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览
两人办公地点位于不同层楼,平时能遇见的次数少得可怜。所以,想见,只能她自个挖空心思制造机遇。
有时,她会站在茶水间往下看,这边的窗台正对下面的大走廊,也是投行部的一个前台接待处,不少快件快递都会放在那,王隽有几次会自己下来拿。
有时她会上35楼,借着找同事的机会,路过他办公室,往里瞧上几眼。
偶尔能撞见,更多时候,他并不在办公室。
她对他,就像读书时代暗恋一个人的心性。
会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那个人所在的班级,往他座位看上一两眼,如果能看见他人,那能开心好几天;如若不能看见,那也会自己给自己打气——不要气馁,说不定下次就看见了。
明明已经出来工作好几年,这等细腻的少女心事应该不再有了才对。可当季烟认定他时,她还是免不了俗,用着最幼稚最笨拙的心态去惦记他。
她一直以为,这段不能见光、只有身体上往来的感情,只有她一个人认了真。
可就在刚刚,温琰的话无不透露出事实并非是她想的那样。
他也是动了心的。
她一直以为他提交辞职报告到真正离职,中间是没有考虑过她。
是源于他自己的一个职业规划。
毕竟在这之前,他亲口说过,他对她有好感,但远不及可以动摇他的原则。
换句话说,她对他,是无足轻重的。
可现在温琰却告诉她:“其实王隽早在四年前就有了离职的打算,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不是上面说服了他,他留下了,你不要觉得亏欠,早走晚走他都是要走的。”
季烟听得懵懵的,四年前……
那正是她和他开始的第一年,她知道人不能自作多情,不然得到的将是毫不留情。
可那一瞬,到底没忍住,她喉咙很生涩,手也跟着抖。
她问:“四年前,王隽什么时候提交离职报告的?”
温琰像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拧眉神思了片刻,说:“应该是部门年会前几天吧,我正好去送资料,听到了他和任总的对话。”
任总是广华证券的董事长。
季烟听得心里一个发紧,下一秒,又听温琰疑惑地说:“后来过完年回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又主动把离职申请退回来了。任总那个开心啊……”
她和他的炮友关系是在过年期间定下来的。
大年初一那晚,她心血来潮给他发了条新年快乐,他回了,她心思一起,用号码搜他微信然后申请添加好友,他通过了。
或许是这条好友申请通过的通知,她蠢蠢欲动,改作用微信和他聊,她发得战战兢兢,一句简单的话都要琢磨好几分钟,幸运的是,他都回了,虽然回得很简短也很客气。
但也因着这份回应,她愈加头昏脑胀,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把那句‘做炮友怎么样’发出去了。
其实察觉到不对时,她就万分后悔,本来想撤回,但顶端的那行“对方正在输入……”提醒又让她收回了打字的手。
不知是何心绪,或许是在等一个结果。
她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去等的,左右两人的工作没往来,平时能遇见的场合也是寥寥可数,被拒绝了,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正当她这么自我安慰,他回消息了。
只有两个字:可以。
也是因为这两个字,那晚季烟失眠了。
窗外是烟花四散、人声喧哗的热闹,她躺在床上,卧室宁静漆黑,和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可她打心底里的开心。
就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新年礼物。
尽管这件礼物和她心底期盼的相差甚远。
部门年会,王隽找来的那晚,她回想起当初开始时的欢喜,再面对那会他的无情,她几乎是心碎的状态。
现在温琰告知了她另外一个实情。
一个,可能会被隐藏的秘密。
那天在临城候机室,江烈的一句揣测竟然是真的。
王隽的离职是因为她,留下也是,至少是脱不离关系的。
想到这,季烟脑子乱得不成样子。
茶水间人员进进出出,交谈声断断续续的,有喜悦,有抱怨,有平静,也有愤愤不平。
那她呢?
此时此刻,她应该是怎么样的?
