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是什么牲口吗?
柳志头都要炸了,大声呵了一句:“娘!”
冯婆子声音里有了些嘶哑,“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你赶紧把她休了!我们老柳家不能无后!没有儿子,你柳志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柳志拧着眉,“谁敢瞧不起我?”
冯婆子大声嘶喊:“有儿子的都瞧不起你!你当再大的官,没有儿子有什么用!”
说着开始拍腿嚎啕起来:“我们柳家家门不幸啊!娶到这样一个媳妇!生了三胎生不出儿子来啊!现在还直接怀不上了啊!怎么不难产直接生死你啊!”
最后这话算是直接戳柳志和阿雯心窝子里了。
柳志语气瞬间更加粗重起来,“娘!你胡说什么呢?!”
阿雯站在原地盯着冯婆子,双目通红,捏紧手指屏着气息咬着牙。
冯婆子哪管柳志说什么,哭着继续喊:“我说离婚!你必须跟她离婚!凭你这条件,到哪不能再找一个啊!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一块烂地,你要她干什么呀?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让她当官太太,她连传宗接代都不能,你要她干什么啊?!干什么啊!!”
话是越骂越难听了,柳志再次喝止冯婆子,“你别说了!”
冯婆子完全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越不让说越要说,继续哭着骂道:“当初第一眼瞧过去我就看不上她啊,那身条一看就不是会生儿子的,人也不是会过日子的本分人,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娶她啊!这些年,生了一个两个都是丫头,我以说说你就让我不要急,结果就是让柳家断后啊!不能生孩子不如老母猪,你不休了她,你要她干什么啊?!”
柳志根本喝不住冯婆子,堵不住她的嘴。
这些话在他听来都刺耳的要命,像刀子一样往他心里插,更别提阿雯听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被人骂成这样,一无是处到连猪狗都不如,又能是什么感受。
喝不住冯婆子,柳志也差不多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在冯婆子越骂越难听,嘴里全是带“逼”字的脏话时,用最恶毒最脏的话骂阿雯时,他再次大喊一声“别说了”,然后猛一下把身边的桌子给掀了。
掀完桌子又拎起板凳砸在门上,“嘭”的一声把大门砸出个大瘪窝子。
这一下动静实在太大,直接把冯婆子和阿雯都吓得傻住了。
保姆抱着孩子本来在屋里的门缝边偷偷看热闹,被柳志这举动给吓到,忙也抱着孩子转身回床边哄去了。
这一连串的巨响,自然也惊到了两边的邻居。
珍珍、侍淮铭和钟敏芬听到后,心头和眉心都是一紧。
钟敏芬紧着脸色先出声:“怎么了?这么大动静是不是打架了?”
心里紧张起来,珍珍和侍淮铭没再坐着,忙放下筷子起身赶去隔壁。
转身到了隔壁院门上,正好碰上同样被惊动过来的陈嫂子和程陈,四个人没多在外面说话,急急忙忙一起往院子里去。
进了院子走到屋子大门外,伸头往里一看,只见冯婆子伸腿坐在地上,脸上是哭过的样子,阿雯站在旁边脸上全是眼泪,眼睛和脸蛋全是通红通红的。
柳志蹲在地上深抱着头,看起来是最痛苦的。
而屋子里面,是一片狼藉。
珍珍连忙迈步进去扶住阿雯。
侍淮铭过去扶拽蹲在地上的柳志,问他:“怎么了?”
柳志抱着头不起来,只抬起手冲侍淮铭挥了挥,“不用管我。”
说完缓口气又说:“麻烦帮我照顾一下阿雯。”
陈嫂子过去把冯婆子从地上扶起来,什么都没说。
珍珍也没有说话,扶着阿雯往屋里去,进屋看到保姆也没说话,她扶着阿雯在床边坐下来,拿了帕子给阿雯擦眼泪,哄着她说:“乖,月子里别哭。”
阿雯哪里能忍得住啊,越听这话哭得越厉害。
哭着哭着她直接趴到珍珍怀里,把珍珍胸前的衣服全都哭湿了。
外面侍淮铭也成功把柳志拉起来了,拉去了另一个房间里。
陈嫂子自然还是看着冯婆子,把她扶到板凳上坐着。
看家里来了人,冯婆子心里惊气过去,自然又开始哭着诉苦,跟陈嫂子说:“我命苦啊!摊上这样的儿媳妇,儿子也变心了呀,他们这是逼我去死啊!柳家无后,死了我也没脸去见家里的祖宗啊!”
陈嫂子还没接上话,忽又听屋里传来柳志的喝止声:“你别再说了!”
