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榴火
“你难道不问我,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女人绯红的眼眸望向她。
“你没有选择,就像我的母亲一样,他绝不会放走嘴边的猎物,我们…都逃不了。”
她指尖温柔地一圈圈划开,也在柳如嫣心里漾起涟漪。
她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爸是个恶魔,但…你是天使。”
路安纯嘴角绽开一抹酒窝:“谢谢,你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女生。”
“我们当朋友好不好,你爸不让我交朋友,看在…看在我跟你妈妈很像的份上!”
她能看出来,柳如嫣待在那个可怕的男人身边,就像搁浅的鱼,也快要窒息了。
路安纯想到未来的生活,或许免不了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嗯,可以。”
“太好了!”柳如嫣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你爸周末会为你举办一场party宴会,过两天我带你去逛街,给你买漂亮裙子!”
路安纯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几乎全身包裹、不露一寸皮肤的衣服,她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你先休息,有什么就叫我!我一直在家里不出门的!”
……
女人离开之后,路安纯摸出了胸口的那枚心形相片夹,缓缓打开。
相片夹一面是妈妈美丽的脸庞,而另一面,则是一个陌生小婴儿的脸。
这个婴儿,是路安纯的弟弟。
当然,同母异父。
路安纯是不久前才知道,母亲在路安纯8岁大的时候,还生过另一个孩子。
她对那个孩子没有印象,却记得有两年的时间,她都没有见过母亲。
那时候,路安纯天天跟保姆闹着要妈妈,有一次父亲被她的哭闹声吵得心烦,揪住她的马尾辫,将她的脑袋往墙上砸——
“你妈跟司机跑了,那个贱人,她不要你了!她不要我们了!”
路安纯只觉天旋地转,撞击的血痕顺着脸颊缓缓流淌着。
她额头上有一块浅淡的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后来,路安纯听别人闲话,说妈妈的确是跟司机私奔了,俩人去了广州,又有人说是去上海了,还有说是出国了…
然而,两年后,妈妈却被父亲带了回来。
路安纯重新拥有了妈妈,当然很开心,可是妈妈却一天比一天瘦削憔悴,甚至患上了歇斯底里的狂躁症,整天在家里摔东西,骂人,然后被父亲攥着头发拖回房间。
路安纯的童年,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每一晚听着隔壁疯狂的哭闹声,瑟瑟发抖。
后来,妈妈割腕了。
满池的鲜血,狰狞刺目。
但她却看到妈妈是笑着离开的,或许…死亡才是解脱。
半年前,路安纯从妈妈房间的床底下一个活动的木地板暗格里,摸出了一串项链,就是路安纯佩戴在胸口的心形相片夹,里面有弟弟的照片。
还有一封信,写给路安纯的。
妈妈知道她有朝一日一定能翻出这封信,因为小姑娘对妈妈永远充满了好奇,甚至小时候还翻出了她的胸衣、傻兮兮地给自己穿呢。
信里,妈妈将当年私奔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路安纯,她说她求司机带她走,逃离这个可怕的家。
司机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很爱她,他们过了两年东奔西走的生活,诞育了一个孩子。
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她不后悔。
看到这些文字,路安纯真的一点也不怪母亲离开她,她反而为她感到庆幸。
但后来,父亲还是找到了她,在被父亲发现的前一夜,她忍痛将这个私生子送走了。
她知道自己养不了这个孩子,而孩子的父亲…那个司机,更是自身都难保。
这是一封给女儿的信,也是母亲留下来的唯一一封遗书。
她希望路安纯长大以后,能帮她找到这个孩子,看看这个孩子是否还活着、过得好不好,然后写信烧给她。
她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
根据信里的内容,路安纯辗转找到了母亲多年未联系的海外闺蜜。
闺蜜三缄其口,但最终在路安纯苦苦哀求下,还是告知了孩子的下落。
孩子名叫周蔚然,当时为了避免被她父亲查到,几度转送,最终送到C城的一家名叫童心福利院里寄养着。
抵达C城的下午,路安纯就带着随信附带的出生证明,来到了这家位于南岸市郊的童心福利院,找到了院长,打听那个名叫“周蔚然”的小男孩。
“周蔚然…九年前送过来的。”
陈旧的档案室里,福利院长翻阅着一本本积灰的档案,“不过他已经离开了,被一个好心的奶奶领养了。”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位奶奶的信息。”
“她姓魏,叫魏淑华,当时领养了两个孩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小的那个就是你弟弟周蔚然,不过小孩也随了她的姓,改名叫魏然。”
“他们现在过得好吗?”
