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妗酒
“婆婆你好,我是明城报社的苏意,之前和楚老师约好的采访,我今天来拜访一下。”苏意说明来意,并将名片递给婆婆。
“嗷,小姐说过你会来,没想到这么早。”婆婆看着名片,想起了楚泠然对她说的话。
“叨扰了。”苏意带着笑意甜甜地朝着婆婆笑了一下。
“进来吧。”跟着我,往这边走。
苏意跟着婆婆走进去,门被关上。
楚宅里面都还是古时候那般的构造。苏意跟着婆婆绕过假山,绕过亭台水榭,走到偏侧,像是花园的一角。
这边临着河,楚泠然在草坪上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挂着几只毛笔,苏意一看,都是上乘的毛笔。旁边放着砚台和宣纸。
楚泠然一头乌黑长发及腰,被一根银色簪子挽着,留下长长一截披在右肩。碎发慵懒掉落,眉眼是清清冷冷,隐隐还有几分严肃。
身上穿着的是新中式的衣服,立领黑衣,上面印着隶书,还有一些金丝手绣的汉字,下摆是白色长裙,带着几分飘逸。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黑白手持,带着几分禅意,身上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握着笔,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才朝着苏意看过来。目光清清冷冷,没有分毫情感。楚泠然浅浅地笑了一下,带着歉意。
这一笑,让人灵动了不少,像是落在画布上不动的蝴蝶有了灵气,翩跹而起。
“苏小姐,抱歉。”
作者有话说:
来啦!我去继续奋斗前一张的解锁orz
第68章 追妻日常
◎我是她的朝圣者。◎
苏意还沉浸在刚刚楚泠然的翩跹一笑里, 好半晌才回神。
“啊?”苏意拎着包,站在草地上,有落叶飘下来, 带着几分凉秋的意味,一双灵动的杏眼带着几分懵懂和疑惑, 精致的妆容却因为杏眼里的疑惑显得有些可爱。
“我刚刚收到了一个国家博物馆对于国画的推广和宣传的邀请, 这需要我出差两个月,今晚就得动身了。”楚泠然的眼里带着歉意,像远山的眉毛蹙起, 似是笼着一层薄薄的纱, 淡淡的雾,像古画上的美人蹙眉。
“啊,那, 我们的采访是要取消了吗?”苏意听懂了楚泠然的意思,采访在这时候取消可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现在这个项目播放量等都很成功, 如果不抓紧更新视频, 那流量很快就会下来,随后被遗忘在这个快速更迭的互联网时代。
“采访楚轩老师,可以吗?”苏意皱着眉,快速思考着对策, 思来想去,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毕竟此时再去找别人, 再去联系,再去对稿, 都已经太晚了。
“我去问问我祖父吧。”楚泠然也知道这件事是她失约在先, 只好去问一下祖父。
但自从祖母去世后, 祖父就经常呆在屋子里,出门也只在傍晚的时候,白天大多在后院坐着,或者躺在梨花椅上,一睡就是一整天。
也不喜欢见生人,除了她和李妈,祖父见到其他人都会带着一层浅浅的敌意,像是害怕他们把祖母带走,说陌生人就像是黑白无常,专门来将祖母从他身边带走的。
“谢谢。”苏意颔首,又看了楚泠然一眼。作为记者的直接和细节告诉她,楚泠然虽然看着冷淡,但为人处事都很义气,这时候离开,说明这次的国画宣传很重要,而作为补偿,楚泠然会让苏意采访楚轩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可楚泠然此时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难色。
看来,楚轩老师的采访,没有那么容易了。
苏意叹了口气。
“苏小姐要留下来用晚膳吗?”楚泠然微微抿了一下唇,清泠泠淡漠如烟的眼看着她,礼数足,用词也讲究。楚泠然的裙摆被风吹着,微微晃动,可人却站得笔直端方,是十成十的大家闺秀。
“不用啦,楚老师今晚方便告诉我一下采访的消息吗?”苏意脑子里还是想着采访的事。这个项目都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了,是很多人熬了很多个夜准备出来的结果,她不想就止于此了。
“好。”楚泠然点点头,乌发随着动作而动,白玉挂坠的耳环却没有多晃动,仪态端正。
送走了苏意,楚泠然让人收了桌子,又将画点了火,烧了。随后便走去了楚轩的屋子。
澎湃大气的一副水墨山河图就在火苗中被吞噬,随着火苗窜高,画也化为了灰烬,被风吹散,飞舞,不复存在。
楚泠然推开楚轩屋子的门,屋子里还燃着祖母生前爱点的梨花香。虽然楚轩这几天都不让其他人进去打扫,但屋子里都干干净净的。
屋子里的东西都还按照祖母生前的样子摆放,甚至祖母生前放在那儿的衣服手帕,也没有收走,而是被整整齐齐折叠好放在一边。
楚轩就坐在祖母生前经常爱坐的梨花椅上,手上捧着一副画,随着椅子的摇晃,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慢慢飘着。
那幅画是楚轩当初为梨絮画的第一幅画,画上的女子还是豆蔻年华,眉眼灵动,古灵精怪,咬着糖葫芦眯着眼睛对他笑。后面楚轩总说要给她画,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画成,于是,这幅画也成了梨絮的唯一一幅画。
因为两人都不爱拍照,存留的照片也不多,只有一张婚照。而婚照也早就在搬迁途中遗失,从此,梨絮的画像便只剩下这一副。
而楚泠然手中的画也早就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逐渐模糊,破损,画纸也泛着时光的黄色。
“阿絮啊,你说你怎么这么狠心,说要比我先走,就真的抛下我走了呢?”楚轩看着画上的人,因为画的破损,人也变得模糊,声音带着愁闷,苍老又悲痛。
“祖父。”楚泠然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淡淡然,听着像是没有感情,但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淡淡地喊一个人的时候,是在撒娇。
