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迷
身后何光州过来，趴在台子上开玩笑说：“你们这些人偏心啊，眼里只有程医生，怎么没问何医生呢？”
颜阳同样朝他笑笑：“那何医生觉得吃火锅还是烤肉？我们在票选，哪个选的人多就吃什么。”
何光州伸手从台子内的笔筒里拿了只笔，嘴角勾笑说：“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周芙回头瞥见，赶紧去拦截，然而笔已被人拿走，她护住笔筒强调道：“何医生，你这个星期已经从我这儿拿了三支笔了。”
“我那儿笔太少了。”何光州得了便宜就卖乖，“小周芙，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周芙是个冷面女，瞪了他一眼：“再有下次，我让王护给你扣分。”
何光州在她面前赖起来：“何必呢你。”
程易订完蛋糕走进江贺远的病房，这个点病人及家属刚拿到订好的午餐，正搭着餐桌准备吃起来。
江妈妈看见程易来了立刻起身，和蔼友善地朝他问候：“程医生吃过了吗？”
程易说快去吃了，让她坐下管自己吃，他站在床边例常询问江贺远目前的身体感受。
江贺远自我感觉不错，胃口也好，吃得很香。
程易点头说：“多注意休息，再观察两三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你们学校什么时候上课？”
江贺远说：“老师说下周。”
“那应该不会耽误。”程易随口说了句，“你们老师挺关心你的。”
江妈妈认同道：“昨天小远做手术的时候，梁老师还带着男朋友过来陪我，看到小远回病房她才走，真的是很上心了。”
程易低头看向病床上的被子，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当晚他回到家，临睡前收到一条微信。
酥酥妍：江贺远什么时候能出院？
程易看着屏幕上的这条消息，好长时间没有点进去。
上一次收到她的消息，是在七年前的酒店房间外，他预感到她做出的决定，拼命打字想要挽回一点余地，最终她没有给他机会。
他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回的学校，分明来时只用了十分钟，回去却怎么也走不完，身体像被抽了魂似的，被动跟随着大街上的人潮往前走。
炎热的夏天，液体在眼下干涸，绷得脸上奇痒无比，他想要释放情绪，最终只能吞进肚里。
他知道自己挽回不了，在前一天晚上，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她下决心的那刻，完全不会再听他说什么，犹如当初在江州的旅馆，她只是想要摆脱他，所以才会临时应和他，背地里却再次计划着不告而别。
他被她甩了两次，第二次更决绝，删除他的微信，拒接他的电话，切断两人的定位联系，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她不是慢慢地不喜欢他了，而是突然不想喜欢他了，她不仅退了一步，还将他推出老远，这是无论他改正与否都无法挽回的。
起初那段时间，分手的戒断反应很严重，他经常会梦见他去找她或是她来找他复合的场面，等醒来之后才发现，眼前什么也没有。他恍恍惚惚的，拿起手机数不清第几次去翻找有关她的各种联系方式，然而只能确认那已经是分手的第几天了。
对于身边人的关心询问，他绝口不提她的名字，也对分手原因保持沉默。
那时候他想过，也许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产生联系了，无论是否还有这个可能，当时的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而今他正在这条路上走着，他想着有一定把握了就去找她，结果她回来了。
终有这一日，她还是和程裕站在了一起，而他只能在对面默默看着他们。
*
梁妍发出的消息在过了十分钟后有了回复。
XY：最快周一可以办理出院。
周日一大早，梁妍带着江贺远班上的两个班干部，以全班同学的名义来看望他。
到达八楼病区时，梁妍感觉今天的科室格外冷清，走廊上保洁阿姨弯腰拖着地，病房内的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
她在病房门口停留了会，没看见什么熟悉的身影走过。
过了会，有个年轻的男医生进来查房，梁妍听见江妈妈叫他何医生。
何光州笑得很亲切，关心地聊了几句，看见站在一边的梁妍，问道：“今天有朋友来看望？”
江妈妈介绍说：“这是小远的老师，这两个是小远的同学。”
何光州冲梁妍点头笑了笑，转身去隔壁病房了。
在病房里待了大概十几分钟，梁妍觉得一道前来的两个学生似乎在尬聊，就说自己去找医生问点情况，问完就可以回去了。
她从病房出来，走到护士台，里面两个护士坐在电脑前打字，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看她。
梁妍确信走廊两边没人过来，凑过去问：“那个，请问程医生今天上班吗？”
“你找程易医生？”周芙停下打字，“他今天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找何医生，他在办公室里面。”
“我没什么事。”梁妍拿出十几张蛋糕抵价券，往台子里递了递说，“这是医院西街新开的蛋糕店，有时间欢迎你们科室的人去店里光顾。”
周芙愣愣地接过去，旁边的颜阳听见后也凑过来看，俩人不明情况地面面相觑，再抬头时见人已经往回走了。
颜阳拿过蛋糕券仔细看了看说：“这不是昨天程医生订的那家蛋糕店吗？”
周芙也说：“好像是啊，难道这女的是蛋糕店的老板娘？”
颜阳想起去病房时听到的：“我记得是C大的老师啊。”
周芙拍案：“不管是哪个，肯定又是来追程医生的，这种把戏我见多了。”
“不过她长得好漂亮啊。”颜阳托着脸向往地说，“我要是有她那张脸，我就不用这么苦逼的考试了。”