眼前有被掀翻的桌子,地上全是碎开的碗片和洒出来的饭菜,板凳碎成了几瓣,大门上还有被板凳砸出来的大坑,第一次见柳志这么发疯,冯婆子也是怵的。
她再次收了声,给陈嫂子摆出一脸的委屈和恼恨。
陈嫂子也没敢再说话,怕勾得冯婆子再哭骂起来,还得有得闹。
院子大门外面,已经有好事的人过来伸头探脑地看热闹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冯婆子抹眼泪吸鼻子的声音,还有保姆怀里孩子的哭声。
阿雯趴在珍珍怀里哭得十分厉害,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珍珍心疼得不行,什么都不问,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
? 第072章
这么大闹了一场, 阿雯现在又是这样的状况,珍珍自然没敢离开。
她就这么陪着阿雯,让她趴在自己怀里释放情绪。
陈嫂子要去上班, 程陈要去上学,两人到点打声招呼先走了。
侍淮铭和柳志也往单位去, 柳志到单位请了半天假, 很快又回来了。
他到家后什么都不说, 拿起扫帚收拾屋里的残局。
冯婆子已经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外面没有人,柳志收拾完地上的碗片饭菜,又把被砸散的板凳捡出去, 大门上的坑没法管, 留在那不动。
收拾好残局以后,他直接收了冯婆子晾在外面的衣服, 拿着衣服去到冯婆子的房间,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地说:“娘, 我帮你收拾一下,你先回去吧。”
发生了这种事,冯婆子心里憋得难受,哪里愿意走。
她坐在床沿边上, 把身子往旁边一撇道:“你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我不走!”
柳志不管她说什么, 弯腰帮她收拾好包裹,捏上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一边拉她出房间一边说:“你先回去, 抽空我回去, 你再打我骂我都行。”
冯婆子被柳志扯到了院子里。
她再次急起来,猛一下甩开柳志,险些把自己甩翻在地。
她声音又粗嘎起来,看着柳志暴躁地喊:“你别拉我!我说了我不走!你今天必须把婚给我离了,什么时候把婚离了,我就什么时候走!”
她声音喊得大,屋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珍珍不想让阿雯听到,便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面对这样的冯婆子,柳志先低头闭眼,然后又抬头绝望地望天。
片刻后他忽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菜刀,他直接把菜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眼眶泛红地看着冯婆子,“娘,你是不是想逼我死?”
看到刀口压在柳志的脖子上,冯婆子心里猛的一沉。
她瞬间有些慌了,又着急得声音粗哑道:“你这是干什么?!”
柳志把刀口往脖子上压,刀口利,瞬间有血丝渗出来。
他盯着冯婆子一字一句说:“你要是想逼我死,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看到柳志脖子上流出来的血,冯婆子慌得眼泪刷刷往下掉。
她又跺脚跳着喊:“你放下!放下!我走啊!我走!!”
柳志没再往下压刀口,冯婆子趁机扑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菜刀扔开,又往他身上捶,“你这个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啊!”
珍珍在阿雯的房间里始终没出去。
不一会之后,外面的吵闹声便慢慢歇了,院子里安静下来。
珍珍还是轻拍阿雯的背,软声跟她说:“她走了。”
保姆把孩子哄好以后,阿雯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了。
保姆小心把孩子放到床上,小声说:“睡着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保姆出去了,珍珍拿帕子帮阿雯擦干眼泪。
阿雯抬手接过帕子自己擦,擦完也没有说话,仍是趴到珍珍怀里埋着脸。
珍珍也便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拍着她的背静静陪着她。
***
珍珍这样陪了阿雯一阵,柳志端着保姆做好的饭进来了。
看到柳志进来,珍珍抚了抚阿雯的胳膊起身,让地方给柳志坐下来。
柳志要哄阿雯吃饭,夫妻之间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珍珍觉得自己呆在这里不合适,便出声跟柳志说了一句:“你好好照顾阿雯,我有点事先回去一趟。”
柳志点头应一声,目送珍珍出房门。
珍珍回到家坐下来,给兴禹和丹彤喂奶。
钟敏芬跟在她旁边坐下,问她:“闹起来了?”
珍珍嗯一声,轻轻叹口气,“饭桌掀了,板凳也砸了。”
钟敏芬没有想到会闹这么大,蹙着眉问:“怎么会闹这么大?”
珍珍胳膊手掌吃力,托稳怀里的孩子,看向钟敏芬,“掀桌子之前吵了什么不知道,后来吵的我听到了,柳志他娘情绪很激动,要逼柳志和阿雯离婚。”
“离婚?!”钟敏芬眉心蹙得更深,“不至于吧?”
孩子都生下来有十来天了,冯婆子早就认了,心里憋气没忍住闹一下在预料之中,但不至于逼着儿子儿媳离婚啊。这年头,离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珍珍想了想,低下头看孩子,片刻说:“可能她知道阿雯不能再生了。”
钟敏芬听到这话蓦地一愣,缓个神才又出声:“不能生了?”
珍珍低着头继续说:“娘,我们都是女人,最知道生孩子的苦处,生一个孩子哪真是嘴上说的那么容易,就算是好好的人,这样一胎接一胎地生,身体都受不住。阿雯这一胎难产,捡回一条命来已经不错了,哪能再生啊。”
说起来也是这么回事,女人生孩子搞不好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事。
阿雯经历过这一遭,就算身体能完全养好,也不敢再生了。
钟敏芬叹口气,“我们做女人的,不容易啊。”
珍珍抬起头看向钟敏芬,“冯大娘自己也是女人,她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呢?”
钟敏芬又叹口气,“她也是这么看待自己,对待自己的,如何体谅别人?”
想一想这话,珍珍忍不住跟着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