。”
他的五官很立体,但气质阴郁,即使不发怒时,被他那一双眼睛盯着也很有压迫感。
当他眼里染了怒意,更是让人浑身发冷。
女人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对不起啊盈朝,我这嘴上没把门的……”
“不是和我道歉。”谢盈朝冷淡道。
他要她和许鸢道歉,这下女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一旁的谢绍掀了掀眼皮,开口打圆场:“盈朝,何必吓唬你伯母,她是因为难过才乱了方寸。”
“我和你伯母今天来只是为了要一个公道,哪怕医生把文洲断掉的生.殖器接了上去,以后也很难不影响到器官的功能,你不会认为,抽谢斯止一顿鞭子,就能抵消文洲所受的痛苦吧?”
谢绍不愧是上一代谢家掌权人的有力竞争者。
单是他说话时稳定和情绪和听不出喜怒的语气,就足以叫人看出他不是一个好招惹的角色。
谢盈朝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点动。
他思考了一会儿,朝许鸢伸手:“过来。”
许鸢坐到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