周芙不留情面地说：“那你就继续苦逼的考试吧。”
*
周一上午，程易走进科室办公室，看见何光州今天梳了个背头发型。
程易了然于心地问：“晚上有约会？”
“没有约会。”何光州说，“昨天你不在没看见，我遇到个女的特漂亮，真长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估计她今天还来，所以我得留个好印象。”
程易反手穿上白大褂，整了整领子说：“医院又不是好地方，谁愿意天天来。”
何光州吃着从外头打包来的炒面说：“我特意打听过了，那女的是C大的老师，这些天经常来看望他的学生，今天他学生出院，多少会来接一下，我准备找机会要个微信。”
程易系扣子的手停顿了下，低头说：“说不定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还是别招惹的好。”
何光州抬头笑：“你小子是不是怕我比你先结婚，所以看不着我好啊？这次我还偏要认真一回。”
程易拿杯子去接了水，只说道：“你要少吃高油高碳水的东西。”
何光州吃得开心：“我还偏爱吃这个。”
到了八点交班时间，科室里的人都在护士台那边集合，程易一边听着一边低头在纸上写记录，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他侧头往走廊的方向望去，尽头那边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何光州也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拿胳膊推了下程易悄悄说：“她就是我昨天看见那女的，怎么样？漂不漂亮？”
程易回过头说：“长得像我前女友。”
何光州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个，好奇问：“你有这么漂亮的前女友，你那时怎么就分了？”
程易没再说了。
交班完毕，程易回办公室补了下病例，再去病区查房，走入江贺远那间病房时，入目就是站在窗边的人。
最近他似乎天天都能见到她，却又好像每天都看不到。
程易询问完前两个病人，走到江贺远的床边，问道：“今天准备出院了是吧？”
江贺远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点头说是。
程易说：“本来你上午还有一瓶水，如果不想挂的话，我现在给你去掉，可以直接办理出院了。”
江贺远不想挂了，但是江妈妈却说要挂。
“多挂一瓶放心点。”江妈妈转头对梁妍说，“就是梁老师特意来接我们，不好意思让你等着。”
梁妍摇头说：“没事，挂水很快的。”
程易看了她一眼，回头喊正在病房里分药的护士说：“小阳，给这床的病人提前安排输液。”
颜阳点点头，正待出去，外面急匆匆进来另一个护士，嘴里喊着：“小颜小颜。”
梁妍闻声转过头，只见刚才被唤作小阳的护士迎了出去，问道：“怎么了？”
那个护士说：“快点跟我去搬中秋礼，我一个人搬不动。”
小阳护士边走出去边说：“咱俩怎么搬啊？要不再叫一个人吧。”
梁妍收回目光，一时有些莫名，看向还站在病房里的程易，他并未回视她，见没了什么事，便转身出去了。
程易又去了别的病房，查完出来时不经意看了眼走廊尽头，却见电梯那边，何光州正在和人说话，过了会他拿出手机，跟对面的人交换了什么。
何光州哼着歌回到办公室，程易坐在电脑前面打字，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刚办完什么事了？”
何光州一双眼里满是得意，冲他晃晃手机说：“成了。”
程易拿起手边杯子问：“她没跟你说她有男朋友？”
何光州坐下来看着微信里的朋友圈说：“我问了，她说没有。”
程易慢慢地喝着水，放下杯子后拿起旁边的手机，点开来随意划了几下，最后还是放下继续打字。
过了二十多分钟，程易看了眼时间，将手机收进兜里，起身走出办公室。
到了江贺远的病房外面，他停下来深吸了口气，然后镇定地走进去，却没见到之前那个身影，只有江贺远和江妈妈在那边。
程易进去后望了一圈，很寻常地问：“你那个老师走了？”
江妈妈说：“老师没走，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
程易点头，又询问了两句后，转身走到病房外，看了眼病区外的电梯方向，慢慢朝那走去。
在经过安全门时，他听见楼梯那儿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易走了两步过去，从转弯扶手往下看，有个身影站在半楼梯的平台上，面向窗口站着，嘴里在说：“反正我接下去最重要的事就是相亲，我肯定得相个最好的，相中了争取明年就结婚，结了婚我就马上生孩子……”
远在美国的周湘敏被女儿说得一套一套的，连忙打断她说：“你就少糊弄我，我没逼着你结婚，上次你大伯母说的医生你看不上就算了，人家据说准备出国也没打算浪费你，这回这个军官你去接触一下，家里三代都是陆军出身，还有个名人，对方已经看过你照片，说是很有感觉，你就先当个朋友处处看……”
梁妍举手机举得手酸，转过身看见有个保洁从楼上拖地下来，自个再往下走了一楼，无语地说：“他对我有感觉我就必须看吗？我还没看过他照片呢，万一长得歪瓜裂枣，我可不想以后我孩子长得难看。”
这通电话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不过很快梁妍就收到大伯母那边发来的一张军装照，对方长得倒是很阳光刚正，五官正派硬朗。
梁妍说不出哪儿不好看，但就是谈不上有感觉，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脸型，没有一处合她审美。
大伯母说：“这个长相够英俊了，他也很挑剔的，难得能够看中你，妍妍，你的人生大事能够落实，我也算帮你爷爷了结一桩心事。”
梁妍回到八楼，往病区的方向走，问大伯母：“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