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第86章

　　封云挽赶紧解释：“景延和他大伯完全不一样,而且他现在和景氏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去。”

　　“这我倒是也听说了。”爷爷哼笑了一声,一副看透的样子：“算了，你们小年轻的那些事儿，爷爷不管，你喜欢就好，不然之后就收了让他入赘。”

　　这一副收进后宫的样子，把封云挽逗笑了。

　　“爷爷，这也不是我想收就能收的呀。”

　　“怎么不能？我封家的孙女，想收谁不行？”封震业恍然，又问，“是不是景绅那小子不支持？”

　　爷爷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封云挽扬起嘴角，顺着他的话开玩笑：“爷爷，那要是他家真的不支持呢？”

　　“他敢！”封震业面容冷凝，语气透着狠，“我看谁敢嫌弃我封家的孙女，他景绅算个什么东西。”

　　封云挽鼻尖泛酸，她吸了吸鼻子，问：“爷爷，这些话，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

　　“以前……”封震业叹了口气，“以前，爷爷做的确实不对，不该强迫你们非要走你爸妈的路，本以为这就是为你们好，现在想来，是爷爷独断了。”

　　他苦笑道：“今天凌晨做梦啊，你爸妈还骂我了。”

　　“爷爷，我们……做的也不对，没有和您好好沟通。”而是选择了搬出去住这种一刀两断、刺激矛盾的方式。

　　“都过去了，现在啊，爷爷只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其他，都不重要。”封震业拍拍她的手。

　　“那要不要下去见见您未来的孙女婿呢？”封云挽眨眨眼。

　　封震业还是第一次见封云挽笑得这么开心，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后，轻咳一声道：“不成体统，我去换件衣服。”

　　“好～”

　　把爷爷送回房，封云挽站在门外松了口气，楼梯口，张姨探头探脑，用嘴型问：“哄好了？”

　　封云挽笑着点头。

　　张姨也如释重负，赶紧跑了过来：“还是要你们来，老爷子才开心。”

　　“张姨，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您随时打我电话。”

　　“好嘞，对了——”像是想起什么，张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手机，“这个，我前两天整理储藏室的时候找到的，问了老爷子说是你的，你看还要不要？我看好像还是能用的。”

　　封云挽愣住了。

　　这不是……她大学时候用的旧手机吗？

　　那次吵架，手机屏幕被摔得稀碎，她就索性不要了，可现在却光亮如新。

　　所以，是爷爷之后找人修好了？

　　封云挽感觉喉咙口涩涩的，她伸手接过，说：“要的。”

　　“好，那我先下去啦。”

　　“嗯，谢谢张姨。”

　　张姨向来贴心，甚至连电都帮她充好了。

　　封云挽靠在墙壁上，将手机解锁。

　　这个手机，她从高三用到大四，其实里面存了不少和景延的回忆，所以那时候，她扔了这个手机，其实或许潜意识里也是想找个机会，和过去彻底告别。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

　　封云挽点开相册，一路往前翻，这手机第一个拍摄的视频，就是景延的。

　　那是开学不久后的学校运动会，景延是班里唯一一个参加男子一千二百米的，那时候，封云挽觉得，就他那点小肌肉，怎么跑得过其他班的体育生。

　　于是她故意在终点处等着，想要偷偷拍下他被其他人遥遥甩在身后的凄惨现场，却没想到，本来一直排在第三的景延，临到终点前却突然发力，跟装了喷射器一样，瞬间超越前面三个人，拿了冠军。

　　而封云挽预想的凄惨现场，反而成了他荣耀时刻的记录。

　　也不知为什么，当时居然没有删掉，一直留到了现在。

　　视频里的少年，意气风发，伴随着周遭可以掀翻天的尖叫声，快速冲过终点，却在那一瞬间，和镜头对视上，但估计连半秒时间都没有，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而拍摄也止于这一刻。

　　这个视频，拍了之后封云挽就没有回顾过，所以也是此刻，她才意识到，当时的景延，或许早就看到了她在偷拍。

　　食指指腹轻轻蹭过画面里少年的脸庞，封云挽轻笑了一声，正想继续往下翻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关于何倩说的，大四那天晚上的电话。

