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满月
温妤宁憋了憋,努力平静地说,“我没有想看。”
“哦。”裴叙白点点头,唇角扯了扯,慢条斯理:“那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哪儿呢?”
“你那眼神都快把我扒光了,我这衣服扣不扣,不都一样?”
“……”
她不就是,目光稍微停留了一两秒么。
哪里有这么……这么……
不好解释,温妤宁又采用一贯的摆烂,十分僵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晚才忙完啊?新专辑不是发了嘛?”
虽然他常年就没有很空闲的时候,但是怎么感觉他现在比发专辑之前还要忙的样子?
“嗯。”裴叙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也是一副很头痛的样子,“接下来要去S市一周。”
“温医生想看,都看不到了。”
“……”
温妤宁当没听到后面那句,直接问,“怎么会这么忙?”
“还不是季岩那个老坛酸菜。”
温妤宁不太明白:“他怎么了?”
“不知道呢。”裴叙白语气散漫,拖腔带调的,“没女朋友,心理扭曲了吧。”
“……”
——
不知道是不是季岩真的扭曲,总之接下来裴叙白是真的很忙,忙到几乎是连轴转的程度,有时候温妤宁下了晚班回来,他都没有收工。等她起床,他也去赶下一个通告了。
两人每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搞得连一向很有包容心的温妤宁也觉得,这个季岩老师,真的有点过分了。
所以温妤宁就找了个时间,试图和季岩沟通了下,看看他能不能少安排一点。
结果季岩十分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比起他这段时间给我造成的精神伤害,这点工作算什么?!!!”
温妤宁很有求知欲地问:“请问他给你造成了什么精神伤害呀?”
季岩很形象地给她打了一个比喻:“这么说吧,就像路上走过一条狗,它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路过,结果裴叙白好端端地就拿了一吨的狗粮不讲道理地随时随地地强行往那条狗的嘴巴里塞,那狗不吃还不行!还要被他嘲笑说,你怎么是一条狗啊?!!!”
“温医生,我就问你,你要是那条狗,你想不想咬他一口?”
“我就是那条单身狗!!!”
温妤宁:“……”
看得出来,季岩老师确实最近精神状态不佳。
——
裴叙白很忙,温妤宁作为一个医生,除非是休息的时候,平常自然也是没什么闲下来的时间。
差不多也就晚上下班回家有点时间,但是裴叙白最近收工都很晚,说不了几句话就得挂电话睡觉。
就这样过了好多天。
这天温妤宁照常上班,路过走廊时,两个刚毕业的年轻小护士有说有笑地交完班走过来。
一个小护士说,“真好,你男朋友又来接你啊?那么早也起得来。”
“那可不是嘛,只要我休息,他一定会来接我。”
“好甜蜜哈哈,有男朋友陪就是好。”
“我也想有个男朋友呢,为什么大家都有男朋友了,我没有?我也好想有个男朋友天天黏在一起,感受一下谈恋爱的滋味!!!”
两人说说笑笑地经过温妤宁身边,然后走远,声音也逐渐消失。
只留下说过的话还在温妤宁脑海里盘旋。
这么想想,裴叙白是真的很忙啊!!!他的通告还经常在不同的城市,甚至有时候还要去国外的。一年能在B市的时间也不长呢。
而且就算呆在B市,估计他们也不能天天见面,谁让他们工作都很忙呢。
他们这恋爱好像也没有很黏,甚至可以说,完全不黏。
想到这里,温妤宁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303新转进来个病人,还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得了先天性心脏病,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这个病人的手术是主任来做,但分配给温妤宁来负责了。
昨天温妤宁休假,病人今天也刚刚住进病房,她还没看到病人长什么样。
温妤宁先是去检查了下之前做完手术病人的恢复情况,有好些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见到温妤宁,个个都很开心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还有要家人往温妤宁手里塞水果塞礼物的。温妤宁说不能收,有个阿姨还开玩笑地说,“没事,小温医生,我让我儿子帮忙把摄像头捂住。”
惹得病房里一片欢声笑语。
温妤宁是个有耐心的人,遇到不讲理的病人也会认真好脾气地和他们沟通,所以一直以来,除了个别例外,就像林夏说的,她和病患的关系都还算和谐。
叔叔阿姨们一般都很喜欢她。她还确实没有遇到很刁难她,对她指手画脚的病人。
从其他病房出来,温妤宁接着又去了303那个新来的病人的病房。在手术之前,还需要做一些检查。
拿着检查单,温妤宁推开了303病房的门。303是个双人病房,之前就住着个中年男人,温妤宁一进去,他立马和她打了声招呼。
温妤宁点点头,问了问他的情况,然后这才看向另外一张病床。
只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有点胖胖的十几岁男孩,脸上的肉白乎乎的,见到她也躺着没动,无动于衷地玩着手机。
怎么就他一个人,他的家属怎么不在?