倒不是她冷血无情,祖母的去世她也很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她理解祖父对祖母的深爱之情,但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去世,对另一半带来的影响这么深,让人变得像另一个人了。
“什么事。”楚轩见是楚泠然,收了一下神色,眼神却还停留在画上,没有分过来半分眼神。
“我之前答应了一个报社的采访,但是又接到了国家博物馆的邀请,去宣传国画,这个机会难得,我不想放弃。”楚泠然停顿了一瞬,带着不好意思,又说,“这和采访的时间撞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去采访?”楚轩一手把楚泠然养大,哪里还会不晓得楚泠然的意思。
他哼了一声,皱着眉摇头。
“然然啊,你这件事,对报社很不公平。”
“我知道,但是,人家本来就想要采访的是你。”楚泠然知道说理是行不通了,便耍起了无赖。
“那时候不是你祖母还在吗,”楚轩叹了口气,“她想看我上一次电视,我就接了。”
“然然,我现在见不得生人了。你知道吗,人到了老年,总是会变得畏手畏脚地害怕,总是相信着一些鬼神的。”
“我见到生人,总在想,这是不是来接你祖母的。”
“我甚至固执地认为,只要我没有上电视,我的阿絮的心愿就不会实现,那她就能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哪怕片刻也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楚轩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遗憾,经历世事沧桑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诉说最后的一点贪念和遗憾。
“可是,祖父,”楚泠然抿了抿唇,黛眉微蹙,“你不可能一直都不见人,祖母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说完这句话,楚轩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轻声说:“那你让那个记者有时间来一趟吧,我见见。”
“好,那我过会儿就给她发消息。”
“我今晚就走了,您在家,要听李妈的话,注意身体。”
“知道了,去吧,注意安全。”楚轩没有再看楚泠然了,视线又落回了画上,深情又专注。
屋内的烟在香炉中袅袅飘出,随后又在浮沉中散开,淡淡的梨花香落在了每一个角落,每一缕尘埃都沾上了梨花的气息,像在诉说着爱人最无声却又最浓烈的思念。
——*——
苏意回到凤宁镇上的民宿。将手机放在房间里,拿上相机,又出去了。
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放松时间。
她抱着相机边走边拍,咔嚓声响起了一声又一声。
拍照的时候苏意的大脑完全放空,她抓拍着穿着民族特色服饰的人,抓拍着白发苍苍两位老人坐在长椅上依偎聊天,抓拍着一家四口散步的合照,抓拍着亮起的路灯,坠落的橘黄,小朋友纯粹的笑,热恋情侣紧扣的十指。
这世间交织而成的内容里,不只有利益、欺骗和利用,而撑起这个世界的,也不只是无私的奉献,伟大的牺牲,更多的,是每一个人的爱,亲情友情爱情,都是爱。小情小爱,都是筑造支撑起这个世界的每一份力量。
正是因为对他人的爱,于是有人愿意奉献有人愿意牺牲,有人愿意在自己的定位里终其一生庸庸碌碌。
这是苏意能想到的,这个世界最大的浪漫。
她边走边看,将自己融进每一句方言里,融进每一个笑容里,每一缕晚风里,每一缕光里,完全放空,无拘无束,自由散漫。
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是浪漫的,她的行为处事也都带着浪漫。
在她放空的世界里,心里有个声音在回应。
既然还喜欢,既然还不愿意放弃,那就再试试吧。
哪怕结果是粉身碎骨,哪怕得到的依然是失去,也再试试吧。
至少不会后悔了。
至少以后提起,也可以自然又坦荡地说:
我抓住过光了,我尽力握住过了,哪怕那缕光最后从指缝溜走了,也没关系,我碰到过,我握紧过,我拥有过,我尽力了。
我不后悔。
再者,余生那么长,谁又知道后面会不会再遇良人呢?
我温柔善良又坦荡,我终会遇见良人。
明城。
林清许打电话给苏意,却发现没人接,一连好几个都是。他知道依照现在视频播放的热度,第三期视频肯定会抓紧准备做起来,可他现在却都没有收到苏意关于下一个采访视频的消息,也联系不上苏意。
他今天起床去敲门的时候,对面就一直没人。
林清许拨通了明安的电话。
“喂,林老师。”
“明主编,下一个视频是要开始拍摄了吗?”
“对,苏意没和你说嘛?”
“没有。”林清许骨节分明的手按了按额角,神色无奈。
“她去凤宁镇了,这次采访的是一位书画大师。”明安的声音带上了笑意,“林老师,我这可算是开后门给您了。”
“呵,”林清许也知道刚刚的语气有些过于着急了,轻声笑了一下,“多谢了,明主编。”
“方便我问一件事吗?”明安的声音游刃有余,带着好奇,“因为我真的是好奇。”
“嗯。”
“苏意对林老师来说,是什么?竟然能让林老师打破一直都不接采访的原则,又一直配合我们一整个项目。”明安坐在车里,前方是堵塞的车道,她指尖敲着方向盘,带着好奇和探究。
“先纠正一个错误的地方吧,”林清许的声音是清风明月的,透过电流,传到明安耳朵里。
她听到林清许慢慢地说:
“从来不是因为我和苏意当初的感情,而答应采访。当初苏意对我说的话,让我觉得,和你们报社合作是一种新的宣传文物修复的方法,可行且有效。”
说完这段话后,电话那端的林清许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像是败下阵来,声音也变得温柔,“当然也夹带了私心,想近水楼台。”
“再回答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