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斗二娘
她又忍不住看向谢医生,叮嘱了一句:“谢医生,郑阿姨最近的情况不太好,你……”
“我会注意的。”谢子诤强撑着对她笑了笑:“胡大姐,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护工诶了一声,走出去了。
骆寻掩上了房间的门,刚转过身就听谢子诤的声音响起,他刻意压低声音:“都是我干的,你们不用问了,我刚刚出去,就是为了杀俞佳。”
“不,不是你。”
迟夏从老太太身边走了过来:“谢医生,你可能不了解,杀人放火这种事,除了杀人犯,最了解的就是我们警察,你以为自己把戒指故意落在俞佳遇害现场,我们就能理所当然地怀疑到你。”
“但不是这样的。”
迟夏走到他跟前摇了摇头:“所有的线索都要环环相扣,动机,时间,手法都要扣在一起,而那枚戒指唯一能证明的,只是你去过那里。”
“我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谢子诤攥起拳头,肩膀微微抖动:“她杀了婉柔,她杀了婉柔和孩子!”
他眼眶红了起来,脑门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却又担心老太太听到,几乎只有气音:“婉柔和孩子何其无辜!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那个孩子才四岁多!”
他唇角抖动:“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只想要真相……”
“如果换了我,我跟你会是一样的心情。”
迟夏看了眼老太太,她在阳台轻哼着一首歌,调子温柔,像是摇篮曲。
她也压低了声音:“可是你忽略了,谢医生,你不具备作案时间。”
骆寻的手机上,林文觉他们先后传来消息,他凝眸看完,又把手机递给迟夏。
迟夏眸子微动,心中那个想法到底还是验证了。
“从一开始,我们就忽略了一个人。”
骆寻开口:“一个最有动机,却最容易不被怀疑的人。”
“谁……”谢子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太太,很快收回目光。
骆寻手上拿着几根棉签,走到老太太身边。
哼着歌的老太太忽的停了下来,目光茫然而又陌生地盯着他看了看,然后惊喜地笑了出来:“喜民,你来啦。”
“嗯,我来了。”
骆寻朝她笑笑,蹲下身去,用棉签擦掉了老太太鞋面上的两滴血迹。
谢子诤脸色一紧,懊恼之色闪过。
骆寻将沾了血棉签放进证物袋里:“从我们见到你离开,再到你回来,我们并不觉得你有杀了一个人的时间。”
“你速度很快,但到底还是有所疏漏。”
他举了举证物袋:“这上面血迹应该是俞佳的,我们现在搜一搜,应该会在你的车里,或者疗养院某个地方,找到老太太换下来的衣服。”
迟夏补充道:“只要打听一下郑阿姨去礼堂时穿的衣服,或者监控里看一看,跟现在一对比,你的谎言就能戳破。”
“警官,你们高估了杀一个人的时间。”谢子诤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说。
骆寻轻哼一声:“也许吧,但你可能不知道,因为凶手体力较小,俞佳身上的伤看似恐怖,但并不致死。”
谢子诤愣在原地,但迟夏却看到他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迟夏和骆寻对了个眼神,她转身,声音清冷,声音凝重地叫了一声:“郑阿姨。”
“别!别叫!别叫她!”
谢子诤忽然急了起来,他猛地转身抓住迟夏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扯,声音依旧克制,却又带着几分乞求。
“别叫她,她……她做了什么,她都忘了!她真的都忘了!”
“忘了?”
骆寻看向郑兰书,她依旧哼着刚才的歌谣,脑袋轻轻晃动,这种毫无芥蒂的轻松,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的。
谢子诤悲伤而又愤然,他点了点头,再次重申:”她的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很严重了,上一秒做了什么事,她下一秒就忘了。”
“迟夏,你去看看。”骆寻说。
迟夏走了过去。
谢子诤声音轻轻的,他说:“但是一个母亲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受了什么委屈的,永远不会。”
他声音哽咽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算这里生了病,无法支配和控制自己的记忆,她也不会忘记婉柔和希希是怎么死的,她要为自己的孩子复仇,警官,你们又何必要对一个老人赶尽杀绝?”
郑兰书再次将迟夏当成了周婉柔,她的眼睛里溢着难以阻挡的慈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柔柔,你过来,躺妈妈这里,妈妈唱歌给你听。”
迟夏席地而坐,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她盯着郑兰书的脸,听着她嘴里哼的调子,嘴角浮起笑来。
她真的什么都忘了。
半晌后,她站起来,走到骆寻身边道:“他没说谎。”
“你们就当是我杀的不行么?”谢子诤又说。
“不能。”
骆寻声音微沉:“法律从来不会因为谁是弱者而偏向于谁,谢医生,真相之所以是真相,就是因为它残忍,如果真相都可以伪造,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想去探讨这么高深的问题!”
谢子诤情绪激动地指向老太太:“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样一个老人,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她凭什么还要得到那么悲惨的结局?”
