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委屈自己,都变不成侍淮铭喜欢的样子。
与其这样在一起继续互相折磨互相耽误,还不如痛快点,分开各过各的日子。
本来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不该在一起。
要怪只怪她当初封建愚昧,脑子里只有旧社会的那些封建规矩,没有自己主动提出退婚,也怪她在过去的五年内没有死心另觅他人,改嫁到别人家里去。
薛凡看着珍珍没说话。
这几天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他也是听到了的。
珍珍和侍淮铭之间的那点事,都快被村里那些妇人嚼烂了。
他不知道珍珍和侍淮铭之间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村里那些人说的,可能也是说中了一部分的,要不然以珍珍的性格,不会这样跑回来。
她肯定是在城里受委屈了,而且委屈在心里还积累了不少。
好片刻,他又开口说:“现在三哥也回来了,你们好好聊聊。”
珍珍低着眉看书,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好聊的。”
薛凡自己还没结婚呢,也不懂怎么劝这些事。
他就简单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了。
看侍淮铭还没有找到这里,薛凡曲腿蹲这一会蹲得腿麻了,于是他嘶口气慢慢站起来,在旁边大树的树根上坐下来继续等。
而此时此刻,侍淮铭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薛凡和珍珍。
侍淮铭找到珍珍的时候,正好看到薛凡蹲在珍珍面前,拿着书和她在聊天。
后来看着两个人不聊书上的内容了,不知道又在一起聊了什么。
珍珍看着他说话,一会神色认真,一会又放松地笑起来,脸上每个表情都很生动。
侍淮铭没有再往前去,也没有叫珍珍。
看着薛凡在珍珍旁边的大树根上坐下来,他憋口气转身回家去了。
到家家里没有人,他进屋坐下,仰身枕着胳膊靠在床头发呆。
心里乱糟糟的,又闷得慌,像是塞实了千百吨的棉花,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越躺越烦躁,于是他又起身出门,往生产队帮忙干活去了。
到了生产队干活,闹嚷嚷地跟他说话的人多,暂时也就没空心烦了。
干完活傍晚和其他人一起回家。
到家看到烟囱上冒着炊烟,到灶房门口往里看一眼,只见珍珍已经回来了,她正在灶房里和钟敏芬聊着天做饭。
晚饭一会便好了,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侍淮铭回来有大半天了,家里人那股子激动劲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
饭桌上的话题家常了一些,吃着饭闲扯了一会,陈青梅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侍丹玲开口说:“玲玲,今晚你就别去你三婶屋里睡了,你去跟奶奶睡。”
侍丹玲也知道自己睡的那是她三婶和三叔的房间。
她刚要开口应声,但声音还没发出来,就听珍珍说了一句:“不用这么麻烦。”
听到这话,陈青梅侍淮钟钟敏芬和侍淮铭,全都看向了珍珍。
珍珍没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低着头继续说:“直接和兴国睡就可以了。”
桌子上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了。
片刻,侍淮铭看着珍珍说:“这……不合适吧?”
珍珍还是没看他,又回了他一句:“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们本来就不睡一起,她也跟钟敏芬和陈青梅承认了,现在也没必要再假装。
侍淮铭还没来得及再说出话,钟敏芬又说了句:“我看挺合适的。”
陈青梅和侍淮钟夫妻俩表情同步,互相看彼此一眼,谁都没有出声掺和。
侍淮铭:“……”
他突然有一种钟敏芬不是亲娘而是丈母娘的错觉。
钟敏芬都发话了,那这事自然就定了。
为了缓和气氛,陈青梅又找了点别的话题来说,没再讲珍珍和侍淮铭的事。
吃完饭以后,珍珍仍是不理侍淮铭。
家里陆陆续续又总是有人来,都是找侍淮铭说话的,侍淮铭也忙得没分开身。
陈青梅和钟敏芬私下说了两句话,她不解地问钟敏芬:“难得这是一个让淮铭和珍珍同房的机会,娘你怎么不趁机从中撮合一下,还让他们分开睡?”
钟敏芬哼一声,“他想同房就同房?那珍珍那些委屈不是全都白受了?珍珍是我给他找的老婆,他对珍珍不好,让珍珍受委屈,就是在打我的脸。”
陈青梅想想觉得也是。
于是片刻又说:“是得让他真知道着急。”
***
侍淮铭一晚上都在应付上门的这些人。
这些人当中,尤其是薛凡拉着他说话最多,简直想赖在他家不走。
侍淮铭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想起珍珍和他在一起说话时候的样子,于是目光一直又冷又硬。偏薛凡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眼神有异,拉着他拼命地聊。
跟薛凡说了一些自己的事,侍淮铭忽又问薛凡:“你结过婚了没有?”
