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解忆的思考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她回过神来,发现是高山遥的声音,从前方娱乐室传出。
“……你想好了,真不说?”
娱乐室大门紧闭,门后传来高山遥低沉的恐吓声。
解忆和高山寒对视了一眼,后者配合地保持沉默,解忆小心翼翼握上门把,将门扉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她看见一片狼藉的娱乐室内,台球落了一地,高山遥正用台球杆,遥遥指着被逼至角落的冯小米。
“高哥,你要我说什么啊?真的不是我干的——”冯小米苦着一张脸,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不是你还有谁?这些年,你从我身上捞了多少,你心里都有数吗?”高山遥手中的台球杆挑起冯小米T恤下的金项链,“月薪两千的社畜,戴着金项链,穿着限量球鞋,日子过得不错啊?”
“高哥,高哥——”冯小米赔着笑,“你不是知道我还有兼职么?我在网上写帖子,接点小广告,也能赚点小钱。”
见高山遥不信,冯小米举起右手赌咒发誓:“我冯小米今儿对天发誓,我要是对高哥做过什么坏事,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山遥脸上表情半信半疑。
“你还是认了吧。”一直袖手旁观的陈皮从台球桌边站直了身体,“如果不是你,你哪儿有钱一直玩那东西……”
高山遥的台球杆不客气地戳向冯小米的肚子,后者看起来疼极了,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四处躲避。
“你他妈没从老子这里拿钱,玩得起那些东西吗?!”高山遥怒声道。
“高哥,真不是我!”
冯小米在台球杆下惨叫着。
解忆再也看不下去,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
高山遥回过头来,放下了手中的台球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解忆。
“我们?我们在打台球,你也要加入吗?”
“你们打的是台球吗?”
“怎么不是?你不信,你问问——”高山遥说。
冯小米勉强笑了起来:“对,我们在打台球。”
高山遥抱着台球杆,脸上表情不说嘲讽,至少也是高高在上。
“我发现了,从硬要跟着唐柏若来参加同学会起,到现在闲着多管闲事。你真的生怕自己活得久了一点。”高山遥讽刺道。
高山寒从解忆身后出现。
“小遥,别这么说话。”
“我没和你说话!”高山遥瞬间变了脸色,冷冷道。
“行了,你们别在这里多管闲事。我们三个打台球打得好好的,都让你们给打搅了——”冯小米说。
他刚刚还被台球杆四处戳过,但现在好像就已经忘记了一样。
听到冯小米的话,高山遥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更加明显。
“怎么样,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打台球吗?”他故意问道。
“不必了。”
解忆转身就走,高山寒跟上了她的脚步。
娱乐室的声音在身后渐渐远去了。
“我能理解。”高山寒在她身后说,“不是每一个人都具有你那样的勇气。”
解忆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知道。”
“小遥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原本是名列前茅的好孩子。”高山寒低声说,“高一那年,一次献血,父亲发现了他的血型有问题。他带我们两个去做了亲子鉴定,我是他的孩子,弟弟却不是。他和母亲大吵了一架……母亲承认,弟弟是她和保镖生的孩子。”
“我的父母也是政治联姻,为了商业利益,我的父亲只能粉饰太平。他不愿意看见小遥,将他转去了遥远偏僻的三川县读书。小遥记恨所有人……包括我。”高山寒神色复杂,“他用自暴自弃来报复我们。”
“你恨他吗?”解忆问。
“我只对他感到抱歉。”高山寒笑了,“抱歉只有我一人逃脱了命运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两人都不再说话。
两人巡逻完一整圈水中维纳斯,重新回到电梯走廊。
唐柏若和原野的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正好唐柏若和高山寒结伴回套房区,解忆和原野则返回休闲厅。
在看见受害者反而为加害者辩解维护的那一刻,解忆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内心复杂,既为冯小米叫屈,又对他感到深深的鄙视。
“你的肩膀上怎么有灰?”原野忽然停下脚步,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解忆回过神来,说:“可能是刚刚在图书室弄上的。”
她把帮高山寒捉蜘蛛的事情说了一遍。
“养宠物蛇……真是独特的兴趣。”原野说。
“高山寒和高山遥以前的感情很好。”解忆说,“根据高山寒的说法,兄弟阋墙是因为高山遥嫉妒身份正统的高山寒。”
“不是没有可能。”原野说,“但高山寒,也绝不普通。”
解忆赞成他的看法。
浓浓的迷雾笼罩着深处水面之下的水中维纳斯。
每一个人都拼命藏起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连朝夕相处的母亲也变得陌生。
这一晚,解忆睡得并不安稳。
她几次坠落梦魇,梦见唐柏若在半空中悬吊摇晃的身影。
忽然间,她猛然惊醒,从沙发上坐起。
休闲厅里鸦雀无声,原野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睡着了。一天之前,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但他此刻已经生死不知。
忽然,解忆头顶的灯闪了两下。
她抬起头的瞬间,休闲厅陷入一片黑暗。
诡异的寂静笼罩着漆黑的房间,解忆所有的感官感受都被放到最大,就连胸腔里的心跳在这一刻也变得喧嚣。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僵直着身体动弹不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白光在玻璃墙上汇聚起来。
那不是光。
是一张白色的面具。
形同名画《呐喊》一样的白色哭脸,从无边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隧道一般深不可测的双眼,从呐喊面具背后无情地看着她。
这是噩梦吗?
母亲的样貌和沉稳的话语成为解忆此刻全部的勇气。
她克服本能的恐惧,从牙关里喊出了声音:
“原野!”
他的名字像召唤光明的咒语,几乎同时,顶灯再次亮了起来。
“怎么了?”原野猛地坐了起来。
对未知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解忆还是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玻璃墙外还是一片黑暗,似乎能听到海水的涌动。
是幻觉,还是现实?
她难以分辨。
第13章
◎他们竭力粉饰的太平,轰然倒塌。◎
时间越是流逝, 昨晚的呐喊哭脸就越像是解忆睡梦中的幻觉。
第二天早上,她在玻璃墙开启后前往厨房为众人准备早餐,原野主动跟来帮忙。
食材还是那些罐头, 胡乱地煮一煮, 一人一碗就准备好了。
醒来的七人陆陆续续抵达餐厅。
这是被困两天后唯一的好消息,没有新的失踪案发生。
解忆和原野也端着碗坐到了餐桌前。
餐桌上的空气沉闷,没有人说话, 压抑的气氛终于冲破众人合力粉饰的太平,逐渐展示出它的威力来。
金属碗勺彼此碰撞,每个人脸上都死气沉沉。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蔚蓝的海水, 巴掌大的彩色鱼群成群结伴, 从远处的珊瑚礁游出, 围绕着玻璃幕墙又游回红色的礁石群。
景色壮观瑰丽, 却无人有心赏景。
海浪暗涌无声无息, 就像这十个各怀心思却又保持缄默的人。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了。本应该是电梯走廊清理组的工作时间, 却没有人站起来离开,无声的沉默中,只有冯小米神色困倦的哈欠声偶尔响起。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宗相宜的声音在餐桌上响了起来。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我们?”宗相宜问。
她苦苦保留的妆容已经几乎不剩什么了, 眼底满是憔悴的红血丝。
“警察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吗?”冯小米嘟囔道, “喂,你不是说你是警校生吗?他们能找到我们在这里吗?”
“找肯定找得到,就看多久找到。”原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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