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光相直
众人纷纷望过去。
见到岑浪着一身暗黑系西装,身骨修直笔挺,肩宽平阔,腰身瘦削。精致衣冠稀微压制他落拓不羁的气度,却压不住他眉眼桀骜,反添几笔冷调的痞贵感。
时眉跟在他身旁,与他十指缠扣。两人倒像是有些惊异会在这里看到岑祚舟与杭露侬,彼此对视一眼,走过去。
却还没等走近——
“诶,儿媳妇~”
杭露侬瞬时挑起笑眼,朝时眉招手。
又来。
但这次与上次不同。
或许是岑浪与时眉的关系确定下来,总之杭露侬的这声“儿媳妇”一出口,
岑浪轻哧勾笑,岑祚舟不露声色。
两人明显都是默认。
不过,父子二人的默认里,也有一点细微差别。
岑祚舟的默认,毋庸置疑是对时眉的认可。这是他始终如一的态度。
而岑浪的默认,
却有两层意义暗含其
中。
一层,是坦诚自己与时眉的恋爱关系;另一层,是接受杭露侬以岑祚舟配偶的身份自居。
至于时眉,她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弯唇跟她招手回应,她的底气来自于多年游刃职场的应对自如,更来自岑浪。
“岑总,杭女士。”时眉走近两人。
岑祚舟微微颔首。
杭露侬直接揽住时眉,随即冷下视线,偏头意有所指地跟隋豪说了句:
“失陪了,隋总。”
隋豪原本还想说什么,岑浪冷淡掀起睫,孤清倨傲地一眼瞥过去,旋即让他闭上嘴,隋冉辛更被吓得一哆嗦,悄悄拽扯父亲的衣角示意他快些离开。
比起杭露侬与岑浪的外露情绪,素来脾性寡凉的岑祚舟反而在家人面前,敛起些许冷漠,变得相对稳淡平和。
“爸,我有话问您。”
岑浪走去岑祚舟面前,肃却几分眼色,声线压低,
“我在警局的档案看到,肖思涵死亡那天,你出现在案发现场。”
肖思涵,就是那个旗袍女人。
成澈予所交代的,「Z.Z&HomeCleaning」高级家政代理服务中心的法人。“教授”的手下之一。
“梁铭说,‘教授’的案子您也在查。”岑浪拧起眉,“为什么?”
许昌良有意拉拢岑祚舟入商会,向他示好已久,岑浪自然有所耳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父亲,知晓他不会理,更不会赴宴,所以才偷走他的邀请函。
可却在刚刚发现他也在。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岑浪又问。
包括,“教授房”的聊天室,梁铭说这条消息渠道来源也是岑祚舟。
肖思涵、许昌良、“教授房”皆与“教授”主谋的「社团聊天案」相关,这证明岑祚舟也被卷入其中。
而在岑浪的逼问下,梁铭只说是岑祚舟主动在调查这起案件。
至于原因,梁铭不肯透露,告诉岑浪这需要他亲自去岑祚舟。
为什么父亲会与这案子有关?
岑浪起初想不通,
但只要联想一下岑祚舟近来最反常的举止,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难。
杭露侬与时眉默契地看向眼前的父子二人,轻轻蹙起眉,保持沉默。
“‘教授’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针对我们家,害爷爷双腿残疾的凶手,对么?”
岑浪在这时再次开口,口吻笃定,“这也就是您今晚出现在这里,提前退任壹浪总裁的位置而迟迟不跟告诉我的真相,是不是?”
岑祚舟始终神情平静。
丝毫不意外岑浪的问话,就像是一直相信依照他的思维逻辑猜到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般。
而在他将要开口的一刻——
猝然,“桄榔”一声巨响。
下一瞬,只见隋冉辛衣裙染血,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不停尖叫着踉踉跄跄地跑出来,一连撞倒几名侍者手中的托盘,混乱中跌摔在岑浪脚边。
几乎出于肌肉反应,岑家父子二人迅速上前,各自出手护住杭露侬与时眉在身后,石瑀与肴也在同一瞬疾速出现。
“死、死人了…死人……有人、有人死了……”隋冉辛眼神空滞,念念有词。
岑祚舟与岑浪无声对了眼,留下石瑀跟肴在原地保护杭露侬与时眉,随后父子二人飞快穿梭人群,走出宴舞场。
室内恒温游泳池边,
惊叫四起,人头攒动,奢昂酒杯崩裂碎溅,蛋糕稀烂如泥,脚步混乱聚拢。
岑祚舟与岑浪逆着人流冲去池边,一眼望见泳池中央,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死鱼般浮在水面,面朝下,血流满池。
——是许昌良。
这个时候,岑浪的手机响起来。
“开免提。”岑祚舟瞥见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冷声命令。
岑浪接起来,按开免提。
“喂岑浪,听得清吗?”
梁铭似乎听到他这边人声喧嚷。
岑浪看了眼岑祚舟,此刻父子二人灵犀相通,清楚这个时间接到梁铭打来的电话,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听得清。”岑浪回答,“出什么事了,梁队。”
梁铭的声音很快传来:
“成澈予死了,今晚,是自杀。”!
第63章
成澈予人被关在看守所,死因只可能是自杀,林商陆的尸检报告也印证这点。同时,许昌良的死因与他一致。
都是自杀。
“就算死因是自杀,但促使自杀的原因,不见得是自我意愿。”
梁铭办公室内,岑浪分析道。
岑祚舟冷静接话:“催眠杀人。”
催眠者通过某种特定而高超的心理催眠手法,长期以来在受害者脑中埋下一颗“种子”,形成一层潜意识。
这颗“种子”可以是任何形式,一个单词、一个字母、一个拟声词甚至一声口哨。只要催眠者需要时,拔出“种子”,就能让受害者看似自愿地做某事。
“‘教授’当时也在游轮上吗?或者是,‘教授’派人替他传达了某条命令,才导致许昌良突然自杀?”时眉问。
梁铭说:“监控显示,我们没有在游轮上发现可疑人员,只查到许昌良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是一名不起眼的男性侍者。”
“通过审问,那名侍者交代的确是有人承诺给他一笔不菲的佣金,让他引许昌良到泳池边,并带一句话给他。但他也没见到对方长相,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时眉立刻追问:“是什么话?”
“Cleaning,是么?”岑祚舟开口。
梁铭点头,“没错。”
这个单词并不陌生。
在“教授房”里,教授催眠女大学生,最后致使对方自杀的那个单词,
就是Cleaning。
“那成澈予呢?”时眉觉得奇怪,“就算许昌良自杀是教授的催眠,可成澈予人在看守所,教授的手没可能伸进警局里,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这时,门外传来“叩叩”敲门声。
“梁队,查到了。”小警员走进来,递交上一份资料文件,汇报说,
“排除同仓犯人,成澈予自杀当天,曾有人专门前来探视他。”
“什么身份?”梁铭接过资料问。
小警员语惊四座:
“一名心理学博士,名下开设一间私人心理诊所,同时任职于港岛大学心理学系教授,叫向阳。”
“你说,谁?”岑浪稍滞,随即倏然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去梁铭面前,抢过他手里的资料,脸色郁沉森冷。
岑祚舟漠然抬眼,没出声,仅仅是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时眉整个人当即惊愣住。
向阳教授?!
怎么会……
“岑浪,你冷静点!”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刑侦警察,梁铭镇定自持,语气渗染些许厉色,对他提出诘问,“你认识他?”
岑浪垂下眼睫,凝着手中的文件反复审量许久,过了好半天,他敛起方才略微失控的情绪,声音渐然平息,说了句:
“我恩师。”
话一出,气氛旋即僵滞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