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面包有毒
她拎着满满一大袋东西走出门,东西很沉,手心都被勒出了红印。
正打算把东西换到右手去提,站在门侧的卫寒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
“你打完电话——”
简宜的后半句话咽回了喉咙里,因为下一秒,卫寒顺势牵起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指节交缠。
简宜大脑一片空白。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紧握的双手,眼睛因为惊讶变得浑圆,偏偏卫寒的神情过于云淡风轻,让她开始怀疑自己。
她环顾四周,难道是附近有什么熟人,所以需要她配合?
这么想着,简宜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乱动,任由卫寒这样牵着她的手,这半截路她只觉得自己右边的胳膊都快要麻了。
这大概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牵手,卫寒远不如表面所展现的游刃有余,唇角抿紧,喉结剧烈地滚动,耳后根红得发烫。
一路上异常沉默,没有人开口,气氛诡异又平静。
到了地下车库,松开的时候,两人手心里都是汗。
轿车发动,驶离市区,简宜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卫寒,你刚刚……在干嘛?”
她语气带着些迟疑。
“什么?”卫寒扭头。
“刚才是有熟人在吗?不然你为什么要这样?”
简宜用左手和右手做了一个牵手的动作。
路口,红灯,卫寒没好气地笑了笑:“你说呢?”
简宜茫然。
就这么对视了二十秒,卫寒在她澄澈懵懂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简宜,你是真不懂?”他再次发问。
她诚实摇头:“不懂。”
果然,没谈过恋爱就是麻烦,这也不懂,那也不懂。
卫寒无奈。
绿灯,车重新启动,卫寒扭头看向副驾驶座,正想说点什么,但简宜已经戴上耳机,听起了英语听力。
——
境德中学来江大游学的时间定在周五,简宜一下课就往学校门口赶。
她前一天晚上交代过简心玥,让她在校门口旁边的书店里等她。
只是走到约定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
她正想着联系她的同学,手机却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简宜迟疑了片刻才按下接听键。
“姐,你下课了吗?”
电话一接通,耳边响起的是简心玥兴奋的声音。
“我在门口了,你在哪?”简宜又看了一遍来电显示,更是疑惑,“心玥,你怎么用的是傅老师的手机?”
傅屿岸从前在境县支教过,即便后来他资助建了学校,但他们那里的学生现在仍称呼他为“傅老师”。
“因为傅老师就在我旁边呀。”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换了人。
傅屿岸低沉沙哑的声音就这么闯入耳膜:“我下午恰巧有空,就过来看看他们,带他们参观一下学校。”
心玥也在一旁吱吱喳喳地补充:“我在门口等你的时候碰见傅老师了,傅老师见我饿了,就带我过来吃东西。”
“那你们现在在哪呢?”
她有些着急,傅屿岸大概是听了出来。
“别急,我现在带心玥过来找你。”
没一会,简宜就看到手里捧着杯炒酸奶的简心玥在巷子尽头朝她挥手,旁边的傅屿岸提着她的粉色小书包。
他一身摩卡色的西装,手上拿着这个书包,说不出的突兀,但傅屿岸本人表情倒是自在,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简宜连忙走了过去,准备接过心玥的书包,但傅屿岸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拿着吧,我的车就在那边。”
他下巴轻抬,望向不远处的那辆宾利。
傅屿岸往前走了两步,但简宜还停在原地。
“我们这是要去哪?”
“之前你说要教我做饭的事还作数吗?”傅屿岸扶了扶镜框,转过头征询她的意见,“不如就今天吧。”
简宜当下就要拒绝,又听见他说:“刚好我买了些复习资料给心玥,可以一并拿回去。”
那句拒绝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车停在傅屿岸市中心的公寓,这里离他的公司很近,他常住在这边。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简宜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过了。
站在门口,她瞧见他熟练地输入密码1218.
12月18,是她的生日。
他的密码竟然还没有改。
简宜右手抠进肉里。
她以前问过傅屿岸为什么要用她的生日当密码,他当时说的是“换新锁那天刚好你在,随手输进去的”。
她不相信这个解释,上网搜索“为什么男生会用女生的生日当密码”,跳转的第一条答案是“这说明男生很在意她,希望自己能时刻牢记对方最重要的日子”。
简宜压下心底那酸涩的感觉,清空大脑。
“傅老师,我能看会电视吗?”走进门,简心玥指着客厅中央的电视。
来的路上,她们在大巴车上看了一部电影,才看到一半就下车了,她想把剩下的那一半也看完。
傅屿岸看向简宜,笑着说:“你姐姐同意的话,才可以看。”
决定权交给了简宜,简心玥眼巴巴地望了过去。
“我就看一个小时,可以吗?”
“好。”简宜点头。
这次难得出来一趟,她只想让她开心。
心玥在客厅看电视,简宜去了厨房做饭。
拉开冰箱,傅屿岸像是猜到她今日会来,冰箱里放满了新鲜的蔬菜和肉,而她之前送给他的腌菜和腊肠放在最顶层,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没一阵,傅屿岸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
“我来给小简老师打下手。”
简宜准备教他做腊肠饭,配料和食材全都摆在大理石操作台上,傅屿岸帮忙把冷冻的腊肠切成薄片。
他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不会做饭的人,操刀的手法熟练,甚至刀工比她还要好,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规整得像是拿尺子量出来的。
简宜这下意识到,她被骗了。
傅屿岸却突然开口:“我听说你前阵子送给卫寒一个圣诞小雪人。”
简宜洗菜的手一顿。
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车上看见的,很可爱,我猜应该是你送的。”
简宜:“我第一次做毛毡玩具,其实做得不太好。”
“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了。”傅屿岸笑着把后半句补充完整,“嫉妒你对他那么好。”
傅屿岸仍是那副笑意吟吟的神情,让人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别的,简宜头脑有些发热,心里乱作一团。
她想,有些话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
“其实有一样东西,我一直想还给您,但后来你出国了,就一直拖到现在。”
“什么?”傅屿岸看了过来。
“您上次送给我的发夹,我这几天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收下。我知道您对我只是像对学生一样的关心和照顾,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份礼物我收下并不合适。”
“是哪里不合适?”他仿佛真是不解,追问道。
“我觉得,我和您之间应该保持一些距离。”简宜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喉咙都有些干涩,声音越来越弱。
空气好像凝固了,水龙头的水柱还在哗哗地往下流,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拧上开关,似乎只有这些微的噪音,才能让气氛没那么尴尬。
傅屿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的话说得这样直白,傅屿岸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又听见简宜说:“我记得您以前提过会在31岁之前结婚,希望您在今年会遇到彼此喜欢的结婚对象,我和卫寒都会为您感到开心的。”
仿佛有什么从高空中迅速地往下坠,摔得又重又狠。
傅屿岸脸色变得铁青。
这是去年他拒绝简宜时说的话“我打算在31岁之前结婚,而你那时甚至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他的话说重了,她竟还记得这样清楚。
傅屿岸没说话,把水龙头的开关拧上,这下厨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们没再交谈,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只是,当她把洗好的青菜放进沥水篮里,扭头一看,瞳孔骤然放大。
“傅先生,您、您切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