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知阳/倾天天
他在商业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手段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比起当年的顾父和顾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之间成了京圈里炙手可热的权贵。
自从他宣布和温穗岁解除婚约后,名媛们又开始蠢蠢欲动,顾闻舟行程成迷,她们便想方设法地接近顾母。
“闻舟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顾母打电话给顾闻舟。
手机开着免提放到桌上,在堆积成山的文件中,顾闻舟头也不抬道:“今天中午还要见个人,我就先不回去了,你自己吃吧。”
“那好吧,妈就不等你了,刚好今天家里来了几个小姑娘陪我。你记得注意身体,一定要按时吃饭,别再胃出血出医院了。”顾母叮嘱完挂掉电话,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饭桌,又回忆起过年时的热闹,深深叹了口气。
十二点的闹钟响起,顾闻舟看看了眼手机拿起灰色大衣搭在臂弯,开车去医院。
他约了和尤父见面。
尤父萎靡不振地躺在病床上,双臂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脸上再也没了以前的盛气凌人。要债的人刚追到医院,拿尤语曼威胁他再不还款的话就把她手脚也打断。
顾闻舟走到病床旁,把玩着手中的银色打火机:“之前你答应我,无论我想知道什么都会告诉我,把当年车祸的真相告诉我,你在里面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早在他背着顾老爷子给身处国外,走投无路的他打钱时,他就起了疑心,尤父从来不是这么好心的人,之所以接近尤语曼,也不过是利用她博得尤父的信任。
尤父闭上眼睛,并不想回答。
顾闻舟将打火机放到兜里,然后拿出一张卡夹在两指间:“魏总他们已经放弃了你,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你考虑清楚了。”
尤父眼角流出两行清泪,缓缓道:“魏总杀了他的妻子,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魏总为了封我的口,答应把他的公司股份分给我百分之五。”
“这和杀了我爸有什么关系?”顾闻舟道。
“因为你爸也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录了音告诉了温氏夫妇,他们要把证据交给警察!魏总当时和我说,说只要我把他们骗出来,剩下的事他来解决,我没想到他会杀了他们。魏总没找到证据,他现在怀疑证据在温氏夫妇的女儿身上,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尤父痛苦地捂住脸,“闻舟,我真没想过害你爸,我不是有意害他的!”
顾闻舟咬了咬腮肉,嗤笑出声:“原来是你把我爸骗过去的,怪不得我出国的时候你会一直偷偷给我钱资助我,该不会是想用这些钱买自己心安吧?你配吗?”
“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他,这些年我也一直很后悔,每夜我都梦到你爸找我,问我为什么要骗他。”
他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
老头子害死了他爸,他的自大又害死了老头子,一直对他好的人才是害死他爸的间接凶手,还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这么多年……
顾闻舟将卡放到床头柜上,单手插兜。
“这里是你这些年来在国外资助过我的钱,加上利息,翻了三倍,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你欠我爸的,我会从你这一件件拿回来。”
抛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雪,路面上结了霜,马牙子旁的一家三口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孩子张牙舞爪地坐在父亲肩膀上指挥他向前冲,母亲则宠溺地看着他们俩,其乐融融。
顾闻舟坐在跑车上,明明开着暖气,他却觉得寒气入骨,此时最想见到的人竟是温穗岁。
宋明旭被他派去守着温穗岁,每个小时都会向他汇报情况,现在温穗岁去了天禧圣,于是他发动车子去天禧圣。
温穗岁原本和沈承晔在餐厅吃饭,结果她兴致突起拉着沈承晔跑去逛饰品店。
“家里不是已经有很多首饰了吗?你还要买?”沈承晔无可奈何地跟着她逛了一家又一家,温穗岁道:“谁说我是只给自己买了?”
她走到耳饰区,指尖划过琳琅满目的男士耳钉,最后顿在一个雕刻圆环耳钉,上面复刻着神秘的古文,将其拿起。
“这个怎么样?很适合你嘛,我记得以前你生日的时候我问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耳钉。”温穗岁在他耳边比划,沈承晔唇畔微不可见地上扬。
“快,去戴在你耳骨上试试。”温穗岁道。
他笑容一滞,温穗岁疑惑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催促道:“婶婶?婶婶?快去试试啊,你不喜欢我给你挑的东西?”
