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日绯
“从老家移栽过来的树,这么多年,你?说砍就砍了,怎么舍得的?”时卿问他?。
季先?生笑了笑,说:“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一棵树而已,它挡光了不是。”
徐昴对此有不同意见:
“挡光了,你?移栽去别处也好,非要砍了干嘛呢。”
季先?生被说的一愣,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有不耐:
“不是,就一棵树。是移栽还是砍了,有区别吗?诸位这么晚过来帮忙,我很感激,但要是没别的……”
季先?生的话被打断,时卿问他?:
“这棵树移栽过来后?,你?觉得季家的运气怎么样?”
季先?生不解:“什么意思??”
时卿说:
“我观你?面窄鼻平,双眉连横,在多积德的情况下,最?多能混个?康平小富,但你?如今此等家业,绝非你?命中所得,定是有家仙护航。”
季先?生目光微怔,盯着时卿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半晌后?才问:
“家仙是指?”
“狐、黄、白、柳、灰,或祖先?阴灵,或供祭路仙。”沈娄解释。
季先?生听?得如在云雾:
“要真有家仙,那应该就是祖先?阴灵了。实不相瞒,我父亲生前于我帮助就很大,年轻时我手头不宽裕,要不是我父亲,当年这房子好几万我也买不下来,定是他?去世后?不放心我们,留在家中保护吧。”
时卿扫了一眼他?家客厅,摇头断言:
“并?不是。”
季先?生这才有些慌,干干的笑了两声?,说:
“不是我父亲的阴灵庇佑,那是什么?难不成你?们先?想说是那棵树吗?别开?玩笑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根本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我自己努力得来,跟旁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必在这里危言耸听?。”
原本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焦头烂额在书房闷了一整天,晚上又?听?了这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季先?生的耐性已经快消失了,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了。
“如果只?是寻常保你?家旺,你?把树砍了,他?直接离开?不再?庇护你?家就是,但他?为什么要缠着季小姐呢?”
时卿不理?季先?生的声?明,继续问道:
“你?们在求他?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
季先?生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确了,这徐太太依旧追问不止,什么求不求的,都说了他?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才没弄什么旁门左道……
咦,等等。
季先?生忽然愣住了,要说‘求’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次。
“想起来了?”时卿从他?的表情判断他?内心想法。
“季先?生,别隐瞒了,真挺严重的,其实我们在路上已经跟‘他?’交过手了,他?很愤怒,之所以没有下一步行动,是因为我们还在这里,我们一旦离开?,他?会怎么报复谁也说不准。”沈娄从旁劝说。
话已至此,季先?生心一横,把一桩陈年往事?说出:
“我本人确实没求过神拜过佛,但是……买下这房子以后?,雯雯就出生了,身体很虚弱,奶也吃的很少,眼看一天天虚弱,我父亲那时做主,把老家的一棵苍松给移栽过来,又?请了法师好一通忙活,我也没太在意,后?来雯雯的身体渐渐好转,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令尊和?那法师具体怎么操作的?”时卿问他?。
季先?生拧眉思?索片刻,说:
“我不太信这些,当时就没多问,具体步骤我说不清,只?知道他?们剪了些雯雯的胎发和?她的指甲,包在一块带喜字的红绸布里面,又?在那棵树上捆了一条红丝带,然后?把红绸布带去城隍庙烧了。”
“带喜字的红绸布,还有头发和?指甲,那法师是给季小姐定了个?灵婚吗?”沈娄若有所思?的说。
季先?生怒斥:
“灵婚是阴婚的意思?吗?不可能!雯雯那时候还没满月,我父亲怎么可能给她配阴婚,你?们别胡说八道。”
“灵婚是指将凡人八字供神明挑选,若被选中,则可与?神明结亲,凡间聘礼多为金银粟米,神明的聘礼则多为运道与?平安康健。”时卿解说。
季先?生听?得瞠目结舌,沈娄补充说:
“那就对上了,季小姐出生的时候,她的祖父直接把她许给了承云府君——也就是你?从老家移栽过来的那棵苍松树,承云府君保你?家运恒昌,身体健康,你?却在有所成就后?,就忘恩负义把人家给砍了,人家不报复你?报复谁啊?”
