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玖远
梁延商是傍晚前赶到小区的,穿着质地精良的衬衫西裤,一副雅人深致的打扮。
本来他是准备把车子挪走的,奈何车子前挡风玻璃和左右两侧玻璃上分别都贴上了一大块不干胶贴。
正在他查看车子的时候,谢晋下来了,径直朝梁延商走了过来问道:“车子是你的?”
梁延商不答反问:“玻璃上的东西是你贴的?”
到底是在自家门口,谢晋底气颇足地说:“不是我贴的,你车子乱停,堵在这一天一夜了,别人车都不走了?”
梁延商神色很淡:“堵着你的车了?”
谢晋:“你不是废话嘛,赶紧开走。”
梁延商冷笑一声:“那就有意思了,我堵的是你车,别人没事找事替你打抱不平?”
谢晋指着梁延商的鼻子:“你开不开走?不开走我就报警了。”
“你报吧。”
梁延商干脆的回答让谢晋愣了下,他随即拿出手机拨打110,谢晋妈妈也气冲冲地跑下楼来。
谢晋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尹澄是听见警车的声音向下张望才看见梁延商站在车子旁,谢晋和他妈妈都在。
她刚想下楼,就收到一条信息。
商:【你不用露面,我来处理。】
警察来了后,梁延商对于堵到车的事该道歉就道歉,一点都不含糊,表现得十分讲道理的样子。
反观谢晋妈妈,一直嚷嚷个没完,吵得人头疼。几次被警察劝道让她不要喊,好好说。
谢晋那边更是不承认往梁延商车上贴纸的事,还扬言让梁延商有本事去物业调监控。小区里的人都知道那个角落是个监控盲区,找了物业也没用。
梁延商寡淡地说:“调监控就不用了,直接看行车记录仪就行。”
谢晋脸色微变,梁延商一番操作过后,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调了出来。谢晋妈妈一张大脸怼到玻璃前的画面拍得清清楚楚,贴也就算了,她还用指甲来来回回刮了好几下。怪不得刚才梁延商和警察都试了下,一点都撕不掉。
这视频拿在警察手里铁证如山,周围邻居都议论开了,原因是不止一家的车子被贴过这种难撕的胶贴。
小区车位有限,外来车辆临时在路边停一下,哪怕没堵着道,留了联系方式也会被贴。业主们一直以为是物业干的,为了这事还跑去物业吵了好几回。
梁延商这行车记录仪调出来后,所有人看谢晋家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加上谢晋妈平时在小区里就像社区警察一样,什么事都要管,好些人早看她不爽了。
人群中几个中年女人站出来质问谢晋妈,上次他儿子开车回来,玻璃上的纸是不是她贴的。
谢晋妈被众人质问,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连连否认。
但否认的了邻居,梁延商这辆车可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她抵赖不了。
梁延商配合态度积极,愿意主动道歉,只要撕掉贴纸,他不追究任何责任,并把车子挪走。
警察的处理结果也很明确,个人没有执法权,恶意造成别人驾驶视野遮挡的,自行清除贴纸,恢复原样。
尹澄下楼的时候,警察已经离开了,周围的邻居也陆续散开回家吃饭。
谢晋妈妈干的事,儿子留下来擦屁股。奈何那贴纸太难撕,谢晋拎了热水瓶下来泡了半天都撕不掉,只能拿刀片一点点刮,梁延商在一旁冷眼瞧着。
谢晋看见尹澄以为是听见动静下来找他的,他刚直起身子准备跟尹澄打个招呼,就见尹澄目不斜视地朝梁延商走去。
她停在梁延商身前低声道:“真有你的。”
谢晋见尹澄跟那个男人说话了,开口问了句:“你跟他认识啊?”
尹澄这才悠悠转过身来,故作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谢晋丢下刀片,走了过来:“正好,你要是认识能不能跟这兄弟商量一下,我出钱车子开去修理厂弄,这东西实在撕不下来。”
尹澄瞥了眼梁延商,看向谢晋淡然道:“我说不上话,我跟他又不熟。”
谢晋只能继续拿起刀片刮,梁延商眼里闪过笑意抬起头问道:“你家住几楼?”
“上去看看吗?”
“好,我拿个东西。”
梁延商折返回尹澄的车中将袋子拎了出来,连同她的车钥匙一起递给她。
尹澄看见包装袋眼里就放光了,这是从前他们学校对面的青团糕,那时候晚自习饿的时候总会偷偷跑出去买,可管饱了。
但是毕业后尹澄就没再吃过了,前阵子听说变成了网红店,好多人排队去买。
尹澄问道:“你路过育中了?”
“特地绕过去的。”
谢晋抬起头来,看见不熟的两个人一起往尹澄家的楼栋走去。
他着急忙慌地喊了声:“尹澄,你带他去哪?”
尹澄回过头来对他说:“带他回家啊。”
“你不是跟他不熟吗?带他回家干嘛?”
