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知阳/倾天天
“当然可以。”顾母含笑点头,和蔼可亲道:“我见承烨第一面就感觉很亲切,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快坐!多吃点!”
顾闻舟看不惯他左右逢源虚伪的模样,散漫地靠住椅背,单手撑着下巴,把玩打火机:“我凭什么要给他叫哥?”
“我91年的。”沈承晔看向他,语调斯理。
“……”顾闻舟道:“所以呢?”
“他94年的。”温穗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戳穿他:“对吧,闻舟?”
“按年龄来讲,你应该管我叫哥。”沈承晔朝他伸手,无名指上的竹节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莫名刺眼,“以后好好相处吧,弟弟。”
他拖着尾音,唇角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半晌,顾闻舟都没有回应,沈承晔的手就那样顿在半空中。
而在两人中间的温穗岁后背向后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缓缓挑起眉。
“算了承晔,别理他,反正这臭小子也跟我断绝关系了,跟咱们不是一家人!”顾老爷子拿筷子狠狠敲击一下碟子。
就连顾母也催促他:“闻舟!”
温穗岁双手抱臂,斜身靠近他,语气促狭:“是啊,闻舟,快叫哥哥。”
所有人都等着他喊出那声“哥”,顾闻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面色阴沉,直接无视沈承晔将红酒一饮而尽:“反正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一份子,叫不叫也无所谓,当孙子这件事就给爱当的人当。”
“看来弟弟还没适应我的身份,没关系,身为哥哥应该包容弟弟。毕竟当人哥哥,我也是第一次。”沈承晔自然而然地收回手。
“你算我大爷!”顾闻舟道,“想当我哥?不如去做梦!”
沈承晔依旧老神在在:“你看,激动的认知都出现障碍了。”
温穗岁:真够损的。
顾闻舟“呵”了一声,陡然起身,拿起凳子又用力敲击在地面,发出“噔”的一声,尘埃颤动,他居高临下:“是想打架吗?”
眼见氛围剑拔弩张,顾母制止他:“闻舟!坐下!汤快没了,我去厨房加点汤。”说完去厨房准备汤。
顾闻舟重新落座,胳膊肘搭在椅背上,往嘴里抛了颗葡萄:“这个葡萄挺甜,尝尝?”
他剥开葡萄皮将饱满多汁的果肉喂给温穗岁,她下意识含住,双唇被果汁浸湿泛着亮泽。分明再普通不过的动作,放到她身上却莫名浮想联翩。
顾闻舟喉咙滚动,盯住她的眸色渐深。
“真会勾人。”温穗岁感觉灼热的气钻进耳廓,磁性的声线宛若羽毛般撩拨心扉,缩了下脖子,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嗯?”
彼时她正在往包里放手机,一不小心把口红也带出来。圆管的口红咕噜噜地滚到桌底,她咬住葡萄弯腰伸手使劲捡,却始终差那么一点。
无奈之下,她只好后推椅子,屈膝半蹲去捡。
“闻舟,来厨房一趟!”顾母在厨房喊道,顾闻舟走进去。
顾母和顾闻舟都在厨房,顾老爷子则拿着iPad在看新闻,沈承晔余光一直留意在桌底下窜动的窈窕身影上。
小臂微动,状似不经意碰到筷子,他微微俯身。
温穗岁好不容易拿到口红,刚转过身,一道大掌陡然探出,扣住她的后脑勺,还反应过来,男人的吻狂风骤雨般落在唇上。
浓烈的雄性气息袭进她的鼻息,温穗岁杏眸圆睁,不可置信地伸手推拒他。
疯了吗?
可她刚张开口,沈承晔长舌趁机而入,饱满的葡萄被唇齿捣碎,甜美的果肉和汁水尽数掠夺,只剩那苦涩的核在温穗岁口腔内辗转。
暧昧增生,细微的水啧声混杂着暧昧的喘息回荡在耳边,温穗岁羞愧满面。她只要想到顾老爷子一低头,便能看见被另一个男人摁在黑暗而狭小桌底下予取予求,放荡的一幕,便止不住地发颤。
“以后少跟你爷爷拌嘴,他身体状态都那样了,你还准备气他吗?”厨房里,顾母谆谆告诫:“就算当年的事他有责任,可他已经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了,对他的惩罚还不够吗?”
“水开了。”顾闻舟道。
顾母急忙关掉电磁炉,蒸汽烫得她抽回手,不禁捏住耳垂,顾闻舟见此端起汤同她擦肩而过:“我没有资格替我爸原谅他。”
“汤来了!小心烫!”
急促的脚步声仿若踩在她心尖,温穗岁浑身一个激灵,开始剧烈挣扎。
随着步伐走近,温穗岁心脏被高高提起,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瞪住沈承晔。
有人来了!快放开!
最后一刻,沈承晔终于大发慈悲放过她,错开她捡起筷子,刚要直起后背,温穗岁忽然抱住他的脑袋,手背囫囵吞枣地擦掉自己的口红印。
他敛眸含笑,衣冠齐楚地坐直身子。紧接着,温穗岁也从桌底下爬出来,眼波含水,故作镇定地整理衣领和发型。
顾闻舟倒完汤回到座位,所有人都没发现桌底下的小插曲,唯有顾母道:“穗岁,你嘴怎么了?”
温穗岁“啊”了声,急忙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照着自己,只见口红花了一圈,她刚刚只记得帮沈承晔毁灭证据,却忘记自己。
眼皮狠狠一跳,她胡乱擦掉口红:“可能是刚刚吃辣汤的时候沾上了,都怪阿姨今天做的火锅太好吃!我没忍住贪嘴了。”
顾母果然没再怀疑,温穗岁庆幸地舒了口气,瞥向沈承晔,后者从容不迫,好像刚刚在桌下做出那种xx的事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斯文败类!