听到这话,薛凡不好意思地笑笑,“三哥,我还没有结呢。”
侍淮铭说:“你也不小了吧。”
薛凡:“是不小了,但没遇到合适的。”
看他一会,侍淮铭又问他:“你想找什么样的?”
薛凡不好意思地挠头,然后笑着说:“如果真要是能选的话,那当然要长得端正漂亮一点的,性格温柔一点,最好是还能识点字,能看看书和我聊聊文章。”
薛凡说的这些个条件,侍淮铭条条都对上了珍珍。
他看着薛凡脸笑眼睛不笑,“你这要求不低。”
薛凡嗐一声,“也没这么挑的,能遇到互相看得顺眼说得上话的,那就行了。”
平时听家里人说婚事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他来找侍淮铭可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于是他把话题扯回到那些大事上,仍让侍淮铭给他讲他感兴趣的事。
侍淮铭应付完薛凡,把他送出院门,天色已经黑透。
等他洗漱完打算去找珍珍,珍珍和侍丹玲已经吹了灯睡着了。
侍淮铭没打扰珍珍和侍丹玲睡觉。
他去侍兴国的房间,吹了灯在他旁边躺下来。
躺下来也没什么困意,他看着乌沉沉的夜色眨眼睛。
正眨着眼睛出神的时候,忽听到侍兴国说了句:“三叔,你睡不着啊?”
侍兴国冷不丁说话,侍淮铭被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一下侍兴国,出声道:“你还没睡啊?”
侍兴国轻轻嗯一声,又问:“三叔你在想什么呢?”
侍淮铭说:“没想什么,你快睡吧。”
侍兴国偏不睡,继续叭叭说:“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想三婶。三婶生你气了,所以不跟你一起睡觉。我听奶奶说,三婶是被你气回来的。”
侍淮铭嗯一声,“你知道得还挺多。”
侍兴国丝毫不谦虚道:“那是当然的了,我还知道,你看不上三婶,三婶又没给你生孩子,你想休了她。但是我们都喜欢三婶,奶奶不会让你休了她的。”
侍淮铭又转头看一下侍兴国,“谁说的?”
侍兴国道:“村里很多人这么说啊,当时你写信回来,家里人知道你当官了,就有很多人这么说了。前两天三婶自己从城里回来,她们又这么说了。”
听完这话,侍淮铭心又不自觉往下沉了沉。
他跟侍兴国说:“别听那些人胡说,三叔从来都没想过休了你三婶。”
侍兴国说大人的话显得不顺畅,说得很慢,“那就好,奶奶说了,三婶这么好,你要是把三婶休了,她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当了官也不认。”
侍兴国又说了几句便困了,打个哈欠两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听着侍兴国的呼吸声,侍淮铭躺在他旁边仍是没有闭眼睡觉,他在夜色中慢眨着眼想很多事,尤其想了想珍珍这些年受了多少的委屈。
他走了五年,珍珍在家等了他五年。
他活着回来了,当了干部,却又因为没有孩子,珍珍开始承受一些风言风语,并在心里觉得他看不上她,会跟她离婚。
而珍珍进城以后,他虽然说了不离婚,却一直在给珍珍施加压力。
他没有把珍珍当成老婆对待,一直都把她当成是妹妹在对待,而在学习这件事上,更是把她当成了学生当成了兵蛋子,用带兵的那一套在要求她。
她忍受不了了回来了,面对的又是新一波的流言蜚语。
因为她确实是呆不住才回来的,是哭着回来的,而且去城里这么久仍然没有怀上孩子。
想起珍珍之前一直对他满怀期待的眼睛,还有那些亲昵的靠近,以及时不时红成了云朵的脸庞,再想起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侍淮铭只觉得胸口很闷。
她现在肯定是对他失望透顶了。
她连话都不想听他说了。
***
这一晚侍淮铭仍然没睡几个小时。
早上听着鸡鸣很早起来,洗漱一把吃了早饭,他看到珍珍拉上板车出门,忙跟珍珍一起出去,并从她手里接过了板车。
没让珍珍开口,他先说:“你把我当工人就好,我不说话。”
珍珍默声看他一眼,没有开口多说什么,让他拉着板车一起走了。
去往集市的路上,珍珍仍是一句话都不说,侍淮铭自然也没有再出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珍珍一路上也没有回头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