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览
沈儒知想了下,说:“不想我和他比?”
她点点头:“下山去吃饭吧,我好久没看到你了,我们聊聊天也比在这受冻好。”
他冷冷一笑:“你好久没看到我了?我看你来北城,也没想着来见我。”
“……”
就不能给她一个面子吗?
看他油水不进,游说无异于白费口舌,季烟起身,说:“那你悠着点,别伤到自己。”
“你确定是在关心我,而不是怕我伤到他?”
“……”
季烟几乎咬牙切齿:“沈儒知,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话罢,她朝王隽走去,拉着他的手,说:“我弟弟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我们下山吧,山上挺冷的。我肚子也饿了。”
王隽笑着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季烟的弟弟冷冷地扫过他,他想,大概是在弟弟那里踢到铁板,无功而返,前来劝说他了。
王隽说:“你弟弟对我印象不好,这不是什么好事,今天正好遇到,交流一下未尝不可。”
季烟看着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沈儒知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
知道王隽就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他恐怕又要发挥他的“铁头功”了。
王隽见她忧心忡忡,说:“不要担心,我会把握好分寸。”
“我……”
刚说出一个字,那边沈儒知喊人了。
王隽笑着摸了下她的脸颊,朝沈儒知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季烟很想说,她不怕他没有分寸,她就怕沈儒知“发疯”,不按套路出牌。
后面沈儒知果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比赛的是单板路障项目,能顺利通过路障就算过关,可随着路段越来越远,坡度相对起伏大,沈儒知开始玩起了花样,好几次,他就那么翻跟斗过去,季烟吓得心颤。
她只在专业人士和专业的运动员看到过类似的动作,要是一个操作不当,沈儒知这么摔下去,不弄个骨折都说不过去。
她再看王隽,相当地配合沈儒知。
后半程她是不敢再看了。
身旁是沈儒知的同事,或惊呼,或雀跃,此起彼伏,她认真听着,从其中判断他们的进度情况。
好在有惊无险,就在季烟松了口气时,有人喊了声:“摔了,摔了。”
季烟朝远处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除了路障,再无其他,忙问:“谁摔了。”
那人犹豫了声,也不确定:“好像是蓝色?”
王隽穿的是蓝色的外套,沈儒知是青色的。
她瞬间脸色苍白,问:“看清楚了吗?”
那人有些模棱两可:“好像不是蓝色,是青色。”
季烟心都揪在一起了。
她跑下坡,后面是沈儒知的同事在喊,她都顾不上了,一个是弟弟,一个是爱人,两个都是她最在意的,任何一个出事她都要疯掉。
刚才应该阻止的,如果她足够坚决,态度再坚定一点,他们不会置她于不顾。
季烟万分懊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雪地的路并不好走,格外地滑,加上她心急,一边走一边摔,就在她跨过两个路障时,不远处,一青一蓝的两个人影,各自抱着个单板朝她走过来。
她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下,是王隽和沈儒知。
能走,就意味着没什么大碍。
她逐渐放下心,走到两人面前,还是不免着急问:“你们摔了?有没有事?”
王隽和沈儒知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说:“没摔。”
她不信,盯着沈儒知:“你从来不说谎的,真的没摔?”
沈儒知笑着说:“摔了的话,现在我还能站在你面前?”
她瞪了他一眼,看向王隽:“你呢?”
王隽把单板扔在地上,伸出双手朝她示意:“真的关心我,就过来抱抱我。我现在需要这个。”
“……”
怎么两个都不正经了?
季烟无奈:“你们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了,怎么还那么少年心性。”
沈儒知耸耸肩,越过她,往前走,同时留下一句:“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先走一步。”
等沈儒知走远了,季烟回过身,抓着王隽的手,这拍拍那拍拍,拍一下就问:“真没事?”