“听说魏淑华奶奶对他们俩很好,俩孩子都在学校念书,一个小学,一个高中,大的那个今年高考呢。”
女孩的视线落在了泛黄的档案上,透过白蒙蒙的一层灰,她看到了两个孩子的照片。
弟弟被领养时,看着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一脸懵懂无知,牵着另一个更高些的少年的手。
高个儿少年一头乌黑的短发,单眼皮,脸庞瘦削,穿着件黑T,骨骼线条很硬,黑眸泛着锐利的光。
她看到档案底部是两个男孩手写的签名。
魏然小朋友的签名歪斜可爱,还在旁边画了个猪头,不过猪头用黑笔给叉掉了。
而另一个签名,线条遒劲,潦草跋扈,宛如无拘的野兽——
【魏封】
第2章 巷子
晚上,华丽而空旷的饭厅里,一家三口围着长餐桌而坐,没有一般家庭的欢声笑语,有的只是沉默与疏离。
管家将一道道菜品呈了上来,几乎都是路安纯吃不惯的辣味。
父亲将一块麻辣水煮肉夹到她碗里,漆黑的眸子平静地审视着路安纯。
她夹起肉片,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直到脸颊辣得通红。
路霈满意地抽回了视线。
女儿的乖顺与服从,能让他感觉愉悦。
路霈身形匀称修长,丝毫没有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模样。
他是个极其自律的男人,不抽烟、不喝酒,常年健身房,还有私人搏击教练。
也正因为这近乎变态的自律,他的身材保持得相当完美,手臂结实、有肌肉。所以,挥拳打人…也相当疼痛。
同时,他容貌英俊,五官端正,成熟多金而又风度翩翩。
在外人看来,这男人温和礼貌、克制优雅,是热衷慈善的完美企业家、成功人士,富豪榜上的常驻客。
唯有路安纯知道,男人完美的外表之下,潜藏着扭曲的灵魂。
自她童年至青春,他都是她最深的梦魇。
“为什么忽然想到C城来?”
路霈抬起漆黑的眸子,审视着面前这个甜净的女孩,“这两年让你过来,东一个借口,西一个理由,高三了,怎么忽然说要转学。”
“我跟我闺蜜吵架了。”路安纯说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刘玥莎,她表面假装跟我好,但背地里讲我坏话,说我是绿茶。”
路霈又将一块水煮牛肉夹到她碗中,面无表情道:“你是我的女儿,那些人不配跟你当朋友,与孤独为伴,会变得更强大。”
“嗯,我听爸爸的。”她尽量表现得像个温顺的小羊羔。
柳如嫣适时道:“现在小女生关系可复杂呢,安安,没关系,不要伤心,周末的party上,阿姨会邀请一些女孩过来,都是你新学校的,她们迫不及待要认识你呢!你会拥有有新朋友的!”
“谢谢柳姐姐。”
路霈忽然道:“叫妈妈。”
此言一出,路安纯的手蓦地攥紧了桌布垂下的流苏。
她咬了咬泛白的下唇,没有吭声。
路霈漆黑的眸子压迫感十足:“你看她像不像你妈妈?”
路安纯望向柳如嫣那张与母亲七八分像的柔美脸庞,那绝对是母亲年轻的样子。
不知道路霈多大的神通,居然能找到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并将其据为己有。
不管多像,她都叫不出口,她的妈妈只有一个,已经死了,已经被面前这个男人逼死了。
他不能在间接害死她妈妈之后,又把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强行变成她妈妈…
太欺负人了。
女孩白皙的手背因为太过用力,泛起了青筋。
柳如嫣全身都在轻微的抖动着,无助地望向了路安纯。
那眼神…似在哀求。
路安纯看出了她的恐惧,担心自己的沉默又给她带来灾殃。良久,她没有表情地唤了声:“妈妈。”
柳如嫣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哎,安安乖,下午妈妈带你去逛街买裙子。”
“嗯,好。”
饭后,柳如嫣去衣帽间换了出门的衣服,挎上了Gucci的包,经过路霈书房时,听到他正在打电话:“刘玥莎吗,我是路安纯的爸爸,不用紧张,我想问你一些事,关于我女儿的转学…”
她不敢多听,匆匆下了楼。
轿车停在了热闹的解放碑步行街,一下车,柳如嫣就将路安纯揪到了人群中,压低声音对她道:“你爸刚刚给你朋友打电话了,你朋友那边…说辞没问题吗?”
上一篇:这女主能处,有事真上
下一篇:折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