还没刚应付完顾母,另一边回来的顾闻舟道:“刚刚的葡萄甜吗?还吃不吃?”
温穗岁一时语塞,她哪知道甜不甜,她就只吃到葡萄籽……等等,葡萄籽!
后知后觉地把葡萄籽吐出来,撇嘴道:“苦!籽太多了。”
顾闻舟手机屏幕上弹出尤语曼的消息。
【尤:新年快乐!顾哥哥,你现在在哪过年啊?】
【顾:老宅。】
【尤:我现在能去找你吗?爸爸他今天在国外回不来,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而且我有重要的东西想亲手交给你……】
【顾:不方便,明天再说。】
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奏出轻巧温和的调子,时针转眼便指向十二,整个城市上空烟花满天,绚丽多彩。
“我们大家来干一杯吧!”温穗岁举杯提议,众人的高脚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相碰,电视里春晚主持人喜庆的声音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十、九、八……二、一!”
“新年快乐!”
“那个毛肚,毛肚是我的!别跟我抢!”
“妈,你为什么光给他夹菜?他自己没长手吗?”
“那还不是人家承烨够不着吗?你少说几句,还不赶紧给穗岁夹毛肚?”
“光喝白酒多没意思!火锅跟啤酒才是绝配!我去冰柜里拿几瓶啤酒,沈承晔你敢不敢?”
“……”
火锅汤汁“咕嘟咕嘟”跳跃着,缕缕白烟袅袅升腾,众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对饮,寒气全都被隔在冰冷的窗户外,谈话的笑声和火锅的香味飘向远方,才终于有了那么几分年的味道。
顾闻舟和沈承晔不知对喝多少瓶啤酒,喝到最后,两人甚至把温穗岁挤到一边挨着坐。顾闻舟眼神飘忽,脸颊泛红,强行摁住沈承晔的肩膀不让他走:“你行不行啊?这才几瓶酒不说话了?真不知道看上你哪点了……”
沈承晔看似面不改色,却比平时更加沉默:“你不行。”
温穗岁搬着板凳嗑着瓜子,饶有趣味地坐在顾母身旁看戏。
“穗岁,你去劝劝闻舟,别让他喝醉酒在这耍酒疯,丢人!”顾母看不下去道。
温穗岁毫不在乎地摆手:“他们两个有分寸的,别担心他们,你该吃什么吃什么,啊。”
“你才不行!你最不行!”顾闻舟道,“要不然让碎碎评评理!看看到底谁不行?”
温穗岁本以为沈承晔不会跟他一块耍酒疯,谁知谁承烨目光陡然射向她:“碎碎说,谁不行?”
温穗岁:“……”
好嘞,又醉一个!
顾母和顾老爷子也看向她,八双眼睛齐齐注视着温穗岁,她若无其事地吃掉最后的花生拍拍掌心:“下雪了?”
她兴致勃勃地跑到庭院,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如雪白的绸缎般铺满大地,月光倾洒其上,细碎的光静静流淌。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雪花落在温热的指尖转瞬消融。寒风拂过,香气四溢,艳丽清绝的梅花飘落人间,下起一阵梅花雨。温穗岁就站在梅花树下,乌发飘飘,眼波流转处,眉目含情。
银装素裹间,唯留她这一抹红色惊艳绝伦。
顾闻舟道:“下雪了?碎碎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我出去陪陪她。”
沈承晔道:“你不是喝醉了吗?这么冷的天还是别出去了,我怕你冻着。”
两人表面言笑晏晏,实际上却都在暗地里拉扯彼此,你推我挤,生怕对方比自己先来到庭院。
“碎碎!”
两道不同的声音传来,温穗岁蹲在地上回首望去,笑得眉眼弯弯:“你们快过来!”
她神秘兮兮地朝他们招手,两人终于松开对方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
温穗岁拖着长长的尾音,站起身:“你们猜……我手里有什么!”话音未落,她趁其不备猛地将手中的雪球砸向两人的脸,然后拔腿就跑。
沈承晔无奈地闭上眼:“……我就知道。”
顾闻舟吐出雪花,像是不可置信地抬手抹了把脸:“温穗岁!你是往我脸上砸雪球了吗?胆儿挺肥?”
“砸你怎么了?砸的就是你!有本事砸回来啊!”温穗岁又狠狠朝他抛了个雪球,这次顾闻舟一侧头便躲了过去。
“你等着!”顾闻舟弯腰往地上滚雪球,看似要砸她,却在最后胳膊一拐,陡然地砸向沈承晔。
后者仿佛早就有所预料般后退:“幼稚。”
“咚!”
雪球从他头顶一闪而过,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落满雪花,温穗岁在远处双手抱臂笑得一脸狡黠:“少说废话!你再站那儿不动可就要成为我俩的靶子了哦!”
沈承晔摇晃脑袋,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看来有必要给不听话的小孩上一堂课了!”
三人在冰天雪地里你追我赶混打成一团,其中就属沈承晔身上的雪花最少,温穗岁给顾闻舟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前面引诱沈承晔,自己则偷偷绕到背后,打算趁其不备将手中的大雪球甩到他脑袋上。
也许是太得意忘形,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她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笔直沈承晔跌去!
恰在此时,沈承晔转过身,两具身体相撞,她踉跄地倒在炙热的怀抱中,手下意识搭在他的肩膀。
而刚刚的大雪球“砰”地径直砸到顾闻舟脸上。
温穗岁:“……”
顾闻舟:“……”
“温穗岁!”他站在沈承晔背后,启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你完了。”
温穗岁拼命比划手势,想从沈承晔怀里出来,却被后者慢条斯理地拢住纤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