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斗二娘
迟夏当下眼眶一热,她蹲下身,又叫了一声妈,想去牵她的手,却不想刚握住她的指尖,杨淑君就抽出胳膊,打了迟夏一巴掌。
五年来,她被老K限制着活动范围和精神状态,这一巴掌并没有让迟夏感觉到什么疼。
迟夏跪在地上,任凭她在自己身上招呼,直到她打累了,迟夏才抓住她的手,无声地看着她。
杨淑君浑身颤抖着,背对着那个监视自己的女人的方向。
她透过满面的泪水对面前心心念念的女儿笑着,无声地说了四个字:“妈妈没事。”
她瘦弱的双手极力地克制着才没有抽出去抚摸女儿的脸,而是用并不清楚的口齿说:“你……你滚出去……不见!”
监视杨淑君的女人走了上来:“夫人刚恢复,只怕说话没那么利索,您别……”
“你出去。”
迟夏脸色很难看:“她的手这么冷,为什么就穿了这么两件衣服?”
“我进去拿……”那女人说着就要往卧室走。
迟夏的声音又凉了几分,她站起来:“我去,你出去,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你老板亲自来盯着我。”
女人有点为难,但还是出去了。
那女人一出去,杨淑君抓着迟夏的手用力,用目光提醒她,这里不方便说话。
迟夏会意,很快从卧室给她取了厚衣服出来穿上,握着她的手无声地说:“骂我。”
面前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是她这些年活下来的精神支柱,杨淑君哪里舍得骂她,她抚摸着女儿的脸,嘴上用同样不怎么顺畅的语气说着让她滚蛋。
母女俩的独处时光并没有多久,刚才那个女人重新进来,手上端着早餐:“夫人该吃早餐了。”
这次迟夏也没生气,她端了粥碗想给杨淑君喂,但杨淑君依旧很讨厌她,粥碗被打翻,滚烫的粥洒在她的裤子上。
迟夏将碗一扔,对女人说:“再换一碗来。”
她推着杨淑君去洗手间换衣服,在那个狭小又安全的空间里告诉杨淑君:“妈,你听我说,不管这两天发生什么都不要担心,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出去,任何事情都不要担心,知道吗?”
杨淑君点着头:“妈妈知道,我什么都不怕。”
“就算有人告诉你我死了,你都不可以担心。”迟夏叮嘱她:“你只需要相信你的女儿。”
杨淑君迟疑了一瞬,她坚定地点头:“好。”
洗手间的东西又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两个人算是出了口心里的气,迟夏推着杨淑君出来:“那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杨淑君脸色冷淡,不言不语。
迟夏叹了口气,站起来对那个女人说:“好好照顾她,麻烦了。”
那女人松了口气,发誓自己一定好好照顾杨淑君。
迟夏刚出了门,就有人等着她,说是老K叫她过去。
和昨晚一样,迟夏下楼后被蒙上了眼罩,被人一路带着到了某个充满药味的地方。
那个味道对她而言遥远却又熟悉,有人取下她的眼罩,她看到屋子里的试验台。
昨晚那个梦让迟夏很不爽,她透过单向玻璃对外面的人说:“天气这么冷,总不能我长这么大了还舍不得给我垫个软和点的褥子吧?”
迟夏直接坐了下来:“还想让我冷不丁地躺上去?做什么梦呢。”
没多久,老K派人送来了褥子,他们铺好褥子,迟夏才慢吞吞地躺上去。
有人进来,给她注射了药物,将她的手脚禁锢住,开始拿着那些连接线往她的脑袋上弄。
迟夏十分坦然地盯着他们看,但这个眼神在别人看来似乎有点骇然,意识慢慢昏沉的时候,迟夏看到老K也进来了。
突然的疼痛填满感官的时候,迟夏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反应激烈了。
长久以来,她所经受的教育和训练,以及那些记忆带给她的忍耐力,已经足够让她在此时此刻承受这一切。
她不愿意做这个世上的英雄,但她很喜欢坏人自以为拿捏了一切后被反杀的惊愕。
她迟夏,还是很喜欢为这些人制造一些反转的。
痛苦在她的皮肉里张狂地叫嚣时,她放声大笑,这声音听在老K耳里十分受用,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迟夏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而已。
迟夏却想,狗东西,我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第334章 来个过肩摔
专案组办公室。
聂海舒昨晚还是没有和他心心念念的葛静怡见上面。
按照原计划,他昨晚要和林文觉去找池潇,但骆寻那边临时发生变化,他们的计划也随之变化,一行人趁着夜黑风高,去找骆寻汇合了。
而葛静怡是得知他来了东州,纯粹懒得见他。
她葛静怡的脾气又不是面粉做的,加点水就能任人揉圆搓扁。
但早上的时候骆寻打来了电话,为了早日营救迟夏,让她克服克服对聂海舒的个人情绪。
权衡之下,还是姐妹的安危占据了高位,葛静怡放下个人情感,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警局。
一夜没怎么合眼的聂海舒从楼上飞奔下来,活像是等了几千年终于和心上人鹊桥相见的那只牛。
葛静怡才不给他机会,上去就抓着他的胳膊给人来了个过肩摔。
聂海舒准备好了她踹自己一脚,也准备好了她左右开弓给他几个大耳刮子,连她戳自己一刀子他都心甘情愿。
他怎么也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媳妇来了个利落的过肩摔,震得他眼冒金星。
“混蛋!”