沈承晔神色自若地握住她的手接过耳钉:“先买回家吧,我的耳洞最近长住了,等我打了新的再试。”
事实上,他根本不喜欢耳骨夹,喜欢耳骨夹的是顾闻舟。
“也行吧。”温穗岁似乎毫无察觉,让店员帮自己打包去前台结账。
顾闻舟就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两人谈笑风生耳鬓厮磨,痛楚和妒意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直到两人进入餐厅吃饭,他戴着鸭舌帽,找了个视线死角,仿若沙漠上的旅人般贪婪地偷看着她。
“口水鸡、江湖鸭血、盐商招牌跳水鱼、番茄鱼、鲜椒仔姜小龙虾……我要鲜香红油大虾面,你呢?”温穗岁一口气不带喘地点了半个菜谱,沈承晔道:“跟你一样。”
“好的。”服务员面带笑容地接过点菜iPad,转身离开。
沈承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温穗岁抬手碰了碰脸,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平常不一直嚷嚷着要减肥,今天怎么突然吃这么多?是我在家里做的不好吃?”他道。
温穗岁托着下巴,指尖在桌上乱点:“因为今天还有一件好事啊,你想不想听?快说想听,说想听我就告诉你。”
“不想。”沈承晔摇头。
“嗯?”温穗岁和他对视,目光里多了几分危险:“给你一次重选的机会。”
“怎么可能不想听呢,我最喜欢听碎碎讲故事了!拜托你一定要告诉我,嗯?”沈承晔从善如流地改口。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尤语曼她家要破产了,听说她爸胳膊都被要债的人打断了,毛骨悚然啊,是不是?”温穗岁眉开眼笑,“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菜肴被一一端上来,沈承晔用温热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淡淡道:“嗯?我怎么知道是谁做的,无论怎么样,碎碎你不是很开心吗?”
“是挺开心的,要是魏总也这么倒霉就好了。”温穗岁将碎发挽到耳后,拿起筷子认认真真地把碗里绿色的葱和蒜挑出来,然后和沈承晔的那碗交换:“好了!葱和蒜我都给你挑出来了。”
沈承晔垂眸看了眼面,又看向她:“可是……碎碎,我没有不吃葱蒜的习惯。”
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刻,温穗岁微微怔愣:“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她当然没记错,她就是故意的。
“下次别再记错了。”沈承晔道。
“现在方彤也死了,我们现在就只剩下医院里那个女人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你有什么办法吗?”她道。
“那个女人因为试图自杀被转到了爷爷在的医院,就在爷爷去世那天。”沈承晔道,“而且在这期间除了医生,谁都不能进去,所以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先吸引走,然后冒充医生偷天换月。”
“我去。”
这句话不是温穗岁说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循声望去,只见顾闻舟摘下鸭舌帽走过来,他原本想拉开温穗岁身旁的椅子,不知想到什么,动作一顿,转而在沈承晔旁边落座。
“你怎么也在这?”温穗岁道,“不是吧我没听错吧?婶婶,他竟然说也要去?是帮我们害死唯一的线索吗?”
沈承晔颔首,话锋一转:“那就让他试试。”
温穗岁杏眸圆睁,生气地吃了一大口虾,沈承晔用眼神安抚她:“这个计划的确需要三个人,碎碎装成医生进去换药,当顾闻舟发出声响把保镖引走时,我就会进去把那个女人推出来,然后碎碎装成破窗带他逃跑的模样,给我争取时间。”
温穗岁不情不愿,却到底没说什么。
“你最近还孕吐吗?肚子里的宝宝有没有闹腾?我送过去的那些东西里也有对孕妇好的,你多喝一点。”顾闻舟看着她,道。
“扔了。”
“什么?”顾闻舟道。
“没听懂吗?你送我那些全扔了,以后别往我家门口送那些没用的东西,我想要什么婶婶会买给我的。”温穗岁杏眼弯成了月牙:“是吧?婶婶。”
沈承晔抽出纸巾,起身给她擦拭唇角:“我是他爸爸,我不给你们买给谁买?”