尹澄:“带回家认识一下不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梁延商还不忘提醒他:“玻璃别刮花了,弄好了我来挪车。”
谢晋隐忍着怒意就想拿刀片给面前的车门来一下,但这辆车的价值提醒着他要冷静。
第33章 有点折磨人。
踏入尹家大门,浓浓的书香气息便萦绕而来,胡桃木柜里摆满了各类书,很多都是早已绝版的古籍,被尹教授翻烂了也舍不得扔掉。墙上挂着一幅戴复古的词作《木兰花慢·莺啼啼不尽》,是尹教授早年间的书法作品,为了悼念亡妻挥墨而下。
那时候尹教授的字还苍劲连绵,随着年事渐高,眼睛大不如前,写出来的字到底差了点劲健透逸之姿。
前几年尹教授便又把从前的这幅字找了出来,托人装裱了一番挂在家中。
家里入眼之处没有任何娱乐性的东西,除了书还是书。再加上偏古典的中式家具,实木茶几和摆放整齐的茶盘,给人一种严谨厚重的观感。
梁延商立在客厅中间,环顾道:“你爸不在家?”
“出门买东西了。”
说罢见梁延商负手而立的样子,笑道:“你不自在吗?这又不是教导主任办公室,你随意点。”
“你家这氛围还真有点像教导主任办公室。”
“……”
尹澄轻笑出声,从前尹教授的学生来家里也跟梁延商差不多,一进门看见整面墙的书就开始不自在。好像下一秒尹教授就会随机从书柜里拿出一本繁体古籍拷问他们似的。总之就是一种学术氛围的气场压制,尹澄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倒不觉得有什么。
她笑着对梁延商说:“要么来我房间吧。”
梁延商跟随尹澄走进她的卧房,那种紧张的学术气场稍稍减弱。虽然尹澄房间里的书也不少,不过被一些女性化的元素冲淡了一些。
“现在人都看电子书了,我还是觉得纸质书更有感觉,翻阅完一整本书的成就感像打完了一场仗。这点可能受到我爸的影响,看完的书舍不得扔掉,有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需要查阅的,还能翻出来再看看,如果是电子书可能看完就想不起来再看了。所以你看家里的空间都被书占了。”
“可以开图书馆了。”
梁延商随手翻开一本历史类的小说,应该是尹澄近期看的,她看得很仔细,还会特别标注。
“你平时会看书吗?”尹澄问。
“以前不会,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身边全是兄弟,每天出去疯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思看书。”
尹澄笑他:“你有,你看了不少漫画书。”
梁延商也跟着笑了:“那是看图画,字都是一带而过。大学以后一个人在国外没事干倒经常找些书看,不过我不怎么看这类书。”
他拿着手中那本晃了晃。
“我看工具书比较多。”
“不是更枯燥?”
“也还好,需要用到那方面的内容就不觉得枯燥了,就像查字典,正好需要答案。比如我搞贸易的时候,对国际货物买卖合同,贸易法,理论政策类的一些书籍就会特别感兴趣。我看书比较务实,没你涉猎这么广。”
尹澄目光落在那本历史小说上,抬了抬下巴:“借你看看啊?”
她故意逗他的,这本书将近六百页,整体布局像一座迷宫,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又多是诗词,读起来晦涩难懂。很多人坚持不到第一章 节就放弃了。
未曾想梁延商还真应下了:“那我回去试试。”
他侧了下视线看向靠墙的米白色床,床上摆了一个枕头和一个靠枕,淡蓝色的冰丝面料整洁温馨。
“你平时晚上是躺在这里跟我发信息的?”
“不然呢,我总不能站在厨房发信息吧。”
窗户开着,窗帘微晃,夕阳淡淡的光浸了进来。房间没开灯,光线半暗,气氛也变得暧昧。
“第一次听见你声音就是躺在床上,当时以为你应该是挺斯文的长相,戴个眼镜那种。”
梁延商听见她这个形容,皱起眉峰:“你不会跟我妈一样肤浅,喜欢那种油头粉面的小生,就像楼下撕贴纸的那位吧?”
尹澄靠在飘窗上,余光正好能瞄见下面卖力的谢晋,他叉开双腿奋力扣贴画的模样让尹澄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瞎了啊?
她自嘲地笑了起来,清冷的眉目一旦舒展,好似满园的春色在脸上绽放,让人挪不开视线。
“你昨天晚上怎么回家的?”
梁延商放下书,他的气息靠近,裹挟着令人着迷的清爽感:“走回家的。”
“少唬人了,那得多远。”
他黑亮的眸子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勾起她的手:“心疼了?”
尹澄垂下眼睫,掩饰着突如其来的悸动,听见他说:“人不能太好说话,你和你爸爸在这住了这么多年,闹开了不好看,这个恶人我来做。”
摇曳的光在尹澄的眼里晕染开,她曾经也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什么压力的小女孩。自从大二那年尹教授出事后,她遭受到四面八方的嘲讽谩骂。谢晋的冷漠,亲人的远离。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恶意,将尹教授从阎王手里夺了回来,休学打官司,披上盔甲与整个世界为敌。
她习惯了踽踽独行,从未想过有人能与他并肩而行,甚至成为她的后盾。
再抬起眸时,那摇曳的光融化成温柔的笑意扫过梁延商的心尖。
他的目光越来越幽深,双手撑在飘窗上,姿势暧昧。低下头来嗓音磨人:“怎么办?想你了。”
尹澄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我们……不是昨天才见的吗?”
他笑容迷人:“是啊,昨天到今天都过去一天了。”
“能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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