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星辰
沈知宜昨天晚上又给老韩打了个电话，依旧没有接通。
担心之下她又给老韩邻居隔壁的阿姨打了个电话，阿姨说老韩最近都在家，挺好的，沈知宜才稍稍放下心，猜测估计是老韩忘了给手机充电了。
等高铁到站，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沈知宜终于有种切实回到家乡的感觉。
实际上她上大学后就很少有时间再回乌塘这边了，大学毕业后回乌塘待了不到一年就被沈家接回去了。
走的时候她一度不太放心老韩，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回去，但被拒绝了。
老韩那会儿也不太愿意接触智能手机这类东西，更不喜欢视频电话这些，沈知宜刚回京北那会儿还经常给他打电话，但后面次数多了老韩嫌她烦，经常不接电话，就改成一个月固定一次电话了，但即使一个月一次老韩也经常不怎么按时。
从高铁站出来，沈知宜打车报上地址。
老韩家在老城区那边，计程车过去不太方便，只把他们载到巷子口就将人放下来。
青石板路历经岁月有些破损，走的不是很稳。
沈知宜在前面引路，走了一段路，她脚步顿了下，回头去看宋砚南。
“怎么了？”宋砚南抬眼看她，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
沈知宜抿唇，往前走了两步，表情有些严肃，
“我外公可能会有点凶。”
宋砚南微怔，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放下行李箱，微微皱眉，思索两秒，也正色道，“我尽量表现好。”
沈知宜看着他，有些担忧的神色，“可能跟你表现好不好关系不大，我外公就这种性格。”
老韩是个不太按常理出牌的怪老头，这点从小沈知宜就知道。
她刚转学初期在学校被同班小女生排挤，回家不敢跟老韩说，但没过几天老韩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就在沈知宜以为他会跟一般外公一样去学校帮自己找老师或者找对方家长的时候，老韩什么也没干，只在某天放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极其夸张且拉风的机车，穿着黑夹克染了一头银发带着大墨镜，就那样停在她学校门口，载着沈知宜兜了一圈。
之后学校那帮小女生再没人敢惹她了。
这事一直到沈知宜上高中还有人以为老韩是当地的什么非法帮派分子，但实际上就是一小老头。
宋砚南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仔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问她，“那该怎么办？”
沈知宜抿了抿唇，“没事，我会保护好你的。”
宋砚南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好。”
老韩家在老城区靠里面位置，走了一会儿才到那扇熟悉的黑色大门前。
这边老城区都是自建房，白墙青瓦，最高的也只是三层楼。
院子里的柿子树枝丫伸展到墙外，已经开始冒出嫩绿色枝丫。
门没有上锁，沈知宜敲了下门，叫了声老韩。
没有人应。
宋砚南挑眉，对她的称呼微微有些惊讶。
沈知宜直接推开门，转头看向宋砚南，“他现在应该不在家。”
宋砚南低眸看着行李箱，“现在进去？”
沈知宜点头，眼神安慰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别怕。”
宋砚南笑了下，“好。”
他提着两只行李箱进屋，院子不大，里面摆着一张木桌子，旁边还有一张躺椅，桌上放着一盘瓜子，还有一套显然已经用了有段年头的茶具。
虽然东西摆放有些乱，但很干净。
沈知宜上前推开客厅的门，站在台阶上示意他上来，“我们先把东西放好，然后去找他吧。”
宋砚南点头，上台阶，将行李箱放到沈知宜指定的位置。
沈知宜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出门的时候也没有锁上门，只是把大门关上。
这一排的建筑都差不多，隔着一条河道对面是几乎一样的白墙青瓦。
一路上人不多，偶尔有带着小朋友出门散步的长辈，年纪都有些长，对他们两个明显是从外面回来的人多少都有些好奇。
前面一条小拱桥那边人聚集着一堆人，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老年人，正在围着一个小桌子前看的专注。
旁边是一个类似便利店的小卖部，门口有一个拿着手机支架正在直播的年轻人。
沈知宜脚步停下，朝着那边围着一堆人的小桌子前喊了一声，“老韩。”
宋砚南闻言挑了下眉，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落在前面那群人里。
人群依旧专注在桌子前，没有人理。
宋砚南侧眸看她，略微扬了下眉，“确定在里面？”
沈知宜很笃定的点头。
两个人站了会儿，坐着卡通车的小孩从跟前晃过去，身后追过来的大妈不小心撞了下沈知宜。
宋砚南及时扶住人。
“哎哟不好意思啊姑娘。”大妈歉疚开口，带着点吴侬口音的普通话。