顾闻舟眉眼有些暗淡,他道:“没事,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再买其他的。”
就在这时,服务员一不小心将果汁洒到温穗岁灰色外套上,她眉心紧拧,低头看了一眼,嫌弃地从椅子上起来:“啊……”
服务员连连道歉。
顾闻舟刚抽出纸巾想帮她擦,沈承晔比他更快,起身走到温穗岁面前,弯腰用湿纸巾擦拭她身上的果汁。
“算了,我去厕所洗洗。”温穗岁把头发撩到耳后,转身往厕所走。
沈承晔将湿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意味不明地从他顿在空中的手上掠过:“看来你还是晚了一步啊。”
直接在温穗岁的位置上坐下,他双腿交叠,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竹节戒指,像是特意给某人看的一样。
“不过是比我早认识她一段时间而已,你说,碎碎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的替身,她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她那个时候记忆中的你?”顾闻舟道。
“不是早一段时间,是很早以前,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又拿什么跟我比?”沈承晔道,“况且现在碎碎肚子里又怀了我的孩子,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也知道谁是多余的吧?”
顾闻舟眉眼一压,拍桌逼近他:“我才是孩子的亲爸!”
“谁说的?你有什么证据吗?”沈承晔语调斯理,“我和碎碎在一起的时候没做过任何措施,据我所知,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可是一直在吃避孕药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替别的男人养孩子吧?”
余光捕捉到温穗岁正往这边走,而顾闻舟背对着她根本没看见,沈承晔道:“孩子不是你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纠缠碎碎,给彼此一个体面,否则最后难堪的只有你。”
“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孩子吗?”顾闻舟嗤笑出声,“只不过是为了利用孩子把她追回来,只要能把碎碎追回来,我不择手段!”
“是吗?”身后的温穗岁淡淡出声,他瞳孔微颤,错愕地回头往去:“碎碎?”
“你故意的?”目光射向沈承晔。
温穗岁无视他走到沈承晔身旁,拿起自己的包:“我们走吧。”
顾闻舟急忙站起来,冲上前捉住她的手腕:“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沈承晔故意激我,我没有想过利用孩子!”
“你怎么样跟我任何关系都没有,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温穗岁不耐地打断他的话,唇上勾勒出一抹讥诮,语气玩味:“你不会真的以为用孩子就能把我追回来吧?像你这种人,也配当孩子的父亲?”
“你说……什么?”一阵痛意撅住了他的心,顾闻舟声音有些嘶哑:“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
温穗岁直接甩开他挽住沈承晔的胳膊离开,顾闻舟甚至还能听见她抱怨的声音:“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外套,全球限量,我今天第一次穿,没长眼吗?真晦气!”
而沈承晔抬手揉着她的脑袋:“别生气,生气对孩子不好,一会你拿孩子他爸的卡去隔壁随便消费,买不够就不回家,嗯?”
“真的?”温穗岁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啊!”
而原地的顾闻舟微微抿唇,却只尝到了满嘴的苦涩。
逛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傍晚,温穗岁才和沈承晔回到乐府江南,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她最近格外嗜睡,洗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了,沈承晔则在书房处理公务。
她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穿着高二的校服,为了躲避凌雅雪和她那群小姐妹,每天晚上都要绕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回家。
月明星稀,她戴着连衣帽双手插兜,低头默默无闻地走在路上。
马路边,一个小男孩疼痛难耐地蜷缩成一团,虚弱地发出哀求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吧,我好疼……”
温穗岁视若无睹地从他面前过去,“救救我……”
脑海里忽然闪过自己父母出车祸时的场景,他们曾经是不是也向人这样求救过?
“救救我吧。”
温穗岁步伐一顿。
“啧,就这一次。”
她烦躁地摘下耳机折返回去,屈膝半蹲把那个小男孩背到背上,带他一路跑到最近的医院。
温穗岁从梦中醒来,光洁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她感到一阵口渴:“婶婶,我想喝水。”
“婶婶?沈承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