刚要问他,旁边的大叔见温妤宁奇怪,热情地回答,“他妈妈出去买东西去了。”
“好。”温妤宁点点头,又看向小男孩,再低头看了眼单据上的名字:陈胜宝。
问男孩,“胜宝,你妈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姐姐有点事要和你妈妈说。”
“不知道。”男孩不耐烦地回了句,依旧在玩着手机。
“……”
男孩虽然肉乎乎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温妤宁倒是觉得他的五官有点熟悉……
正想着,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扎着马尾的中年女人提着一个桶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抬眼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温妤宁,立刻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了过来,“医生你好,是来找我的吗?不好意思我刚才去楼下买了点东西!!”
“没事的。”温妤宁笑了笑,“您是陈胜宝的家长是吗?”
“对对对,”中年女人立马说,“我是他的妈妈,我叫金采菊。”
“陈妈妈您好,”温妤宁把手上的检查单递给她,“我姓温,在手术之前还需要您带陈胜宝先去把这几项检查做一下。”
“哦哦好的,”金采菊接过检查单一行一行看着,显然看得有些吃力。
温妤宁便提醒她,“这上面画了红圈的就是做检查的地方和时间,您按照这上面来就好了。”
金采菊感激地连连对温妤宁道谢,手上翻着单子,在看到医生签名那一行时,脸上的笑容突然迟疑了下,然后说,“温医生,你叫温好宁啊,名字真好听。”
都没等温妤宁反驳,隔壁床的大叔就笑着说,“人家医生叫温妤宁,大姐你读错了!”
金采菊立马道歉,低头又看了好几眼那个单子。
温妤宁也没在意,交代了几句便从病房离开。
只是刚走两步。
身后的病房门再次被打开,金采菊拿着检查单追了出来,“那位温医生……”
温妤宁刚想转头,就听到她继续说,“温妤宁是吧,我知道你,你爸爸是不是叫陈国杭?”
温妤宁脚步一顿,直直地停在原地,听到那个名字时,整个人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
金采菊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庆幸和喜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你爸爸后面娶的老婆,我——”
“不认识。”
金采菊一愣,“啊?”
温妤宁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说,“我说,我不认识什么陈国杭,您搞错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留下金采菊在原地,表情很是疑惑。
——
医生只要开始上班,脚步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刻,像她们这种进医院不久的,杂事更多。温妤宁一整天在医院忙得昏头转向,到了下班时,才有空坐下喝口水。
林夏也是一脸疲惫地进来,见到温妤宁时都没力气打招呼了,拿了自己的包就打算走。
走到门口看见温妤宁还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才有气无力地问了句,“妤宁,怎么还不走啊?”
温妤宁好像才回神似地抬起头来,嘴唇淡淡地弯起一个弧度,“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再见。”
“哦。”林夏也没力气再问什么,挥了挥手就走了。
大概又坐了十几分钟,温妤宁这才呼出口气,起身离开。
下了公交后,夜色降临。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环境像是一块无边无际的黑布将温妤宁整个笼罩,逃不脱,挣不破。压抑得她竟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耳边又响起金采菊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陈国杭。
陈国杭,就是她的那位,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也是那个做生意失败,一事无成欠了一屁股债后就酗酒赌博,然后把所有的怒火和脾气都发泄在妻女身上的败类。
温妤宁胳膊上还有一块被烟烫完后留下的疤痕。
这是岁月也抹不去的痕迹。
在小的时候,她身上还有他皮带鞭打的伤痕,酒瓶割裂的血痕……最严重的时候,温妤宁手臂上腰上大腿上,被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块好肉。
要不是当时爷爷奶奶得知陈国杭离婚,从乡下来看她,温妤宁估计早就被陈国杭打死在某个不知名偏僻的,阴暗的角落里。
如果可以,温妤宁此生再也不想听到陈国杭这个名字。
因为只要听到,她便会无法自抑地想起那段黑暗,濒临死亡,绝望到没有一丝光亮的日子。
然后再次,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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