“谢医生,你医学学得好,但你学法学的真的很一般。”
迟夏忽然开了口,似乎还叹了口气:“或许你更应该去了解一下,像老太太这种情况,法律上会如何处理。”
骆寻微怔,扯了扯嘴角,她可真会挑时候。
她继续道:“你自以为联合吴珊珊把你和周婉柔的照片发给我们,又在现场丢下你的戒指,我们就会怀疑你,是吧?”
谢子诤还没从迟夏刚才那句话所表达的意思里缓过神来,这话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他没说话,只是垂了垂脑袋。
“而且,你还忽略了很多东西。”
迟夏走了过来:“你有没有想过,郑阿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住在疗养院里,她的记忆时好时坏,她什么时候是清醒的,又是哪来的时间出去作案,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在她背后,是谁在操控着这个老人?”
谢子诤脸色惊变,不可置信地看向迟夏。
迟夏眼里闪过一抹嫌弃,懒得再说了,站在了骆寻身边。
骆寻问他:“裴新录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你又能说出来几分?谢医生,只要你说出这个,我就当你是凶手。”
谢子诤唇角无数次的动,无数次想说什么,到最后还是垂下脑袋,
因为他回答不出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人死了,是郑阿姨杀的,其他的,郑阿姨没来得及跟他说,自己先忘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想顶罪,你当警察都跟你一样愚蠢吗?”迟夏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骆寻看着他那样子叹了口气:“谢医生,你有大好前途,你思前想后把这个事情想清楚了,她哪来的时间从疗养院跑出去杀人,她又如何管控她的情绪,能够促使她能够在清醒状态下杀人,你如果足够清醒,就知道自己没有必要隐瞒我们。”
他停下来,等着谢子诤自己抬起脑袋。
等他看过来,骆寻又说:“我们是来帮你的,不是抓你的,好自为之吧。”
第112章 猖狂
迟夏和骆寻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谢子诤。
两人站在走廊,看着楼下草坪上来往的护工和老人,骆寻问迟夏:“你觉得郑兰书会是凶手吗?”
迟夏看向他:“骆队,你觉得呢?”
骆寻看向远方:“是,又不是,你也看到老林传来的资料了,俞佳小区和她家门口的监控视频都拍到了郑兰书,过了不久,谢子诤进去把郑兰书接出来了。”
“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监控视频显示老太太是怎么去的俞佳家里吧?”
迟夏声音冷冷:“因为背后的人只需要我们看到这个,其余的视频,肯定已经被他们删除了。”
“你看这个视频。”
骆寻点开其中一段监控:“谢子诤接郑兰书出来的时候,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一点你比我专业,你再看看。”
迟夏拿过去看了三遍,又把骆寻的手机递过去:“骆队,你记不记得周衍宸的案子里,周正国后来给了你一个账号。”
骆寻眼眸微凝:“记得,还有李一鸣,你那个师兄,我应该还没告诉过你,你出了审讯室之后,他还跟我说了几句话。”
“方便说吗?”迟夏问他。
“关于你的。”
骆寻说:“我研究过李一鸣这个人,他不会因为同情谁可怜谁就去帮谁,帮徐洋复仇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性。”
“你没猜错。”迟夏望着远山的轮廓:“在关于我父母的事情上,我讨厌这个人,但在专业程度上,我很欣赏他,无法否认他的实力。”
“你岔开话题了。”
骆寻偏头看她的侧脸:“他最后告诉我,不要试图去挖掘你身上的秘密,真相或许是你无法接受的,到时候,我可能会想尽办法阻止你知道真相。”
“激将法罢了。”
迟夏哼笑一声,声音依旧冷然:“我自己的记忆,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不管他进监狱有什么目的,最终都会真相大白,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我。”
骆寻无声而笑,转身一靠:“所以,你也怀疑,这几起案子,背后都有人在操纵是不是?”
“是。”
迟夏看着手指,其中有一根长了肉刺,她撕了下来,很快凝了一个小小的血珠出来。
她声音浅淡:“周婉柔的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又是如何送到山上去的,氢氟酸的来源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折磨裴新录长达15天,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帮凶,郑兰书根本做不到,就算加上里面那位,也做不到。”
骆寻刚要回她,房子里谢子诤忽的将门拉开,他神情激动地看着走廊上的两人:“小潘!小潘有问题!”
“小潘是谁?”骆寻拧眉问他。
谢子诤神色焦急:“一直以来照顾郑阿姨的护工!叫潘海丽,当初是她告诉我婉柔遇害的真相,还有今天,是她……也是她跟我说郑阿姨去了俞佳家里!”
迟夏和骆寻神色一紧,立马往外跑。
他妈的怎么一个个的都有问题,这什么小护工,他们来了这么几次,一次都没见过!
谢子诤跟在他们后面,三个人跑下去,遇到一直配合迟夏他们的那个护工,迟夏抓住她:“照顾郑兰书的潘海丽现在在哪里?”
“她……应该在食堂吧,这个点郑阿姨会吃点东西……怎么……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