沈知宜却看着人笑了，“奶奶，是我。”
“淘淘？”跟前大妈盯着沈知宜看了会儿，认出人来，“你怎么回来了？”
沈知宜弯起唇角，眉眼弯弯，“想你们了就回来了。”
跟前大妈更开心了，握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宋砚南，少见这样好看的年轻人。
沈知宜笑了下，仰头看宋砚南，大方介绍，“我男朋友。”
大妈啊了一声，又仔细看了宋砚南几眼，表情很满意。
宋砚南视线温和，也朝着人露出个礼貌的笑容，“您好。”
“你好你好。”大妈牵着沈知宜的手，才反应过来，“你外公呢？”
沈知宜往那边人群里面看了眼，“应该是在那边。”
宋砚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地上玩玩具车的的小孩不小心摔了下，大妈立刻去扶小孩。
这会儿那堆人里头才终于有点动静，挤挤嚷嚷着，探出来一个有些干瘦的老头。
老头一身有些旧的中山装，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得出来一双凌厉的鹰眸，五官带着岁月的深隽，手里拿着个保温杯。
似乎是没瞧见沈知宜，他没往这边过来，反而先到便利店门口那个直播的年轻男人那边，对着镜头露了几分钟的脸，然后才慢悠悠过来。
沈知宜早已经看见人，忍不住又开口喊了一声，“老韩。”
老头好像这才注意到她，但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没什么表情波动，反而略微皱眉看向一旁的宋砚南，那眼神带着点毫不客气的打量和，不满。
沈知宜抿唇，转头看向宋砚南，眼神安慰，轻声说，“没事的，别怕。”
宋砚南垂眸看她一眼，略微挑了下眉，轻笑了一声，“嗯。”
他抬眼，看着迎面过来的老头，面不改色地将牵住沈知宜的手，根根抵进指缝，严丝合缝扣紧。
第31章 刮大风
沈知宜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老韩。
老韩的样子跟她走的时候差不多, 就是鬓边白色头发好像又多了不少。
“外公。”
老韩走过来的时候沈知宜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了他一声。
老韩板着个脸，没什么好气的表情，没有去看沈知宜, 目光从刚才审视宋砚南变成转而去盯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在看。
沈知宜察觉到老韩的视线也微微怔了怔，抬眸看了宋砚南一眼。
宋砚南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眸光平静地看着对面走过来的老韩，语气平静礼貌地开口，“外公。”
沈知宜愣了下，对宋砚南的称呼微微有些惊讶, 但想了想好像又确实没什么问题。
她抿了下唇, 稍稍回握住宋砚南的手, 也抬眸看向老韩。
老韩脸色冷淡, 理都没理人, 盯着两人牵着的手看了会儿, 眉头蹙的更紧, 抬头看向沈知宜, 凶巴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爹妈又不要你了？往我这扔。”
老韩就这脾气，沈知宜早已经习惯他的嘴硬心软, 只笑着道，“想你了回来看看。”
老韩摸了根烟准备点, 又想到点什么掐掉, 只冷哼一声, “我又没死, 有什么好看的。”
沈知宜抿唇不说话了。
老韩以前手个老烟枪, 沈知宜刚到他这儿的时候他也抽, 直到有一回沈知宜咳嗽的很厉害，老韩大半夜把她送去医院，等医生问诊的时候老韩又习惯性摸出烟来抽，被医生一顿说，老韩才反应过来问题。
自那以后老韩基本再没在沈知宜面前抽过烟，家里也不见烟味。
“哎老韩，淘淘这个男朋友长得可真好看，般配的哦。”刚才的大妈扶起地上的小孩，跟老韩说话。
老韩脸色更臭了几分，冷冰冰道，“般配什么般配。”
他瞥宋砚南一眼，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压根没搭理宋砚南的意思，直接擦过身就走了。
“这倔老头子。”大妈也不恼，只朝着沈知宜笑，“我觉着好得很。”
沈知宜笑了下，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似乎又紧了几分，她仰头，视线跟宋砚南对上。
宋砚南看着她，唇角勾了下，“谢谢您。”
沈知宜眨了下眼睛，看着他笑了笑。
——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院子的大门从里面被关上了。
沈知宜脚步顿了顿，没有马上进门，站在门口，转头看宋砚南，低声问他，
“我外公是不是很凶？”
宋砚南垂眸视线看着她，略微思考了下，“没有。”
沈知宜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下，往大门里面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怕他听见？”
宋砚南闻言挑眉，摇了摇头，“不是。”他说完也忍不住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