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俞览
话落,他闭上眼,手还是捏着她的手指。
季烟没挣开,静静看着他,大约过了五分钟,感觉手里的束缚小了,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小心抽出来。
他睡眠不太好,能这么快入睡,想必是真的累极了,季烟放轻了脚步声,回房间给他拿了一条小被子盖着。
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季烟摁掉手机铃声,推开推拉门,王隽已经醒了,正把叠好的小被子搁在一边。
她倚着门框,说:“你还很准时。”
他不置可否:“还有点时间,一起出去吃?”
她递了条干净的毛巾过去,说:“去洗一下。”
没一会两人下楼。
晚风徐徐,两人选了一家靠近海边的餐厅,季烟中午吃得比较多,此刻拨着一份蔬菜沙拉,吃上一两口。等王隽吃完,她放下叉子,说:“待会孟助理过来接?”
“嗯,二十分钟后过来。”
她若有所思。
他又问:“去沙滩走走?”
她不禁好奇:“你以前好像不喜欢散步?”
他坦然承认:“以前是不喜欢,最近才发现这项运动其实还不错。”
她笑而不语。
从餐厅出来,两人朝海边走去,他们没下沙滩,走的步行道,人行走在上面,发出嗒嗒嗒的闷声,听久了,配着吹来的海风,一时还有些舒适。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一段步行道的尽头。
王隽突然说:“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她恍然记起,他刚在电话里说过,“看什么?”
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递给她。
季烟不明所以,接过,看了两眼,忽然呆住。
她抬头,他笑着。
她手颤了下:“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手机上是两份扫描文件,一份是退房的签名单子,一份是她以前帮他开会签到的记录。
前者就发生在几天前,他能拿到备份属实正常,可是后面这份开会签到记录是广华证券内部的东西,还是两年前的资料,先不说有没有存档,他已离职,不应该拿得到才对。
正困惑间,王隽说:“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模仿我的笔迹,如果不是那晚我仔细辨认下,我差点以为是我自己写的。”
她想,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止这细微的一件。
季烟把手机还他,不自然地问:“那个开会记录的签名你怎么要到的?”
王隽声音有些苍凉:“以前的邮件记录我都有备份,那次开会结束后有专门发出一次会议纪要,其中这份签名就包括在里面,我翻了很久才找出来。”
这种无关紧要的邮件想来他也不会认真去看。
久远、积灰的一段回忆突然被他拂去灰尘重新翻出来,季烟的心情是有些苦涩的,她垂眸,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说:“这也没什么,后来你不是帮我做了一份分析报告吗?”
晚风微凉,不似白天的酷热,王隽说:“季烟,重点不是这个。”
季烟喉咙发涩,眼睛也有点酸:“重点是哪个?”
她笑着,很是不自然,完全没有之前的随意和明亮,王隽看了看她,上前一步,将她抱住。
这一顺他感慨良多,是比听说她身边有新人时还来得复杂。
她写他名字的笔迹几乎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如果不是他知道他没签过那张单子,他就快要以为那是他自己写的。
后来他找到先前拜托她帮忙开会的邮件资料,翻出那份签到表。
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秘密摆在他面前。
王隽抱紧她,声音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以前的王隽不但不是个东西,他还眼盲心瞎,季烟,谢谢你喜欢以前的他。”
第49章 49
眼盲心瞎, 原来还有人能这么形容自己。
本还情绪低落的季烟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你就这么骂自己?”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好像有无限的悔意在里面:“这是阐述事实。”
一句阐述事实, 恰如其分地安慰到了季烟, 她心里的那股酸涩瞬间淡却了许多。
许久过去,王隽还是抱着她, 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行人三三两两路过, 不少人偷觑他们,捂嘴小声说着什么,季烟浑身不自在, 脸微微发热,不由推他:“你抱上瘾了?”
他低低地嗯了声:“再抱一会。”
一会是五分钟后。
源于王隽的手机响了。
他没接电话的迹象, 任由手里在响, 晚风拂过,落在他们的这处,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她不得不提醒他:“或许是孟助理来接你了。”
他这才放开她,拿出手机。
他瞥了一眼, 抬头看她。
她扬眉:“说对了?”
他嗯了声, 摁掉电话, 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半晌,他收起手机,说:“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 这边过去没几步, 你先忙。”
他还要说什么, 她又说:“我同事还在酒店, 我待会还得问他要不要给他带点什么回去。”
闻言,他眉间微微一皱:“同事……江烈?”
她嗯了声:“你上次帮我找了个酒精过敏的借口,今天贺总也没灌我酒,都跑去灌他了。”
他眉间和缓了些:“他还算有些用处。”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味呢?
季烟正要问,王隽说:“那就还是你送我。”
?
他笑着说:“送我上车。”
看来不止抱上瘾了,连送也是上瘾了。
念在他这次来得突然,时间又匆忙,季烟不和他计较。
两人离开沙滩,走到外围柏油路。棕榈树矗立在路两旁,树影投在地上,光影斑驳,孟以安就等在边上,见到王隽了,默默无声地接过他的西装外套,坐上车等着。
季烟瞥了眼他身后的车子,说:“你……不走?”
王隽说:“要走。”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那边孟以安还在等。
季烟说:“让人等久了不好。”
话落,他弯起嘴角。
她不解:“你在开心什么?”
他慢幽幽地说:“让人等久了不好。”
她懵了好一会,细细琢磨过后,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眼里缀着笑意,夜色下,衬得他清俊矜贵了几分。
季烟慢慢地说:“我等了你多久,你才等了我多久,你这就急了?”
他眉梢微扬,眼里笑意又是加深。
两相对视数秒,季烟别开眼,望着不远处的海滩夜景,无声微笑着。
良久,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徐徐传来:“不好意思,是我迫不及待。”
季烟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转过脸看他,他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说那话时的不好意思。
她喃喃道:“不要脸。”
王隽听了,像是很受用,说:“不要脸的人先走了,我忙完再去找你。你自己……”他顿了下,说,“注意休息。”
话毕,他转身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不多时,打开车门上车。
夜色笼罩,车子驶出视野,没多久,汇入无边的夜色中,季烟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往前走,过马路的时候,她想。
怎么有人能做到一边坦荡的不要脸,一边又不露声色地撩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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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季烟敲开江烈的房门。
看江烈按着太阳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问:“需要把票改签吗?”
江烈摇摇头:“不用,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江烈拉着行李出来。
下楼时,季烟问:“昨晚后来有吃吗?”
她昨晚回来后打电话问过他是否需要帮忙带晚餐,他拒绝了,说只想睡觉,她又问要不要晚点帮他叫,他还是说不用。
江烈哈了口气:“叫了点白粥,我现在只想着下次再来,项目启动会可不要再这么喝了,真遭不住啊。”
季烟说:“希望吧。”
走出电梯,在前台办理了退房,两人朝酒店门口走去。
一路沉默到机场,候机的时候,江烈突然说:“你给我转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