王隽摇头笑着:“季烟,你担心过度了。”
“我没有,”她绕到他的身后,摁了摁他的背部,说,“刚才有人看到你们摔了。”
“看错了。”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季烟还是有点担心,匆忙扫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捏了下他的大腿。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犟。”
他握住她的手,握在手里,说:“刚才你弟弟跟我说了一件事。”
季烟还在检查他的身体,正摁到小腿处,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说:“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父母对我印象不太好。”
季烟检查了一遍,她每摁一处,就看下他的表情,从头到尾摁下来,他表情再正常不过。
或许真是她慌张过度了,才疑神疑鬼的。
她默了下:“他说的你不要听。”
走出两步,她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停住脚步,看着王隽,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亲近不好?”
他说话能不能改改踢皮球的毛病。
季烟说:“不是,就是我很好奇他怎么跟你说了,你们刚才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能有什么交易,”王隽无不轻松,“就算有,那也是姐夫讨好小舅子。”
一听这话,季烟拍了他一下:“什么姐夫小舅子,不要脸。”
这下来得猝不及防,王隽嘶了一声,季烟听到了,神色一下子紧张:“是不是打到哪了?”
王隽摇摇头:“没什么,刚才脚踩到东西了,不是因为你。”
她低头看雪地,再看他,放开他的手,多了几分认真:“我没那么好骗,你要是不老实说,我现在就走,这次你别想哄好我。”
王隽有些无奈,语气低沉了些:“说了真话你不能生气,不能紧张,可以?”
她心一下子悬起来,声音都在颤抖着:“你刚才摔了是不是,伤到哪了?”
王隽把她揽进怀里,说:“是摔了,但没什么大碍,就是碰了下。”
猜测得到证实,她急得都快掉眼泪了:“你……你……”
左右说不出一句话,只知道去扒拉他的上衣拉链。
王隽见她手抖得不成样子,拉个拉链都费劲,知道她是真的慌了,忙将她拥进怀里,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不小心碰了下,有些淤青,你不要急,滑雪难免磕磕碰碰,我小时候都习惯了。”
怀里的人好一会没声。
他低下头,去看她,再一次保证:“以前摔得比这个狠了,躺床上打了两个月的石膏……”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唇。
手很软,有点热有点冰,他愣了下,亲了下她的手心,说:“把手套戴上,温度低,别冻着了。”
季烟不理他。他帮她带上,说:“回去吧,你弟弟还等着我们过去,别让他等久了。”
季烟被他带着往前走。
层层寒气朝他们涌来,她挨得王隽近了些,说:“我不习惯。王隽,我不习惯。”
王隽没听清她的意思,问:“什么?”
季烟停住脚,抬头看着他:“王隽,我不习惯你受伤,以前的你我不管,因为那会我们素不相识,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是怎么样的。可现在不行,我不能习惯,也不能接受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
她说得郑重其事,说得掷地有声。
寒气阵阵,风雪猎猎,王隽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最澄澈的认真,映着这雪白的大地,仿佛一抹绝色。
他解开手套,伸出手,摸住她的脸颊,说:“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不做。”
她笑了,却是有些委屈的:“刚才早干嘛去了,还交流,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身子骨经得折腾吗?我弟弟一股脑热,你也跟着瞎掺和。”
王隽说:“放心,我对身体有自知之明,以后绝对够你用。”
“……”
季烟拍开他的手:“站在雪白大地上,脑子还能掺颜色废料,你真是活该。”
她再不管他,撇下他,一个人往前走。
他追上来:“饮食男女,人之常情。你再不想谈它,它就是存在。”
她瞥了他一眼,说:“先把手套戴上,看把你能的。”
说着她抱过他怀里的单板。
王隽看了看她,一边带上手套,一边说:“真没事,休息几天,淤青就消了,待会在你弟弟面前别说什么,你们好不容易见一面。”
季烟这时才问:“他有事吗?”
王隽想了下:“他没大碍。”
他带好手套,拿走她怀里的滑板,揽着她往前走。
快到起点的位置,看着等在那边的沈儒知以及他的同事们,季烟问了句:“你摔倒,是你自己不小心的,还是我弟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