季先?生越听?越糊涂,可越糊涂他?就越心惊,从来不信鬼神的他?,心底的认知在不断动摇,仔细回想往事?,好像正如他?们所说的,自从那棵树移栽过来后?,他?的运气就一直很好,做什么生意都顺风顺水,雯雯的身体也十分健康,平时连感冒都很少得。
仔细想来,雯雯开?始说觉得有人跟踪她,确实是在季先?生让人把树砍掉之后?,而向来顺利的生意,也在砍树之后?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季先?生原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但现在他?已经心惊胆战,说不出一个?‘巧’字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就在季先生晃神的时候, 只听二楼传来季小姐一声尖叫:
“啊——”
季先生从沙发上弹起,忙不迭往楼上跑去。
徐昴三人对望一眼?,决定跟着季先生上楼去一探究竟。
季小姐的房门被从里面锁上, 季先生不断拍门:“雯雯, 你怎么?了,爸爸来了, 开门。”
但房间里没有回应, 季先生撞了两下也没撞开, 沈娄上前说:
“我来。”
只听‘哐’一声巨响, 季小姐的房门被沈娄给一脚踹开,季先生率先冲了进去,但没走两步就僵在原地。
沈娄紧随其后, 见他停步, 疑惑往里探头望去, 立刻就明白季先生为什么?做这反应了。
季小姐的房间一片黑暗,只凭窗口倾泻进来的月光勉强看清她穿着一身红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连有人进她房间也不知?道, 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着,有条不紊的给自己上妆。
半夜三更, 在没有灯的房间里, 一个红衣姑娘坐在镜子前梳妆,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季先生被吓到也正常, 不过跟在他身后进门的三人依旧为他感到了庆幸。
因为他只是看见自己女儿在黑暗的房间里化妆, 并没有看见在他女儿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红衣男人。
“承云……府君?”沈娄小声跟他确认。
那男子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时卿身上, 辨认片刻后转身过来对时卿颔首行?礼。
时卿也对他点了点头,徐昴见状小声问时卿:
“他认识你吗?”
沈娄一脸得意,心道他家神君可是天界一等一的武神,六界之中谁人敢不尊敬。
时卿据实相告:
“没打过交道,但认识。”
徐昴疑惑不已,想问她在哪里认识的时候,季先生就回过神,一下冲到季小姐身旁,夺过她正在打的腮红,喊道:
“雯雯,你在干什么?!快把东西放下!怎么?,怎么?穿成这样。”
季先生说着就想把季小姐从梳妆台前拉走,谁知?房内忽的刮起一阵狂风,季先生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抓住后脖颈,径直往后扔了出去。
沈娄赶紧过去接住季先生,免了他撞墙的灾祸。
季先生惊魂未定,谢过沈娄后,仍不畏惧,还想再冲上前去:
“雯雯!”
季先生看不见承云府君,根本?不懂惧怕,徐昴思?索一番后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抹了一下,只见他手心光芒一闪而过,季先生觉得眼?眸像是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再抬眼?就能看见那立于女儿身后的红衣男子了。
先是吃了一惊,季先生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红衣男子良久说不出话。
沈娄亲眼?看见徐昴使出这么?一手,先是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徐昴得了琁珠,此珠生于蚌,能生蜃气,除了能造出海市蜃楼外,也有清障之功效。
只是没想到徐昴这家伙悟性?这么?高。
不必说,肯定是跟神君待在一起的缘故!
“他,他是谁?”季先生弱声问。
其实季先生进房之前,对时卿所说的一切是抱怀疑态度的,直到他亲眼?所见。
“承云府君。也就是被你砍掉的那棵苍松。”沈娄说。
季先生咽了下喉咙问:“他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让雯雯穿红衣服,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看不出来吗?”时卿开口说:“你们?曾经以婚姻许诺,求他庇护,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履行?承诺,而现在,该轮到你们?对他履行?承诺了。”
季先生呆愣当场,口中喃喃自语:
“履行?……承诺……履行?……履行?……”
念叨几?句后,终于想明白这里所谓的‘履行?承诺’指的是什么?,他要跟雯雯结婚,然?后把雯雯带走。
“不——不行?!不可以!”
季先生挣脱沈娄的保护,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把已经失去神志的女儿抢回来,但红衣男子在侧,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一双树杈般的手直接卡在季先生的脖子上,将他整个人举起,阴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她命中带煞,本?活不过周岁,我为她续命,耗费半身修为,又保你家宅兴旺,出入平安,是你们?毁诺在前,我不过是来收回我该得的,有错吗?”
承云府君将自己的行?为解释清楚,合情合理,只是季先生被举在半空,双腿不住乱蹬,已经喘不过气,沈娄慌忙说道:
“府君息怒,有话好好说,先把他放下来吧。”
承云府君扫了沈娄一眼?,将树杈般的手松开,季先生软软的掉在地上,捂着喉咙直喘气。
“你说季小姐命中带煞,活不过周岁,可是真的?”时卿问承云府君。
“自然?。”承云府君说。
徐昴说:“你说真的就真的吗?人究竟能活几?岁,你说了算吗?”
承云府君厉眼?扫来,徐昴后背一凉,硬着头皮说: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佐证。要不然?你凭什么?说季小姐只能活周岁?”
沈娄接过话头:“有道理。凡人命活几?许,还真有地方能查到。”
“地府阎王殿吗?”徐昴的声音渐渐发虚。
时卿说:“不用?那么?麻烦,把城隍叫出来,一问便知?。”
沈娄右手捏拳打在自己左手掌心,豁然?开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