手中的咖啡已经冷了。
季烟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晚上下了班,她第一时间关掉电脑,拿起工牌冲出办公室,路上撞见了施淮竹,对方笑笑地喊了她名字,往常见了,她总要停下来和施淮竹招呼几句的,今天她却只是搪塞地点点头,飞快往前跑。
施淮竹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问身边的同事:“她买彩票中大奖了,这么火急火燎地下班?也不怕摔着。”
季烟没有中大奖,她只是想见一个人,很迫切地想见一个人。
走出大厦,风息微热,额间渗了层薄薄的汗,整个人也热乎乎的。
不用去照镜子,她都知道,她现在的形象一定是冒冒失失的,哪里还有点平时的淡然沉稳。
可她全都顾不上了,她也不在乎。
她走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司机问:“小姐你去哪?”
季烟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淡定地说:“机场。”
作者有话说:
“吴呜呜”+42,“大大饿饿要饭饭”+66;“关山无月”+5;“落曦”+1;“挽华”+6;“流苏”+5;“快乐西柚”+10.
第51章 51
走出北城机场, 季烟打开手机,九点。夜空漆黑,行人说话声断断续续, 没个停歇。
她看着, 感受着,一时间, 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深城听完温琰说的那番话,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过来见他, 很强烈的一个念头,怎么都止不住。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买了最近的一趟机票, 等到下班飞奔机场。可真的到了北城,踏入他如今生活工作的城市, 她却犹豫退缩了。
她站在路边, 晚风拂过,吹乱她的发丝,她不在意地拂到耳后,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号码。
这个点, 不算晚, 但也不早了, 她不知道王隽下班了没有。
如果他在上班,她这么贸然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
如此想了十来分钟,期间有载客的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问她要不要坐车, 季烟摇头拒绝。
到了这个时候, 她回头望着身后灯光明亮的机场。
是冲动了, 她想。
因为那个人,她一头热、不管不顾地飞到北城。
属实冲动。
可不过来,不见一见他,她又不甘心。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如此反复焦灼了许久,思来想去,她叹了声气,把王隽从黑名单中拉出来,点下他的号码,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
她祈祷他这个时候最好是在休息。
这样她的到来就不算是打扰。
收到季烟的短信时,王隽正在开会。
死沉沉的会议室,所有人都低头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或者文件,大气不敢出。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见是季烟发来的,他扬了扬眉伸手拿起手机。
季烟:在忙?
简洁的两个字,很寻常的一句问话。
按理说,王隽是不该在意的,可他了解季烟,要不是有事,她不会这么发信息。
指尖叩了叩会议桌面,再看看一屋子低头不语的人,他起身淡声说:“休息十分钟。”
一屋子的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抬起头,面面相觑,而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走出会议室,站在走廊的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王隽想了想,点下季烟的号码。
响了两声,那端接起,但是没出声,他等了一会,揉揉额头,声音缓和了许多:“季烟,怎么了?”
那端长长地嗯了声,听着像是犹豫,又像是不好意思。
总之是不对劲的。
以前只有她有所求,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怕被他说,她才会这样。
想起过去的她,王隽不免有几分怀念和感慨,不由笑了笑:“季烟,现在过错方是我,是我对你有所求,你应该硬气些。”
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她有什么说什么。
季烟听出了这画外音,瞬间挺直了腰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不自觉低下头,有些忐忑地问:“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公司?”
一时间王隽不太明白她这么问的含义在哪,如实说:“在公司,项目出了问题,正在商讨方案。”
果然她来得不是时候,他这会还在加班。
她声音不无失落:“没什么,你忙吧,先这样。”
说完,就挂断了他的电话。
握着刚结束通话的手机,季烟心里甚是慌乱,她不应该这么冲动地过来。
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不估计后果、不懂衡量实际情况。
眼下,王隽是见不到了,她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手机再次响了,她一愣以为是王隽拨回来的,低头一看,沈儒知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