葛静怡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看着他:“聂海舒,别人眼里你是立了大功的卧底,但在我这儿,你是逃避责任,置我于险地的自私鬼,咱俩的账没完,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聂海舒从地上爬起来:“我听你的。”
葛静怡瞪着他:“所以该干嘛干嘛,现在什么情况,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不是给你谈情说爱来的,你既然那么伟大,那你就伟大到底,别在最后关头弄成个丢人现眼的地步。”
聂海舒很认真地点头:“你说的对。”
葛静怡嗯了一声,率先往前走,轻车熟路地去找骆寻了。
聂海舒看着她的背影,正好看到林文觉正在看好戏,有点尴尬,但心里又觉得甜蜜最终选择无视,跑过去叫上他去找池潇了。
看到聂海舒出现的时候,池潇震惊万分,但很快她就想通了来龙去脉。
她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老K 怎么都想不到,他身边有多少叛徒!”
“你想错了。”
聂海舒冷冷看着他:“你应该说,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造下的孽最终会怎么反噬自己。”
“反噬?”池潇笑:“靠迟夏吗?”
林文觉开口:“靠公正,池潇,就像你一样,你们最终的归宿,都是这一方囚笼。”
“不过一死,你没有必要在这里吓唬我。”池潇说。
林文觉失笑:“不过一死?池潇,你把死想的太简单了,你觉得死就这么容易吗,不,死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是最难的,我们的法律会最大程度地为受害者争取公道,也会最大限度地争取你们作为一个‘人’的权利,换句话说,我们的法律会尽力让你们活着。”
他看着池潇的脸色有了微小的变化,继续说道:“活着就有记忆,你们做过的那些事,你们害过的那些人,你害怕的,憎恨的,不甘的,所有种种,都会在小小的铁窗中无限放大,让你日夜遭受折磨。”
池潇呼吸起伏:“你放屁!”
“那你就自欺欺人吧。”
聂海舒接着林文觉的话:“程九已经落网,找到老K的老巢是早晚的事,东州已经是铁桶一块,他逃也逃不出去,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瞿白的记忆很早之前就恢复了,你们做的那些测试对他没什么用,东州早就掌握在他手中了,莫老七,赵五,从一开始就在警察手中,而你前往钦城又逃回来,不过是警方的游戏而已。”
池潇沉默了一会,双眼发红:“迟夏呢,我要见迟夏!”
“她很忙,不会见你。”
林文觉说:“不过案子结束后她或许会有心情来看看你。”
“我要见迟夏,让她来见我,我要见迟夏!”池潇大声嚷嚷着。
见好就收,林文觉说完这话就和聂海舒出来了。
出来后聂海舒问:“她会吐出什么东西来吗?”
“已经碰到了她的软骨。”
林文觉说:“她觉得大不了一死了之的事情,现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总要好好想想自己后半辈子该怎么过吧?”
骆寻那边正在和葛静怡谈话。
“问题肯定是有的,就算没有,我们也会制造问题,你们只需要大张旗鼓地上门检查,呐,人我都选好了,戏一个比一个演得好,绝对不会出岔子。”
骆寻接过她手上的个小册子,正是她选出来去那几个医药公司“演戏”的人。
葛静怡又问:“黑子那边怎么样?”
骆寻说:“比你更过分一点,他找的人是货真价实的有病,现在已经住进卫生院了,林错他们一到,应该很快就能确定问题。”
葛静怡拍手笑:“为楚金宝同志鼓掌。”
“让你的人开始表演吧,我马上派人过去。”骆寻站了起来说。
葛静怡点了点头,给手下的兄弟发消息。
骆寻又说:“你那杀千刀的丈夫昨晚盼了你很久,你刚刚怎么舍得把人给摔了的,他身上可有伤。”
葛静怡手指一顿,很快就道:“那点伤都扛不住,他逞什么能去做卧底,虽然初衷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为自己后半辈子挣了个活计,人都活着回来了,我介意他那点伤干什么,总得让他也疼一疼吧,你以为女人很好哄?”
骆寻一脸佩服:“八爷,我就欣赏你这种人。”
葛静怡哼笑一声,摇了摇手机示意自己办好了:“你还是欣赏我家迟夏吧,赶紧把人捞出来,我庆功宴吃什么都准备好了。”
“很快了。”骆寻走了出去,径直去了二队见吕涛。
按理说吕涛身上的伤还需要休养,但他死活不愿意待在医院,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常有为放自己回来,昨晚程九带回来以后,就是他负责审问的。
但骆寻这次找他不是因为程九。
而是要让他带队去打老K的蛇,试探试探他放在篮子里的到底是鸡蛋还是棉花。
如今程九落网,这几个公司又和程九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由他带人去最妥当。
从二队出来,骆寻眼睛干涩的发疼,他站在外面吹了吹冷风,抽了半根烟清醒了一下,搓了把脸又往联合办公室那边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骆寻停了下来,舌尖探了探两边的腮帮子。
时隔这么久,他骆寻又起水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