　　这个手机是在十一月停用的，而那个电话，接通于两个月前。

　　所以通话记录应该还保留着。

　　虽然心里觉得应该是陆行洲，但封云挽还是点进去确认了一下。

　　在九月十一日那天晚上，一共只来了一通电话，通话时长只有十二秒。

　　但令封云挽震惊的是，不是陆行洲。

　　而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

　　这个手机号，如果是大四的时候，封云挽会觉得很陌生，但现在，她却可以不带卡壳地背出来，因为，这就是景延目前使用的手机号。

　　她指尖微颤，点下那串数字。

　　嘟嘟声开始响起。

　　两声后，电话就被接通了。

　　那头有隐约的交谈声，伴随着景延疑惑的询问：“怎么突然用这个手机号给我打电话？”

　　他这话，正正好戳到了封云挽的心口。

　　眼眶泛酸，她吸了吸鼻子，把些微泪光堵了回去。

　　“你在哪儿？”

　　“后花园，和你弟。”

　　“让他滚，我来找你。“

　　“……”

　　封云挽抓着手机，急匆匆下楼。

　　绕过偏楼，刚跑进后花园，就看到了景延的身影。

　　他靠在喷泉边的假山上，歪着脑袋，见她来，轻轻扬起了嘴角，那一刻，阳光洒在他身上，驱散了所有他性格里的寒意。

　　封云挽飞奔而去，把自己塞进了他怀里。

　　景延顺手圈住她的腰，低声道：“不怕被看到？”

　　“看到就看到。”封云挽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胸口，“我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

　　“嗯，名正言顺。”景延顺势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

　　他从未有一刻，觉得这四个字，这么好听。

　　出神的时候，上衣下摆被拽了一下，景延低头，对上封云挽亮闪闪的目光：“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

　　她举着手机，给他看那通话记录。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景延没想到她居然把旧手机翻出来了，看到通讯录上的时间，他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前觉得是伤口，现在却不过是一段往事。

　　“我听……封弋说，你心情不好。”

　　封云挽无可否认，那天是她父母忌日，又刚分手，心情的确很差，封弋应该能猜到，但于景延而言，那时候俩人已经三年多没有联系，他为什么还会关心呢？

　　“我当时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了，我舍友接了没告诉我。”封云挽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景延皱了皱眉。

　　“她说你和男朋友去外面住了，手机没带，估计晚上不会回来，让我明天白天再打。”

　　愤怒陡然充上脑门。

　　封云挽脸都气红了：“我当时在洗澡！”

　　景延笑笑：“知道了，都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封云挽不难想象，当时的他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要放在几个月前，封云挽根本不敢自作多情，可是现在，种种迹象，都在印证她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

　　“景延，你不是去年遇到我之后，才又喜欢上我的对吗？那个戒指，也不是因为习惯，才一直戴着的，对吗？”她顿了顿，揪着他的袖子，心跳得飞快，“你其实，分别的这几年，也一直喜欢我，对吗？”

　　景延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亲昵地蹭过，“嗯。”

　　封云挽一口一颤，就像是被摇晃过的可乐，开瓶的一瞬间，内心的各种复杂情绪，像泡沫一样喷溅了出来。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景晖的威胁，于她是有用的。

　　当有了珍视的人，会容易多想。

　　当收获了太过沉重的爱意，会担心回馈不起。

　　她开始愧疚、开始害怕。

　　害怕如果景延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把她视为和他母亲一样抛弃了他的人，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喜欢根本不值得。

　　后背一阵阵发寒，她的右手圈上他的脖子，踮脚吻了上去。

　　虽然后花园里四下无人，但不代表没人来，景延转了个身，让厚重的假山石，将俩人的身影完完全全遮挡。

　　石头后，是一片私密又静谧的空间，催生出暧昧与灼热。

　　唇齿间传出暧昧的声响，背后的石头是冰凉的，透过封云挽身上轻薄的毛衣，那股凉意一路往身体里钻，可是寒冷中，又好像夹杂着一股热度。

　　那是他掌心的温度。

　　宽松的毛衣下摆很轻易被撩开，那股温度，停留在她的腰侧，却规规矩矩地没有往上。

　　分开时，她气喘吁吁，双唇明明没有沾染任何膏脂，却格外红艳，就像这初秋之日，最明艳的一朵玫瑰。

　　“景延？”远处突然传来封弋的声音。

　　封云挽浑身一僵，拍拍他的腰：“你先出去。”

　　景延的声音也刻意压低，沾着些微没有褪去的情动，显得格外暗哑：“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